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天使一樣純潔恬靜的白色,是「她」衣服上最常見的顏色;他還記得,那綹黑緞般的柔軟長發披散在他胸前、穿過他指梢的涼滑觸感……
「停車!」計程車開始前進時,淩徹突然低喝。
司機連忙又踩下煞車,就見乘客拋下一張歐元大鈔,打開車門。
「先生,我要找你錢呀!」司機探出車窗,用英文叫道。
「不用找了!」
淩徹頭也不回,奔向路旁的林蔭小道。
挾帶著寒惻怒氣的步伐,大步逼近那名正要過馬路的年輕女子,他一手獲住她的纖肩,將她用力轉向他,冷聲怒斥——
「沒事搞什麼失蹤,彆以為這樣做就會讓我感到愧疚!」
一張陌生的臉孔詫異地瞪向他,把他當成奇怪的人,快步走上馬路。淩徹臉色一沉,說不出心頭的失落從何而來。
「歡迎光臨……」
一道細柔溫潤的嗓音,從路旁一家中式料理小餐館推開的門縫鑽了出來,普通人在這樣的距離與音量下根本聽不到的聲音,卻陡地絆住淩徹欲離的腳步。
他循聲望入玻璃窗內,果然看見此時此刻霸占他全部心緒的纖柔女子——
她清麗依舊,就算穿著簡單樸素的白色針織薄衫、洗得泛白的牛仔褲、身前係了一條深藍色的工作圍裙、長發紮成兩條辮子被垂在胸前,給人的感覺一樣柔美淡雅。
隻不過,原本身材就纖細的她似乎更消瘦了,而她淺笑的模樣在他眼裡看來,隻是為了掩飾眉宇間的憔悴……
淩徹眉頭微微一擰,不由自主邁步走進那家小餐館。
「歡迎光——」
店門被推開,女服務生儘責地向顧客彎腰行禮,抬起頭時,小臉上的微笑與話語聲陡地僵在唇邊,看著挑了角落靜僻桌次坐下的男人。
他知道央筱筱認出他了,但她並沒有他預料中露出傷心或氣憤的表情,而是默默走到他桌邊,揚起機械式的親切微笑,從圍裙口袋掏出一本薄而精致的菜單交給他。「這是本店的菜單,供您參考,待會幫您點餐。」
淩徹眯起冷眸,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
她在這裡當服務生?她服務客人的態度合適恰當,她對他的淡漠也很合理,但卻令他莫名暗惱。
「小姐,你不是本地人吧?」央筱筱端著托盤正在替某桌的顧客上菜,兩名西方男人熱絡地與她攀談起來。
「不是。」她低著頭回答,小手微顫,手邊的工作沒有停下來。
「你長得好漂亮!」
「謝謝……」
「你有沒有體驗過巴黎的夜生活?有興趣一起出去玩嗎?」
「我還有工作,抱歉必須婉拒你的邀請……」
「總有下班的時候嘛,你幾點下班?我可以等你。」其中一個金發男人見她要走開,便拉住她的手,對這個含蓄羞澀的東方小女人很感興趣。
「先生,請你彆這樣……」她微驚,想縮回手,又礙於不能失了待客的禮貌讓老板為難,頓時進退兩難。
餐館老板見筱筱被陌生人為難,正要出言替她解圍,淩徹已經大步跨向她,狹長黑眸冷冷掃過男人抓著央筱筱的手。
「手拿開。」聲冷無溫。
央筱筱心口一躍,知道是淩徹出麵替她解圍,她隻是半垂著眼,沒有看他。
金發男被淩徹眼底的陰鷙嚇了一跳,感覺要是他不順從,他可能就要跟他的手說了byebye,立刻依言放開央筱筱,雙手作投降狀。
央筱筱一獲得對方釋放,立刻低著頭想離開現場。
她的表現像是當他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淩徹突然覺得有一把無名火在胸口燃燒,一掌擒住她手腕,不由分說將她拉出餐館。
☆☆☆☆☆☆☆☆☆
小餐館外
「放開我……」她掙紮低喊著,遭他緊扣的手使勁掙紮卻徒勞無功,纖細的手腕,被緊箝著她的指掌勒出紅痕。
淩徹大掌緊握的地方,就是剛才央筱筱被人抓著的地方,他溫熱的掌心緊緊熨著她細致的,宛如想抹去剛才那個男人在她雪膚上留下的溫度。
「淩徹!放開我,好痛……」
她的吃痛聲,讓他眉峰一攏,大掌鬆開了她。
「還記得我的名字?我還以為你這麼快就能把上一個男人忘掉。」
諷刺的冷語似一根無形的利針,就這麼紮入央筱筱心坎,她強忍著心痛,不想作任何回應,僵直著身軀掉頭。
「這麼急著進去,好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難道是我破壞了你的好事,打斷了你的欲擒故縱、欲迎還拒?」
她步伐停頓,淡淡回答「不是,你沒有。」
見她無動於衷、一點也不懊惱,淩徹胸口竄過一股濃濃的鬱悶,上前扳過她纖細柔弱的身子,讓她麵對他。
「為什麼離家出走,你以為這麼做就能讓我感到愧疚?」
他知道她離家?
「我沒有必要讓你感到愧疚,我所做的,都是出於心甘情願。」央筱筱掩下心中的訝異,語氣力圖持平。
清澈的明眸裡,果真沒有怨懟、亦無憤怒,淩徹一時無言以對。
「包括逃婚?」
「我沒有逃婚,是唐主動和我解除婚約,他已經有喜歡的女人了。」
聽她說完話,淩徹麵無表情,隻以深斂的黑眸看著她,一個決定在瞳心深處成形——
「跟我走。」他拉過她的手。這回他沒有使用蠻勁,沒有弄痛她,卻也讓她掙脫不得。
「請你放手!」她努力用另一隻手,去掰開那隻牢牢扣住她的大掌。「我與你沒有任何瓜葛,為什麼要我跟你走?我不會跟你去任何地方,我要留在這裡!」
她的急於撇清,突然讓他感到氣悶,神色陡然一黯,咬牙喝道「留在這裡?你難道一點都沒有意識到,你那副單純好騙的樣子,會引來多少男人的覬覦!」這個笨蛋!
央筱筱黯然垂下纖長如扇的羽睫。雖然早就對淩徹如何看待她心知肚明,但她的心,仍是因他的認知揪痛了一下。
「是,我是好騙,但我知道那些覬覦我的人的意圖,他們再誠實不過了。」
她壓抑著心中沒有一秒停止過的痛,努力試圖說得雲淡風清,卻忘了掩蓋層眼間誠實的黯然傷痛。
捕捉到她眼底一抹極力隱藏卻仍不小心泄漏的哀戚,淩徹胸口一緊,仿佛挨了一記悶棍,他繃著俊臉,抑鬱地看著她。
「不要逞強了,你剛才明明怕得要命又不曉得該怎麼辦,以後要是再發生那種情況,誰能幫你?」
他的語氣雖然依舊冷然、不客氣,但言語中的護衛姿態卻讓她怔怔抬眼,看見他那雙熠熠怒眸中,漆黑的瞳仁除了慍意外,似乎還藏匿著對她的在乎,深幽的目光逼得央筱筱無法迎視。
她垂首囁嚅道「老板夫婦會幫我解圍……他們幫過我好幾次了……」
兩個月前,她請唐幫忙讓她到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唐沒有拒絕她的要求,對她的態度依舊像個親切的大哥,不過並沒有幫她安排去處,而是問她想去哪裡。她循著心中依戀卻也傷痛的想望,毫不考慮回答了巴黎,他便動用關係,給她另一個姓名身分搭機前往法國。
在巴黎,她試著想找個供應住宿的工作打工賺取生活費,但由於法文不通、又沒有工作經驗,所以四處碰壁,幾乎就快身無分文。後來,這對從台灣移民來的老板夫婦好心收留她,讓她在餐館裡打工抵食宿的費用,也會替她解除被有心人蚤擾的窘境。
她被蚤擾過好幾次了?該死!
「走!」淩徹語氣暗怒,拉著她走向馬路。
「放開我,淩徹!你到底想做什麼——」
「結婚。」薄削的冷唇吐出言簡意賅的答案。
「結婚?」她一愣,忘了掙紮。
「跟我結婚。」他重複道,難得有句話讓他有耐性再複述一遍。
清秀的柳眉深深蹙起,她深吸一口氣,淡然開口。
「你不是說,你對我所說所做的一切,都隻是一場騙局?既然是謊言,你所答應過的承諾,我永遠不會當真。我如果還有值得你利用的地方,請你直說無妨,不需要委屈你自己。」
「你確實還有我值得利用的地方,」他邪氣勾唇。「老實說,這兩個月來,我發現自己懷念你熱情的身體。」修長的指腹沿著她柔美的粉頰移動輕撫,撫過她微顫的唇瓣,往下來到她的頸項。
「不要碰我!」她揮開他的大掌,羞憤低喊。
原來,她方才在他眼中看到的在乎,隻不過是自己深切期待過後的錯覺。在這個男人狠狠傷過她之後,她對他居然還有著期待……央筱筱,你好傻,真的好傻!
他邪狎輕笑。「不要碰你?我有沒有聽錯,以前在床上,你不都央求我,要我碰你?」
「住口!是你自己說的,你根本不屑碰我,不是嗎?!」
他扣住她的纖腰,將她用力納入胸膛,俊顏逼近那張憤慨小臉。
「我是不屑,不過不可諱言,你是在床上最能滿足我的女人,我何必跟我的過不去?我改變主意了,我要你,一輩子要你。」
他俯首在她耳畔低道,開合的薄唇若有似無地碰觸她嫩軟的耳垂。
「再說,你不是愛我嗎,一定很想獨占我吧?剛好,我們各取所需。」
濕熱的氣息噴灑在央筱筱敏感的耳根,引得她全身悸顫,讓她耳朵上細小的汗毛也都顫栗直豎,全身的力氣仿佛一瞬間被怞乾,但他無情的冷語,讓她的心直墜冰冷的深淵。
「我不會嫁給你。」她心寒道。
黑眸危險眯起。「難道你們人類嘴上說的愛,都這麼膚淺?或者,你其實也是在欺騙我?這麼一來,我們扯平。」
「你根本沒有資格跟我談愛,放開我——」她氣憤低喊,到口的抗拒霍然被他的薄唇封住,將她的驚喘慌張全合進他的嘴裡。
這個吻,原本隻是淩徹對她蔑視他、拒絕他的懲罰,但是一纏上她的舌尖,他就開始深陷,兩個月以來的鬱悶仿佛得到了宣泄的出口,難以自拔地恬吻著那雙柔嫩的唇瓣,貪婪地汲取她甜美的芬芳。
隨著吻的加深,她的抗拒漸漸停止了,她的溫馴加深了他的想望,他愈來愈不知足,一隻手本能地從她身後的衣擺探上去……
灼熱的撫觸驚醒了她,她倒怞一口氣,使勁掙開他的擁吻,狼狽地縮到牆邊,發現自己依舊輕易受他左右、因他悸動,羞恥的浪潮頓時翻湧而上——
淩徹一手攫住她欲跑開的身子,也說不出方才失控的從何而來。
該死,他到底是失了什麼魂!居然在路邊就對她……
「你知道,我可以讓央為誠生不如死,你如果不想看他受苦,就最好不要有逃離我的念頭。」他陰沉地威脅。
她駭異怞氣,渾身發抖,望著那雙酷寒無溫的黑眸,找不到一絲為她波動的情感。而他再度出現的目的,比起之前欺騙她的目的,更令她心痛難當。
「為什麼……我到底欠了你什麼?就因為我生在央家、身上流著你所深惡痛絕的獵人血液,所以必須一而再地承受你的羞辱?你好可惡……」
椎心刺骨的痛楚襲來,眼前一黑,央筱筱昏厥過去。
「筱筱!」他凜愕地接住軟倒的她。
淩徹收緊了雙臂,無言地凝視懷中失去意識的人兒,複雜的黑眸鎖住她滑落臉龐的清淚,心緒紛雜。
被她當成一個卑劣的男人,他無所謂,反正在她眼中,他已經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不差這一個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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