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_血術士:天啟中的魅魔夥伴_线上阅读小说网 

番外三(2 / 2)

哪怕一刻就好,一刻就好,不要這麼痛……

她臉上現出不正常的紅暈,燒起來,沸揚起來,滴血般布滿了整個臉頰。

“滾開!滾開!你這毀了我的東西!”

噩夢般的尖叫聲伴著淩亂到不成調的卡農,歇斯底裡的由弱變強,這麼多年竟依然如此清晰。

“不要靠近這裡!不要!”

蘇唯安繃緊了身體,腮邊的線條利落的根根分明,她緩慢又艱難的鬆開相框,顫抖著舉起雙手,捂住耳朵,就像曾經做過的許多次一樣。

聽不見,聽不見就當是這些話都沒有被說出來過。

她防護的姿態太過用力,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泛起血色,紅與黑的對比越發森然可怖。

可下一秒另一道意想不到的聲音就把她的堅守全線擊潰。

“蘇唯安”

“或者你更喜歡蘇學霸這個稱呼?”

視線飄起了大霧,越來越濃,幾乎要凝結成實質的水滴,盈滿眼前的世界。

兩種聲音交織著難分難舍,天堂和地獄的距離短的讓人生懼,蘇唯安怔怔,咬緊了下唇,她的手因為力道的忽強忽弱而遊移不止,最後痙攣般懸在耳畔,指尖顫動著。

她渴望著聽見洆隊的聲音,她恐懼著另一個死攪蠻纏不肯放過她的聲音。

溫暖的,向陽的和痛苦的,陰鬱的,這些感受從未如現在這般涇渭分明。

洆隊,洆隊?洆隊!洆隊。洆隊……

是哪裡不對?

是初見時撲入的那個懷抱不對?是二見時尷尬的場景不對?是她把她帶回家不對?是她滿懷怒氣的拉她入懷不對?是給她圍上圍巾不對?是悄悄跟了她一路不對?是她在行知館湊的太近不對?是她扶住她不對?是她看見也會軟弱的她不對?是她一次又一次無奈又堅決的帶走她不對?是她說“和我一起合演”不對?是她彈奏的卡農太溫暖不對?是合奏時她無數次的接納和包容不對?……

蘇唯安痛苦的捂住眼睛,那裡酸脹發熱,掃過掌心的睫毛帶著水滴。

她說不要,不要再有一點關於她的事。

所以行知館裡固守著不願讓她坐到身邊,所以寢室門口冷下臉說丟了圍巾。

然而她想,這是沒用的。

那個單薄狹窄的懷抱實在讓人能消彌一切防備,哪怕僅僅隻是靠著,也能清晰感覺有個世界在身後堅定不移。

可她笑,都是曇花,都是流星,都是落雪,都不會為她長久停留。

誰停留過呢?

“我不會愛你,他也不會愛你,你看,這琴聲,連這琴聲都不會愛你”

“蘇唯安,蘇唯安,讓我告訴你,你終其一生都不會感受到這首卡農裡有的溫柔和思念,你無法感受!!”

“你不會被愛,你隻會被一次又一次的放棄”

“那些溫暖都是某一天徹底踢開你的假象,就像我做的這樣,你記好,你記好!”

是啊,她不會被愛,她隻會被一次次的放棄,這事實早在十幾年前從鋪天蓋地的劇痛中再次睜開眼睛時就已經在心裡昭告天下。

抓著稻草的溺水者看見了大船會怎樣呢?

呼救?

隻能……隻能是把稻草抓的更緊罷了,大船太大,不會有人看見她,或許偶然一瞥,不過示以憐憫,誰會奮不顧身跳下冰冷的河底?

沒有人,沒有洆隊,也沒有其他人,到頭來她所擁有的全部希望,還隻是那一根稻草。

蘇唯安捂住雙眼的手失了力氣一樣滑了下來,最後垂落在身側,重重磕在地板上,發出不輕不重的“咚”的聲音,細密的疼痛霎時間電流般躥遍了全身。

她眼睛裡殘餘著淚滴,她的唇被咬過的地方滲出了血珠。

她的臉蒼白似雪,她的眸漆黑如夜。

房間裡沉澱已久的暗色像隻饑餓已久的深淵巨獸,把這樣狼狽的蘇唯安全數吞沒。

所以無人知曉,那一夜的蘇唯安,終於失控般摔碎了那個相框。

放手吧,沒人會愛你。

我也不會愛你。

四十三

臨近聖誕節的時候有了將雪的氣息,臨床七班每回頂著無孔不入的風到教室上課時,耳邊繚繞的除了老師的聲音就是嘶吼的風聲。

——分彆來自教室外和洆隊身上。

暴風圈中心真可謂是陰風怒吼,濁浪排空,日星隱耀,山嶽潛行。

這份森然讓最近意外發現洆隊在臨床醫學上也點亮了學霸頭銜的各路鬼神都識趣的不再如前幾次那樣去請教問題或者討論疑點,想還平素喜靜的洆隊一份清淨來恢複心情,然而她此時並不想要這份清淨。

一清淨下來就想出去跑幾個圈然後打一套拳來平息要捏死淩晨的衝動。與其浪費這個體力,不如多費口舌和精力來講解。

洆隊覺得心情已經don到馬裡亞納海溝。

自從那晚火鍋吃完散場蘇唯安莫名在星期三的晚上說要回家後一切就開始不對勁。

一個固定星期五回家的人突然改變習慣,隨後一回家就病了三四天,好容易回來之後整個人就像剛從冰水裡撈出來一樣比從前更加難以靠近,最重要的是,忽然鐵了心堅持帶上淩晨那個煞風景的東西去琴房。

這不對勁的讓洆隊反思自己的行為反思到胃都痛了都沒想出個所以然。

至於為什麼不是腦袋痛……那是因為已經痛到麻木了。擱了誰在練習最愛的曲子時碰上一個堅持不合作的隊友以及旁邊不斷口出狂言的東西都逃不過這種命運。

洆隊數次想把淩晨請出琴房都被沉默的蘇唯安製止,她看著那副他走我也走的架勢隻能深呼吸投降。這憋屈的情況直接導致了臨聖誕晚會越近兩人一起練習的時間反而直線下降。

不是沒想找蘇學霸談,但如果被談心的那方不願意開口,洆隊也沒法撬開她的嘴,隻得聽之認之,對合演暗自煩悶不已。她想這事想到有時候看著書都看不得勁,表情猙獰恨不得咬死不知道為什麼變卦的蘇唯安,忒沒職業道德!!這樣以後怎麼上手術台!!對得起病人嗎!!!

往低穀落的越來越深的洆隊惹的高憧擔憂不止,一方麵想法設法做好吃的慰問她,另一方麵又束手無策的很,他知道是合奏出了問題,然而知道了能怎麼樣?他能拿刀指著蘇唯安嚷嚷這曲子對洆隊有多重要她都拿出來合演了你能不能不踩她做事喜歡完美無缺的強迫線好好對待?

人這種生物啊,有時候好商量的不可思議,有時候又難啃的讓人抓心撓肺直想把他滅成灰也無可奈何。

說的就是這個理。

這糟心情況連忙著在書海裡為美人遨遊的唐朝都舍得分出點心神注意到了,絞儘腦汁抽出點時間準備邀洆隊吃個飯,談個心什麼的,雖然約的時間已經晚到平安夜,離聖誕晚會隻差一天,但唐朝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晚是晚點,好歹能做點建設就算儘了點心不是?

到了平安夜那晚,陰沉沉的天空已經應景的下起了小雪,紛紛揚揚一觸就化。

洆隊踩準約定的時點從教室出來到約好的路口時唐朝還不知在哪磨蹭,人影也沒個,然而她的臉在狂風中連抽搐一下都做不到,隻好麵無表情的撐傘像棵鬆一樣直挺挺的戳在那裡等著遲到的人。

有踏踏的腳步聲倏然又突兀的同時在前後出現,這天氣這時間點這偏僻地方難得有人會出現,不用想,必然有一個是唐朝。洆隊也懶得探頭分辨,等著唐朝自己彰明身份。

“阿又!”

果然,唐朝一靠近就要喊人的毛病此刻真是再好不過,洆隊勉強彎了下嘴角,轉過頭就想應聲。

然而這時身前的腳步聲在她被吸引注意力的一瞬突然加快了速度,電光火石間已經跨到離洆隊極近的地方。

異樣的破風聲讓洆隊一刹就陡然警覺,但站著凍了許久不論是身體還是反應都慢了一截,她已經極力躲閃,但小臂上還是傳來一陣劇痛,洆隊不由得悶哼幾聲,退了幾步。

那人一擊得手就轉身跑遠,以至於當唐朝跑近看到洆隊手臂上那道又深又長,極為可怖的傷口尖叫時眼前已是空空蕩蕩的街道。

受害人一臉扭曲的捂住手臂,她真的十分想糊唐朝一臉血。

吵吵啥?!沒失血暈過去倒快被你嚷暈了!

四十四

市三醫院在平安夜這晚迎來了“平安”,就一個小小的急診科擠滿了從在各處過節時被抓回來的醫生,戰戰兢兢的排成一列,頂著徐謂徐老爺子發青的臉色大氣也不敢出。

“……讓他們回去吧,這兒處理傷口不用這麼多人”

因著縫合傷口的疼痛不斷吸氣的洆隊終於忍受不了眼前狹窄地帶全是醫生的事,梗著脖子皺了眉頭看向徐謂,又緩又輕的開口,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徐謂見自家孫女這副忍疼的模樣更是心疼,他當然知道這裡不需要這麼多醫生,隻是驟然聽聞孫女受傷的雷霆怒氣無處發泄,這些醫生不過是當了出氣口的倒黴鬼們。

“……讓他們回去”洆隊第二次說話的語氣已趨近不耐煩,徐謂連忙讓警務員清場,清場清的差不多時,高憧慌亂跑來的身影也出現在急診科門口,許睿緊隨其後。

兩人都是一身家居服外套一件厚大衣的打扮,頭發都有些亂,看起來出門出的極倉促。

“怎麼不多穿幾件再出門?”這打扮讓徐謂和洆隊兩爺孫同時沉了臉色,就在洆隊抽著氣準備發話的時候徐謂卻無聲無息的搶先了一步。

洆隊眯著眼睛,目光在徐謂和有點不知所措的兩人組間來回逡巡,她是挺想笑,但臉上肌肉抽搐到不受控製,顯出來的表情就十分怪異。

“這是怎麼回事?”高憧捏著一把汗打著哈哈好容易糊弄過老爺子的問話,就迫不及待把縮在一邊臉色蒼白的唐朝逮過來會審。

洆隊都不太明白當時是個什麼情況,何況當時離的還遠的唐朝,眼見唐朝不住搖頭,她輕輕插了一句“彆問了,她當時不在我身邊”

“我也沒反應過來當時的情況”

話說到這份上,高憧憋了一肚子的悶氣也隻能死心安分,暗自想著一會就找人去查。

滿頭大汗的急診醫生終於縫好了那條長而深的刀傷,被線硬生生拉回一起的皮肉扭曲的像條蜈蚣,在洆隊光潔白皙的小臂上格外礙眼,看的徐謂和高憧兩口子臉色都十分陰鬱。

“會留疤?”

麵對著老爺子帶著黑風的詢問,那醫生擦了擦還在不斷冒出來的汗,支支吾吾。

洆隊打量了一會傷口,麵色除了因為疼痛有點發白倒是平淡無比,她歎了一口氣,代醫生回答了這個問題

“會留,傷口太深了”

徐謂的臉色更是狂風暴雨,他胸膛起伏不定,手背上青筋畢露。

一旁的高憧神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就連許睿也鐵青著張臉,他是一看到傷口就知道的,由此從剛才開始心底就是一陣火。

相比起來洆隊淡定的不像是受傷的人,她小心放下挽起的袖子,拿起搭在一邊的淺色厚針織衫就站起身“走吧”

“晚上回我那去”

徐謂見狀也跟著起身,他沉吟了半天才說道,洆隊有些艱難的試圖穿上外套,然而受傷的手太吃力,最後隻好把外套鬆鬆搭在肩頭。她聽到老爺子的話後就扯了個笑,搖頭拒絕了“我回公寓,明天還有演出”

演出?手?

洆隊說完就恍然想起了什麼,眉頭蹙的更深,她記得沒錯的話,最開始那刀是衝著她的手掌來的。

一時想通了關節,她的麵色也沉了下去,眼神裡刀光劍影暫且不說。

她思索的太投入,耳邊接二連三帶著嗬斥的反對都通通沉了池,一句也沒聽進去。而時時觀察著洆隊神色的徐謂誤以為這神色是不滿他們的反對,這孫女的脾氣某部分像極了他,縱然他們並沒有相處過太久的時間,在固執自己的想法這件事上卻是如出一轍。

天不怕地不怕的徐謂現在獨獨怕孫女,自己那點臭脾氣死固執在孫女麵前哪有一點還手之力,無奈半晌,思來想去左右回去了還有心極細的高憧和醫生出身的許睿照顧,便排版隨她去了,至於明天的那什麼演出,給高憧他們施施壓…………

於是老爺子當場拍板定音,平安夜的這場險劇就以麵色陰冷的洆隊被護著從醫院離場拉下帷幕。

世事總是算盤打的好,比方說老爺子計劃的施壓,比方說高憧預備的一哭二鬨三上吊的勸阻戲碼。

但世事總是不如人願,比方說現在高憧許睿對著正整理袖口的洆隊啞口無言,他們所有沒出口的話被一記眼神殺的潰不成軍,隻能吞回去鳴金收兵,偃旗息鼓。

而幫著洆隊整理白襯衫領口的唐朝?她早就拖戟逃開幾百步了,哪敢多嘴。

洆隊昨晚因著傷口的陣痛本就沒睡好,今天又折騰了那傷口一上午,中午匆匆吃了幾口飯就把高憧他們綁著去倒飭自己預備晚上的晚會,到現在這會整個人都已經是一張繃緊的弓,她看著身上的白衫黑褲以及一邊的小禮服外套就是一陣煩悶。

可憐了她預備穿的晚禮服,由著這傷口成了碎到不能再碎的泡影。

然而該做的事還得做。

晚上七點半,收拾好的洆隊帶著“家仆”三人組到了晚會禮堂。

四十五

一進禮堂唐朝就被不知道從哪躥出來的女神掛上工作人員的牌子帶走了,許睿和高憧則被領往教師觀眾席。

洆隊孤零零的跟著另一個笑裂的工作人員走向後台的休息室。

身上這套禮服甚是合身,合身到傷口處被勒的一陣一陣嚎痛,洆隊背上已經滲出細密的冷汗,室內雖然開了空調,仍擋不住寒意一波一波襲向洆隊,她打了個哆嗦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忍下這些不適,以免被人發現多生事端。

休息室似乎是她和蘇唯安專用,推門進去的時候空空蕩蕩,蘇唯安安安靜靜端坐在角落裡,膝上攤著那本發黃的樂譜,她穿著一身純白色的斜肩晚禮服,盤起發,露出的肩頭圓潤如珠玉,白皙又美好。

她微低著頭也掩不住下巴連著脖頸的流暢線條,遠山眉淺淺,黑眸被長長的睫毛時掩時映,閃著水光,薄唇輕輕抿起,遠遠看去如一幅美到不真實的秀女圖,溫婉而遺世獨立。

洆隊被這副情景驚的窒息了一下,一時間竟不忍走近出聲打攪。

但如果淩晨沒從一旁走出來吊兒郎當的覷著她眼神裡滿是得意和挑釁的話,這畫麵會更圓滿。

洆隊咬了咬牙逼著自己無視這煞風景的東西,也打消了先前想去同蘇唯安再溝通一下的想法。

這段時間蘇唯安對自己的態度與對淩晨的態度天差地彆,她知道的不能更清楚,因此上台前夕更不想惹出事來把演出搞砸。

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麻煩有時候就算你不想也會貼上來。

淩晨見洆隊沒有被挑出火氣一陣無趣,他雖然也有節目,不過自認胸有成竹,所以現在不似蘇唯安還在溫習譜子,也不似洆隊坐的遠遠的,手指無意識的跳動,顯然在思索曲子,他無聊的很,無聊到隻能不住打量兩人來打發時間。

蘇唯安之前已是看過千百遍,於是這會淩晨的目光更多聚焦在洆隊身上。在第一眼看到一身禮服,頭發好好紮起的洆隊時,淩晨心裡就已經翻了江,滔天洶湧。

他驚訝於洆隊的出現,卻對她今天這一身沒什麼感覺,不像一路圍觀過來的路人,畢竟他們是想女神今天應該會穿晚禮服出演的。

真是滑稽,傷了手臂該怎麼穿晚禮服?

真是……讓人火起啊,這個賤人,受了傷不回家養著,非得到這來膈應人。

淩晨眯起了眼睛,邁步走向蘇唯安,洆隊從沉思裡脫出身抬眸看向他,神色淡淡,目光卻淩厲的像把劍。

“唯安,這譜子有這麼好看?”

蘇唯安聽見他的聲音抬起頭,帶著幾分不解看向已經在身側的淩晨,不料淩晨下一個動作就是伸手抽去放在她膝頭的樂譜,她驚了一下,沒來得及阻止。

淩晨翻著那本譜子,嘴角滿是嘲諷的笑意“護的跟寶似的也就是本破譜子,有什麼好看的”

洆隊此時已緊張的不由自主站了起來,她攥著拳頭,唇抿的發白。

那本譜子平時她一練完琴就會收好,好幾次淩晨想動,都被她無情打開手,不想今天為了讓蘇唯安多熟悉熟悉把譜子給了她卻讓淩晨鑽了空子。

“既然是本破譜子,那就給我放下!”

這話說的聲色俱厲,卻惹得淩晨捧腹大笑,他極輕佻的晃著那譜子“你來拿啊,不要我就踩幾腳然後撕了”

痛快,淩晨覺得痛快極了,眼前被蘇唯安攔住的洆隊滿臉冰霜,渾身緊繃卻無法奈何她的樣子真是讓他覺得大仇得報的舒暢。

“真不要啊?”他得意的狠狠把那本樂譜摔在地上,踏在腳底碾了碾,得寸進尺的挑撥著洆隊搖搖欲墜的理智。

“你!?”洆隊手上縫好的傷口有崩裂的趨勢,她顧不得襯衫袖子上透出的濕意,一股火燒的她神誌不清,邁開步就想衝過去,不想蘇唯安還抓著她,受了阻的洆隊一轉頭,一雙滿是猙獰的眸子刺向顫抖著唇的蘇唯安。

淩晨這時不知死活的靠了過來,洆隊下意識甩出傷手就是一記勾拳揮了出去,那中途就因為疼痛卸了力道的拳被淩晨狠力打開,好死不死還正好打在傷口上。

撕裂的疼痛讓洆隊一瞬間就慘白了臉,她用力把蘇唯安的手扯開,往前就是一腳踹。淩晨躲閃不及被踹了個正著,吃痛的往旁邊退了幾步。

洆隊頂住衝上喉頭的酸澀,俯身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撿起多了一個腳印的迅速,小心的撣去灰塵,試圖擦掉那印記。

然而試了半天,卻怎麼也擦不掉。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三人僵持在原地好像也才過了一瞬,卻已經轉眼到了蘇唯安和洆隊將要上場的時間,來催的工作人員敲門進來之後被眼前這壓抑的氛圍嚇的原本要說的話都忘的一乾二淨。

“呃……”他結結巴巴的組織了半天也隻成功的發出了一個語氣詞。

洆隊捏緊了那譜子,看向不速之客,深吸幾口氣壓下之前的痛楚和怒氣“是要上場了麼?”

“……是……是的”

“麻煩跟主持人說一聲,節目改成卡農獨奏”

“啊?!怎麼了嗎?”

“我的合奏者臨時身體不適”

一臉震驚的工作人員看了看分明沒什麼事的蘇唯安,又不敢點出來,隻好說了句”請出去候場”就跑出去通知主持人節目更換節目的事。

洆隊整了整因為剛才的動作有些淩亂的禮服,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蘇唯安,微微一笑“看來我沒這個榮幸跟你共享這首曲子了,感謝你”

她推門而出的時候襯衫的袖子已經被染濕透了,因為禮服外套的緣故還未顯端倪,不過洆隊知道那是早晚的事,現在她隻求能趕在禮服也掩不住之前把曲子演奏完。

節目的更換引得台下一片議論聲,坐在教師席的高憧和許睿對視一眼,齊齊皺了眉頭。

好在沒多久,利落又英氣的洆隊就優雅出現在台前,她手裡帶著本樂譜,鞠躬後拉開琴凳入座。

這夜的卡農不憂鬱,不悲傷,不溫暖,也不和煦,洆隊修長的手指起落間隻帶了驟風暴雨一般的激烈和失落,聽的人心一起一伏,不由得被這種情緒感染,生出了種無能為力的難過。

洆隊感受著燈光,感受著琴鍵,感受著手上的痛,感受著汩汩流出的血。

我放棄了,蘇唯安,我放棄了,你不可靠近,我無法拯救。

所以我放棄了。

四十六

蘇唯安在台邊候場的地方,靜靜注視不遠處那場燈光下孤單的演奏。

黑色的琴凳寬而長,本該分成兩半容兩人親密的坐在一起合奏,如今一半屬於洆隊,另一半卻屬於那本單薄的琴譜。

洆隊背對著她,脊背筆直,手指落下又升起,循環往複間帶著不易為人察覺的顫抖,聽她彈琴已久的蘇唯安卻敏銳的聽了出來。

顫抖?為什麼顫抖?

蘇唯安被如潮洶湧的琴聲衝的心底思緒七零八落,她看不到洆隊的表情也知道那張輪廓分明,一笑就讓人如沐春風,如擁夏陽的麵容,此刻定是盈滿了失望和厭倦。

洆隊從不吝於溫暖,隻她走不出深淵去心安理得的享受。

所以縱容淩晨,所以在來不及阻止淩晨粗暴對待那本對洆隊有著重要意義的樂譜時選擇放任,聽之任之,想著這樣換來她的暴怒或者痛罵心底也許不會再那麼鬱結。

自暴自棄般的破罐子破摔並沒有迎來想象中的回應,洆隊沉默用手擦著譜子,除了出門候場的那句竟然再沒說過一句話。

可僅僅那句,就讓她拘留已久的難過不甘和不安通通越獄。

“看來我沒這個榮幸和你共享這首曲子,感謝你”

看來我沒這個榮幸讓你體會到曲子裡溫柔和愛,感謝你,讓我決定不再試圖靠近你。

她的言下之意,她的卡農,全部在反反複複把這個信息昭告天下。

這不是她想要的嗎?

為什麼想衝過去把這些通通打亂呢?

為什麼……覺得……可恥的不舍?

一曲結束後整個禮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沒有人鼓掌,沒有人喝彩,洆隊暼見禮服袖子上顏色奇怪的一塊地方,不由得苦笑,隨後捧起曲子,鞠躬謝幕下台。

她不需要無意義的喝彩和鼓掌,這首曲子被她當了發泄的出口,彈成不人不鬼的樣子,還能說什麼?

前頭候場的區域站著蘇唯安,消失已久的唐朝也在一邊,焦急的往她這張望,見她已經下台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來,扯過她的手臂就想撩袖子,不曾想一摸就摸了滿手血跡。

還好這次沒有尖叫。

有點暈眩的洆隊迷迷蹬蹬的想著,身體失了力氣,也沒法阻止唐朝的動作,索性任由她捂住嘴後大力拉著她走。

某個瞬間洆隊經過蘇唯安,擦肩而過的時候還記得強撐著禮貌一笑。她眼前已經有點模糊,所以看不清蘇唯安投過來的目光裡嵌了多少深切的悲傷和歉意。

洆隊隻依稀感覺她眼裡也下起了雪,凜冽又厚重。

想多了吧,她自嘲般唾棄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忍著忽然湧上來的睡意機械的邁步跟著唐朝。

怎麼還不到家呢,好想睡…………

再晚一些時候的z市郊區徐家彆墅籠了一層恐怖的陰雲,今天全家上下都有意無意遠離滿臉殺意的徐老爺子。

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知情人也唯有袁歧和向徐謂彙報的警務員。

此刻警務員守在書房外,袁歧在裡頭陪著自接到消息起就沒說過一句話的徐謂,麵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恨不得下一秒就拔槍斃了那個讓自家孫小姐昏倒的狗東西。

“那個畜牲,每周五會去蘇家吃晚飯?”

徐謂的語氣讓袁歧這個陪伴多年的老屬下也是冷汗潸然而下,他知道,打盹多年的老虎被踩到痛處,即將真正蘇醒。

“是的,首長”

於是他隻鏗鏘回答了一句,然後靜靜等待老虎從小憩處起身。

“很好,很好”

徐謂大笑了起來,重重拍了一下桌麵“給我準備準備,我要會會這個不知道怎麼寫死字的畜牲”

將軍一怒,伏屍百步,可謂於此。

四十六

聖誕節過後的周五,風雪不停。

蘇家在晚飯時間迎來了意想不到的客人,此時正危坐於客廳裡,滿臉嚴肅,眉眼間都是鐵血的硝煙氣息。

一眼看過去就讓人知道來者不善。

蘇遠征不知又是哪裡踩著了徐謂的雷,從在沙發上坐下開始就不發一語,免得招惹火力。

不過這次倒真沒有他的事,徐謂的目標已經站在他麵前站了許久。

淩晨被徐謂看的渾身發毛,戰戰兢兢,腿都站到沒有知覺了也不敢廢話嘰歪。他感覺像是在麵對著一隻隨時會擇人而噬的老虎,一不小心就會成為虎口亡魂。

而退一萬步說,就算眼前的老人慈眉善目,他也是萬萬不敢隨意造次。

閻羅元帥的血名,是用人命和鮮血一點一點鑄就,就算日暮西山,也不可能容人踐踏威嚴。

徐謂不開口,客廳裡的所有人都不敢去動虎須,沉默期間不知過了幾個小時,淩晨的雙腿已經隱隱在哆嗦,整個人都快站不住了。

“蘇遠征,今天沒你的事,接下來我要乾什麼,你都不許插手”

看淩晨這副慫樣徐謂就覺得心頭厭惡更甚,他清了清有些乾澀的嗓子,冷著聲音說道,聞言蘇遠征一愣,意識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身體本能先一步服從命令般點了頭。

徐謂見他點頭,森然一笑,猛地起身伸手抓過蘇遠征坐下時靠放在沙發邊的手杖,跨了一步就朝淩晨揮了過去。

這一杖來勢洶洶,勢大力沉,直直落在淩晨小臂上,完全不給驚恐的淩晨躲避的餘地,淩晨被這力道撂倒在地,還沒來得及呼痛,瞬息之間又是幾杖劈頭兜了下來,直把淩晨打的隻能不住打滾來緩解襲上來的劇痛。

這突然的毆打讓同在場的蘇遠征和蘇唯安兩爺孫怔在當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這……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才承諾過不插手徐謂要做的事,但蘇遠征看著自家孫女反應過來後的表情,生怕她去觸怒氣正盛的徐謂的黴頭,趕緊開口,同時按住了想要起身的蘇唯安。

徐謂正嫌打的不夠暢快,還想補個幾杖時被蘇遠征打斷,本就不悅的神色又更深了幾層,他跺了跺手裡把著的手杖,冷冷笑出聲“發生了什麼?這個小畜牲買凶傷了我孫女的手!!”

“昨天晚上我倒是好奇的很你孫女和這個小畜牲對我孫女做了什麼,人從台上一下來袖子都被血染透了,到了醫院就發現才縫的傷口整個崩裂”

“醫生說光彈個琴不會有這種效果,倒像是被人重擊了傷口”

“你不會想告訴我你家孫女有這把子力氣吧?!啊?!”

一番話說完徐謂的煞氣又濃重了幾分,蘇遠征聽的目瞪口呆,看著淩晨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憫和鄙夷。

徐家僅剩的孫女對徐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淩晨這個蠢貨動手之前都不查查是不是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嗎?!

動手就算了,還把自家孫女拖進渾水……!

蘇遠征思及此眉頭皺成了疙瘩,他按著蘇唯安的手暗暗又加了幾分力道。

然而蘇唯安此時起身的意思已經被徐謂的話打的四分五裂,她想起了昨天洆隊上台前難看的臉色,彈奏時顫抖的手和下台時已經如紙般慘白的麵容。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


最新小说: 求生難?我一天一個黃金寶箱 冰陽之歌 少女前線:星火燎原 凡人尋長生:科學修仙錄 縱橫諸天:從修煉辟邪劍法開始 逆勢者【重返仙域】 一法,一佳人,橫刀立馬對蒼生 平民之王 洪荒:人道賤聖 通靈少女修煉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