“我還想問你呢!你為什麽到這種地方來?”馬瑞走到我麵前,用手撫摸我的臉,直到這時,我才感到疼痛,針尖麥芒似的疼讓我的臉痙攣了幾下。
“嗬嗬……沒什麽。”我心虛地笑,馬瑞卻離開我徑直走進房內,正當我詫異時,“啪”的一聲,劍拔弩張的空氣瞬間崩潰。
馬瑞打了秦深一掌。
我有點哭笑不得,今天是怎麽了?好象所有的人都喜歡上了甩耳光的遊戲。想想秦深的原則,我正想衝過去拉開馬瑞,卻被他撥開。
馬瑞直視著秦深說“秦深,冤有頭債有主,有什麽不滿意地就衝我來,彆拿我的朋友當靶子!還有,我原以為你多少有點骨氣,沒想到你像你老子一樣窩囊,專會做這種以多欺少的勾當,呸!”
秦深原本一直板著一張撲克臉,聽到最後突然勃然變色,揚起手就衝馬瑞的臉揮去,我暗叫不妙,想頂上去替他挨下那一掌,誰知變故突生,秦深的手腕在揮下去時被馬瑞就勢抓住,然後是一記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手一拽肩一頂,秦深就那麽直截了當乾脆利落地被摔在了地板上,發出“砰”一聲巨響,伴隨著秦深的申吟混合成一種驚心動魄的背景樂。
一屋人都呆住。
秦深的小嘍羅們齊衝上來,準備故技重施,誰知拳拳落空退退踢錯,反而都落在了自家兄弟身上。
在六七個小嘍羅中間,馬瑞像條滑溜溜的魚,自由的搖擺穿梭,拳如雷,退如電,每一記都是狠招,打得一夥人鬼哭狼嚎。
陳敏的嘴巴張得能塞下兩個雞蛋。
我喊“夠了!你想把他們都打死嗎?”
所有的人都止住,馬瑞站在房中間,宛如赫赫戰神,他斜睨了周遭一圈“你們──以後誰再敢動韓璽一根汗毛,結果就像這樣──”腳起處凜然生風,落處大理石的茶幾已經碎裂成七八塊。
小蝦米們臉色蒼白如紙。
秦深緩緩地站起來,笑了“難得,難得看到你發威呢,無論如何也值得了。”
馬瑞瞥了他一眼,轉身朝外走“我已經說過,不會再和秦家有任何瓜葛,希望你以後少來煩我,一次兩次我可以放過,再多了,也彆怪我不客氣!你老子就你一個種,還等著你繼承家業光宗耀祖呢,好自為知吧!”
秦深冷笑“說的好聽,可是你彆想那麽容易,即使你死,這瓜葛也不會斷的!奉勸你一句,彆太自信,看好你的女人吧!”
馬瑞拉著我朝外走,我最後一次回頭,看到秦深眼中濃濃的黑色,看到我回頭,他忽然粲然一笑,嘴唇張了張,我努力分析他的口型,才想起是他慣說的那句──seeyouter。
“這是我以前的同學藍芝。”走下樓,在昏黃的街燈下,馬瑞給我介紹那名女孩。
“你好,我是韓璽。”我點點頭,藍芝有一頭及腰的長發,烏黑亮麗,小巧津致的瓜子臉,水汪汪的大眼睛,頗像香港女星關芝琳。
“你好。”藍芝笑笑,略顯靦腆,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個小酒窩,醉人的甜美“我聽瑞講過你很多的事,很厲害。”
厲害?看看我被打的豬頭肉臉,就知道我他媽是什麽樣的窩囊廢了!
“頭兒,你沒事吧?乾嗎傻到一個人去和那些家夥拚啊?現在可不流行什麽孤膽英雄了,要不是馬瑞帶我們趕來,還不知會出什麽大亂子呢!”陳敏這小子很會見風使舵,現在馬上站在馬瑞那邊說話了,昨天還口口聲聲叫他“娘娘腔”呢!
“陳敏,藍芝和你順路,你送她回家吧,我陪韓璽回去。”走到十字路口時,馬瑞做了如此安排。
陳敏自然沒有異議,乖乖地陪長發美眉走了。
那天晚上,夜風很溫柔,道路很漫長,我和馬瑞並肩走著,久久未說話。
“韓璽,今天到我家去吧,否則阿姨見你這樣會嚇壞的。”快到我家時,馬瑞扯住我的袖口。
“不必了,我娘還不至於那麽沒用。”我的語氣冷冷的。
“你傷得不輕,需要醫護,跟我回家。”馬瑞的媽媽麗姨是名外科大夫。
“這點皮肉之傷一夜就好,沒什麽大不了的。”我開始朝自家的路上走,卻馬瑞硬硬拽住。
“韓璽!”他說,“我知道你很生氣,發生這種事我也料想不到,可是,你可以聽我的解釋嗎?”
他緊握住我的手,眼神優優地凝視著我,在慘白的路燈下,他的臉漂亮得像假的,誰也無法想象這麽漂亮纖細的人會有那樣的功夫,我一直覺得他就像一朵溫室中嬌弱的花兒,而自己就自詡為護花使者,誰知……
相處半年多了,我竟然一點點也不了解他,他那漂亮得過分的臉蛋此刻也像變了一個人,變得充滿了壓迫感。
我苦笑“你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把我當作朋友?”虧我連自己光屁股時的糗事都講給他聽,恐怕我記憶中有幾個人物他都比我清楚,而他──我竟是一無所知。
誰說朝夕相處就能日久生情的?
我懷疑他是不是從來就沒對我產生過一點點感情。
“我一直把你當朋友!”馬瑞說,聲音低低的,“就因為你是我生平最重要的朋友,所以才特意隱瞞我肮臟的過去,就怕你知道了會嫌棄我……”
我無語,為他為自己感到無力,事到如今,他還把我當作這樣的人麽?
“好,我跟你回去,你說吧,說你‘肮臟的過去’。”無奈,我還是敵不過他那誘人的眼神,明知是陷阱,我還是義無返顧地跳了下去。
“其實也沒什麽。我和秦深是在初一的時候認識的,那時的我很孤僻,你也知道,我是個單親家庭的孩子,因此多多少少有那麽點自卑,而又因為那時我每天放學後要接受專業的武術訓練,基本上和同齡人沒什麽交流,很孤僻,不合群。直到他主動找上門,說要和我做個朋友,雖然最初我對交朋友沒什麽興趣,耐不住他再三的糾纏,還是和他們混在了一起,從那之後,我的生活方式有了很大的改變,我經常和他們一起翹課,打架鬥毆怞煙喝酒,一幫早熟又墮落的頹廢小孩胡作非為,終於被我媽媽發現了,她沒有打我,隻是無聲的流淚,說我太傷她的心,她生命中什麽也沒有,什麽也不奢求,隻希望我能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那一天,我們母子抱頭痛哭。從那之後,我猛然驚醒,開始發奮讀書,考取了育英,打算不再和那些人有任何瓜葛,我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循規蹈矩的模範生,讓自己和所有的普通中學生沒什麽兩樣,我不喜歡打架……秦深來滋事時,我儘量不想鬨大,沒想到你那麽衝動──”
“嗬……”我慘淡的笑,我努力,我拚命,我見義勇為仗義執言正氣凜凜,我打算為所愛的人兩肋插刀,誰知一切就像出鬨劇,我是鬨劇中的小醜,一切的一切都是無用功,彆人在看爇鬨,我在那裡瞎折騰。
我以為自己很聰明,以為自己比所有人都早熟,卻原來隻是個自以為是的傻瓜……
幸好麗姨在家,她也沒多問什麽,隻是迅速拿出急救箱,手腳麻利地為我清洗、消毒、敷藥。
“你們男孩子啊,就非得打架不成?痛在自己身上不說,還讓親人跟著揪心。”最後,麗姨也就說了這麽一句,我陪著笑說以後再也不敢了,一定做一個五講四美三爇愛外加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麗姨笑著拍我的腦袋“你個臭小子,小小年紀就這麽油嘴滑舌的,以後不知有多少小姑娘要傷心了。”
“什麽小姑娘我也不睬她,誰能比過麗姨好啊!”我依然涎著臉打屁,麗姨也就三十多歲,加上會打扮,看起來更年輕,和馬瑞走在大街上,經常會被人誤認為姐弟倆。哪像我娘,兒子才像個花骨朵般寒苞欲放,她老人家已經到知天命的高齡了。
“壞小子!”麗姨笑起來,“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去把晚飯爇一下,小璽,給你媽打個電話,告訴她你今晚在我們家住。”
“哎!我這就打。”我喜歡麗姨,美麗、自信、聰明,又不失溫柔。
臨睡前,馬瑞要幫我洗澡,我死活不肯,看我最後都急紅了臉,他笑起來“乾嗎?當你是小女生摸不得看不得啊?”
“沒乾嘛!不喜歡和彆人一起洗。”我繃著臉,心中的怒火還是未消。
“好好,你自己洗。”馬瑞說完便去收拾床鋪。
我想起他家房子寬敞,便在進浴室前跑到麗姨麵前說“姨,我今天渾身痛,想自個兒睡張床,成嗎?”
原本我在馬瑞家留宿時,都是兩人擠一張床的,那是我夢寐以求的好事,雖然麗姨曾建議我睡客房,最後還是被我說服了。
麗姨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隨即說“我馬上去整理一下客房。”
“姨,你真好!”我留給她一個甜甜的笑臉,不等馬瑞表示什麽,立刻鑽進了浴室。
關上浴室的門,反鎖上,看著鏡子中傷痕累累的自己,一個在愛與痛的邊緣掙紮的笨蛋,我開始憎恨我哥那些雜七雜八的書,如果沒有那些東西我不會這麽早熟,可是話說回來,我哥的那些書都健康的很哪,絕沒有什麽男人喜歡男人的玩意兒,這麽說起來,我就是天生的嘍?
天生的可憐蟲,唉!唉!唉!
我對著鏡子攬鏡自憐,長籲短歎,看看這濃黑的眉毛多麽有男子氣,看看這細長的鳳眼多麽有魅惑力,看看這高挺的鼻梁多麽性感,看看這不薄不厚的嘴唇多麽多麽多麽的完美……還有這光滑的皮膚,雖說黑了點,可黑了不就代表著健康嗎?男孩子要是像林妹妹那樣弱不禁風嬌喘籲籲的指不定多惡心呢!
唉!看來看去我都那麽的招人愛,為什麽偏偏就沒人愛呢?
“韓璽!你沒事吧?”最後馬瑞在外麵“咚咚咚”猛敲門,才把我從超級自憐自戀中喚醒,懶洋洋地應了聲,套上他的睡衣,低著頭走出來“你去洗吧。”
我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迷迷蒙蒙地看著窗外的夜色。
沒月亮,也沒星光,夜色如墨,似乎要把我吸進去一樣。不知怎麽就回憶起在秦深家裡的那一幕,我赤身的,被一群人圍著,像被看猴子一樣地被人看著恥笑著鄙夷著,被人指著鼻子罵變態人妖神經病。
變態+人妖+神經病同性戀?
我呸!
我在如墨的夜色中青麵獠牙的猙獰著,試圖擊退那所有的魑魅魍魎,可心底某個地方還是在隱隱的痛著,那種痛不明顯不劇烈,就像拿刀背在身體上一下下砍著,有點痛,但不足以致命……
想想左,想想右,就在我終於意識模糊時,突然一個暖暖的東西滑進我的被窩,當我意識到這是個人體時,馬瑞已經翻身壓在了我身上“喂!小黑,小黑!醒醒!”
“彆再拽了,我的耳朵可是留給我老婆擰的。”我突然喉嚨發乾,卻不得不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醒啦?”馬瑞笑起來,在夜色中,他的牙齒顯得愈發的潔白,“小黑,還在生我的氣嗎?”
“憑什麽管我生不生氣?你是小芹嗎?”當初老板在講中國現代文學時,曾提到趙樹理的《小二黑結婚》,我取笑馬瑞水靈靈的就像女主角小芹,他立刻說我一身黑皮,鐵準是小二黑,說完他就發現說漏了嘴,也許我平常喜歡貪圖一時的言語之快,這樣占了他便宜他也不在意,後來倒習慣了在無人時或者開玩笑時叫我“小黑”,他說以前他家有條小狗就叫“小黑”,我¥¥¥¥.
“真不害臊,不知誰說要做我的哥哥保護我呢,卻原來這麽小心眼。”馬瑞吃吃的笑起來。
“我根本就沒心眼。”我自暴自棄地說。
“我摸摸,看看是誰把你的心偷走了?”馬瑞伸手在我的胸前亂摸,最後突然探手到我的腰間,我“呀”的一聲叫起來,邊叫邊笑,最後隻能告命求饒。
“乾嗎不告訴我你會功夫?”我還是恨意難平。
“我也沒打算隱瞞你啊,隻是覺得沒必要。”馬瑞輕聲說,“我也不想讓彆人對我另眼相看。”
這倒也是,雖然在西方人眼中中國功夫很神氣,好象每個中國人都像李小龍那麽厲害。其實,其實我等草莽小民,有幾個能正兒巴經地打兩拳呢?大多數男孩打架,也不過是亂砍亂殺沒章法地瞎打拚而已。
“可你也不該不對我說啊!”
“是!是是!好哥哥,我知道我錯了,你大人大量就原諒我這一回還不成?我發誓──我下回再也不敢了!”馬瑞舉起右手,說話時,爇爇的氣息拂過我的麵頰,我有一瞬的迷失。
“我可不敢做你的哥哥了,我做不起。”
“哎──真是屬驢的。”馬瑞忽然板起了臉。
“啥?”我傻傻地追問一句。
“驢脾氣!”馬瑞又揪住我的耳朵,“沒見過你怎麽倔的,我說了這麽多好話還不成?”
“不成!”
“那你要怎樣?”
“親我一下。”
“真的要親?”馬瑞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我,我一陣心慌,還是硬著頭皮死不鬆口“真的要親!”
馬瑞俯下頭來,在我的臉頰上啄了一下,像小雞啄米,“這樣總成了吧?”
“哼!算你小子聽話!”雖然我不甘心,卻也隻能退讓,再說看到他臉蛋紅撲撲的,自己也覺得值得了。
“這可是我的初吻呢!”馬瑞笑眯眯地說,“便宜了你。”
切!初吻是要吻在嘴巴上的吧?笨蛋一個!我的心還是甜絲絲的,覺得自己快要飄起來。
在被窩裡,他的手握著我的手,很溫暖的感覺。
“其實,秦深最初來找茬時,我真的是有意隱瞞你,因為我想看看你到底怎麽辦,會不會幫我,是不是真的能保護我……韓璽,我是不是很狡猾,很壞?”
“是,你的狡猾狡猾的!如有再犯,皇軍絕不輕饒!”聽他如此說,我哪還有一點兒氣,整個人都飄進了蜜做的雲彩裡,“我怎麽會不幫你,又怎麽會不保護你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我沒有兄弟姐妹,小時候被人欺負了,從來沒人幫我。常有小朋友圍攻我,嫉妒我漂亮,又嫌棄我是個沒爸爸的孩子,我撲上去打他們,便被他們的爸爸媽媽找上家門去辱罵,媽媽抱著我一起哭。後來,媽媽送我去武校夜班,她告訴我,這世界上誰也依靠不得,能依靠的隻有自己。於是,我開始練武。可是,你知道我多羨慕彆人的小朋友有高大帥氣的爸爸,有一瞪眼就能把小孩嚇哭的哥哥嗎?我做夢都想有……沒想到在育英能遇到你,雖然隻比我大一天,卻總是以我的哥哥自居,一直陪在我身邊,處處照顧我,我覺得很快樂……”
“嗬嗬,知道了吧?遇到我可是你的幸福,我是最會疼人的了。”我開始沾沾自喜,看來自己的付出也並非全成了竹籃打水。
“是是,你是最會厚臉皮的了!”馬瑞笑著說,“這是你說的,從今天起,你──韓璽,就是我──馬瑞正正式式的哥了,可不許反悔!”
正正式式的哥是什麽意思?
我才不想做什麽勞什子哥哩,我、我、我想做你的老公……
“怎麽?不願意啦?反悔了?”馬瑞緊張兮兮地拍拍我的臉。
“怎麽會,白撿了這麽一個漂亮弟弟我怎麽會不願意?偷樂還來不及呢!親親弟弟,寶貝弟弟,愛死你的弟弟!”
“去!”馬瑞笑著推開我湊上來的臉,“我現在真的很快樂,有個好兄弟,還有一個美麗的女朋友,我會一直一直愛著你們,一直一直,永不改變!我看夠了我媽所受的委屈和苦楚,等我長大了,我絕不會讓我所愛的女人再受這樣的苦,我要讓她一輩子都甜甜蜜蜜快快樂樂,我要把她寵上天……這就是我人生的最高目標,怎麽樣?”
“很好呀。”我笑笑,突然笑得很無力。
“我們來個約定吧,不管以後是不是會分開,都要努力讓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幸福,好嗎?”馬瑞眼神灼亮地看著我。
“好啊,讓我們幸福。”
我們擊掌為盟,看著他美麗的笑顏,我隻能悲哀的申吟因為是你,所以,我會永遠為你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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