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問心!
“聽說…”一句話未竟,拉椅子刮地板的聲音響得刺耳,常若薇倒轉椅背不文雅的岔開腳跨坐,若非中間隔著一張黑檀木的辦公桌,她大概會走光。、qb5。
沒大沒小的她橫過桌麵拉開抽屜,自行取出一包軟糖和巧克力餅乾坐回原位,流氓似地蹺高一腳,一副來野餐的模樣。
進進出出局長辦公室是常有的事,每天不走個兩、三回局長大人會想念她,然後三餐茶不思、飯不想的隻吃麵。
窗外的麻雀看起來很肥,下回裝個網子來捕雀,沒道理犯人抓得到卻逮不到幾隻小鳥來烤,分泌過剩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聽說…”啪!好大的蚊子橫死杯蓋上,腸流肚破地懸著一根腿蕩呀苗的,死不瞑目的身軀好死不死的落入局長大人的減脂茶中,漂呀漂的好像茶渣。
這下子該用什麼撈呢?眼睛東瞟西瞄找不到工具,就用那隻總統親頒、具有紀念意義的鋼筆吧!反正物儘其用。
就在局長大人大睜的牛目下,上萬美金的純金鋼筆就此報銷,那一杯茶也投人敢喝了,甚至看到茶葉會聯想到蚊子的屍體。
磨牙聲好陰森,可依然故我的常若薇仰著頭嘴一張,接住拋擲而出的軟糖落入口中,好不自在地喊著,“中,得一分。”
做人千萬彆太拘束,這是她老爸的至理名言,她一向奉如金科玉律,絕對不會和局長大人太客氣。
咦?有長頭發,還是金色的?有問題,偷腥。
一雙帶著有色的懷疑目光掃向漲得一臉紅的局長大人,害他憋不住死硬脾氣當場發作,狠狠的拍桌子一蹬,隻差投掐住她的脖子大吼。
“你…你給我坐好,癱得像個死人樣能看嗎?還有腳放下。”
不倫不類。
她要真死了他就沒人送終。
“我家父親大人有交代,一切以舒適為主,做大事的人不用拘泥小細節。”
“咳咳!你…你最近揍人了嗎?”沒人來投訴太安靜,害他坐得好悶。
平時一天至少十通電話解解悶,有時來個立委、民代吼兩聲紓解壓力,將軍級的人物也曾來坐上三個小時,為不堪一擊的少校兒子要點醫葯費。
軍、警不分家,何必計較那一點小錢,他當然死也不肯給,國防預算多得還有好幾億傭金送給法國人花用,自己人乾嘛為了小小過節而撕破臉,大家都難看。
軍不如警是訓練不足就該反省,還好意思來警察局備案,“才”斷了三根骨頭算什麼重傷,連個女人的三拳都接不了,還保什麼國衛什麼民,早點去投胎免得丟儘的臉。
要錢免談,道歉等到死,他就不信堂堂的將領敢宣揚家醜,讓人家知道他養了個沒用的兒子。
少校的階級八成是拿一塊蕃薯地去換來的,一個小女警的拳頭會有多重,頂多擊斃一頭牛而已。
瞧!多囂張的警察局長,像在炫耀自己女兒的非凡成就。
“沒想到日理萬機的局長有空閒關心我,最近和老婆房事不和嗎?”閨房起勃溪才一臉怨夫神色。
哈!要不然就是偷腥被抓,一定是的,難怪老婆不理他。
死小孩、死小孩,生下來浪費食物。
“聽說你最近很不安份,四處放話耍抓杜加非。”
“你的聽說千真萬確,王教官打電話來哭訴我的殘暴不仁是吧?”不過是要他往回跑,試試某人身手,這麼愛記恨。
“斑點貓狡猾又殘酷,你自個小心點,千萬彆當自已是子彈打不穿的義和團,我不會去收屍。”
他的擔心一出口就成詛咒。
“指望你?”瞧瞧他腹上那一圈,她自己爬回去還比較快。
“你該減肥了。”
“我有。”
他看著不知該不該喝的減脂茶。
“你乾嘛沒事去踩惡貓的尾巴?”
“不爽。”
一句話,簡單扼要。
嗯!的確是她的作風。
“說來聽聽,他又哪裡惹到你了?”
“他的手上有我要的文件。”
而她非得到不可。
“文件?”常長敬眉頭一皺,似有不祥預感,她又要口出驚人之語。
“狗屎王和那票狗朋狗友的文件,以及吳庭長的受賄名單。”
她要他們死得難看。
他頓感心臟無力,找了顆鎮定劑吞下。
“王議長和吳法官?你存心玩命呀!”
“沒辦法,我的個性像父親,愛往鬼門闖。”
她把一切壞習性歸咎於基因不良。
“我幾時橫衝直擅拿命開玩笑,你一定像你外公。”
她為什麼老挑不好惹的人物。
個性像她母親多好,溫溫柔柔沒脾氣,永遠以家為重地照顧丈夫和小孩。
“不好意思,我指的是不肖父親與你無關,彆把‘家父’的失敗教育,怪罪我和藹可親的外公。”
人死為大。
常長敬一聽火冒三丈,光看兩人的姓氏就知道關係密切,剛好是一對父女。
生個女兒像是來討債,打小就大禍小禍的闖,雖然他應付得得心順手,可是每隔個兩、三天就要洗一大堆樁衣服,洗得老婆手都變粗了,害他心疼得要死。
沒有兒子不遺憾,一個女兒抵十個,家裡天天鬨哄哄,附近的鄰居老是來串門子,外帶哭哭啼啼的小孩,擠得水泄不通。
彆人家的小孩像小公主一樣甜美可人愛撒嬌,而他家的薇薇…唉!沒話好說的優秀,天生就是當警察的料,一拳揍得小毛賊哭爹喊娘,成不了未來的通緝犯。
“常若薇,王議長和吳法官什麼時候得罪你了?”臉一板,常長敬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
她一臉不屑地發出嗤聲。
“問我一夜多少錢?”
“你不會指你在舞廳值勤的那一回吧!”十隻小老鼠在他臉皮下跳舞。
“沒錯。”
該死的色豬。
“你…你…你簡直是…”重話罵不出口,誰叫她是他最心肝寶貝的女兒。
為調查八股女子分屍案,偽裝成舞女進入舞廳臥底,被吃吃豆腐、口頭上的調戲是必然的過程,人家問一夜多少錢也是正常的情況,因為她是“舞女”呀!可是她的個性容不得吃一點虧,彆人拔了她一根頭發她非拔光人家的毛不可,管他是不是任務,天皇老子照樣扁。
偏偏她口中的那些人扁不得,出不了的氣越積越深,導致她決定以另一種方式報複,沒有一個政治人物是絕對清廉,多多少少都有些為人詬病的地方。
而且會上酒家、舞廳包小姐的大官員肯定有收取賄賂或做出違法之事,否則一個月一、二十萬的薪水根本難以支付喝花酒的開銷,不另辟財源怎麼可能,而隨便一查就查到令警界頭痛的杜加非。
要說壞事他乾得不比彆人少,但是狡猾的程度讓警方始終逮不到他的小尾巴,任其逍遙法外地掌握一些政商勾結的文件,乘機對他們索取高額金錢好保證文件不外流。
所謂羊毛出在羊身上,杜加非賬戶內彙進的數字都是民脂民膏,隻是沒人敢出麵扳倒一群披著人皮的衣冠禽獸,所以即使知道有可疑之處也無法進行調查,他們惹不起。
“夠了,老爸,你女兒會有分寸。丟不了你的臉。”
原來是這檔事,放馬後炮來不及了。
話都放出去了還能收回嗎?常長敬的眉頭沒法因她的保證而舒展。
“你挑上的全是些危險人物,拳頭再硬也敵不過子彈。”
“槍我也有,隻要你解禁,它隨時能顯威風。”
拍拍槍套,她不著痕跡地扣好掉了一半的槍。
“自信是好,但彆私自行動,配合重案組的火力。”
他無法不但心,她麵對的不是一般人物。
“了啦!你女兒也怕死,該後退的時候絕不上前挨子彈。”
啃著巧克力餅,她的態度是吊兒郎當。
自己人用不著裝嚴肅,她也知道對方不好應付,可是一口氣哽著硬是不痛快,身為警務人員豈有畏懼惡勢力的道理,將壞人揍個半死是她的職務。
為人父母的當然會憂心兒女的安危,警察是站在火線的最前頭,所麵對的凶險是尋常百姓的數倍,她的安撫不見得能寬慰父親的心。
但是有什麼辦法,誰叫她在三百六十五行中挑了警察為終生職業,傷亡是在所難免的事,隻有請他先作好心理準備了。
“聽說…”
常若薇立即打斷他的話。“彆又來了,你的小耳朵也未免多了些。”
“薇薇呀!聽…呃,你在大馬路上和個男人吻得如火如荼,天崩地裂。”
大消息耶!他女兒總算動春心了。
對他老婆也有個交代,養個女兒二十八歲還銷不出去。
“好八卦哦!局長大人,你是壹周刊的小狗仔呀!專門挖人內幕。”
其中有八成是虛構的。
什麼如火如荼、天崩地裂,隻是唇碰唇而已,吻的時間稍微長了點,差不多半小時左右,真不曉得有何大驚小怪,如野火般燒遍全台北市的警察局。
搞得所有人一見到她就低頭悶笑,小聲的竊竊私語怕她聽見,討論著與她接吻的男人死了沒,甚至同情起敢吻她的男人。
拜托,多少男男女女在街頭熱吻,她不過是滄誨中一小粟,有必要宣揚到人儘皆知嗎?當天幾隻報馬仔要麵臨空前絕後的大劫難,她會好好的“照顧”一下,畢竟他們的功德無量,不送上西天請佛祖保佑怎成呢?不多,一人三拳,絕不生利息。
“你沒打死他吧?有那麼點意思就帶來給老爸鑒定、鑒定。”
應該還活著,沒人抬屍抗議。
她翻了翻白眼。
“老爸,我隻吃了你幾顆軟糖和幾塊餅乾,彆害我吐。”
鑒定!除了娶對妻子,她老爸的眼光…唉!不是她不給麵子,實在是超級的爛!
“死丫頭,敢吐我槽,一點都不貼心。”
萬般優點中的小小缺憾。
“要貼心找你老婆,貼成連體嬰都不成問題。”
反正他們愛拿肉麻當有趣。
一拋一吞,手中的軟糖和餅乾都吃得乾乾淨淨,常若薇一推桌子,椅子往後傾起身,撥撥頭發表示“會談”結束。
她沒空和局長大人閒話家常,晚上還有任務要出,得先補補眠養足精神好上工。
“記得回家吃晚飯,你媽念著好些天沒見到你了。”
同在一個屋簷下卻老是碰不著麵。
“今天不行,你叫她明天鹵一鍋紅燒牛脯備著,我死也會回去吃個精光。”
她口無遮攔的道。
“啐!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少說些觸黴頭的話,平安最重要。”
每回她一出任務,他總要提心吊膽個老半天。
“是,我可以走了嗎?”剛好一個小時,訓話時間。
欲言又止的常長敬張了口卻隻說了一句,“給我安全回來。”
“遵命,局長。”
她頑皮的雙腳一並,做了個敬禮的動作。
“你喔!都是被我寵壞了。”
他露出為人父親的驕傲,無可奈何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