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一場讓人驚喜又意外的戰鬥啊!”
儘管這時候的戰鬥還正酣,但佐克已經斷定了日軍敗亡的結局,而讓他發出感慨的則是特一營對各種“輔助武器”的英勇。
比如說突擊一隊和二隊進攻的時候,需要麵對日軍的輕重機槍的威脅,而且日軍的單兵素質也不低,他們的射擊非常的精準,如果換做正常的衝鋒,突擊的兩隊人還沒進入到火箭筒的射程,傷亡過半應該是最好的結果。
但特一營卻用很多手段來降低了突擊的風險。
除了狙擊手精準的火力支援和迫擊炮的支援外,特一營還用自製的煙霧彈製作了人為的視覺障礙區,極好的掩護了突擊的兩支力量。
另外,他們還發揮了土木作業的長處,儘可能的在進攻中製造了多個掩護、休整的區域,讓突擊時候的傷亡再降一步。
這其中最讓佐克意外的是特一營對狙擊手的應用,幾乎每個班都有一名射擊水準極其優秀的狙擊手,他們在為步兵班進攻的時候提供了非常大的幫助。
從展開進攻到突擊進入敵人工事群,佐克觀察到他們的戰損不超過五十多人——要知道這可是進攻一個擁有大量工事的據點,麵對數量眾多的輕重機槍,在進攻的途中付出這麼些的傷亡,說句殘酷的話,真的是微不足道。
接下來的戰鬥,佐克原以為沒有多少新意,卻沒想到特一營依然打出了極高的水平,甚至足以用藝術來形容。
這些進攻的藝術,嚴重的超出了佐克的預期,讓佐克倍感驚喜,所以在戰鬥才落下帷幕,他便激動的去找周衛國,詢問起這些在戰鬥中看到的種種。
渾然不顧一直跟著他的張安平漆黑如墨的臉色。
“我們的很多戰術的運用,都是戰士們付出了血的代價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
周衛國對於佐克的提問沒有回避,而是進行各種解答。
張安平假裝自己不存在,麵無表情的聽著,甚至一絲格外的動作都沒有,但隻有最熟悉他的人,才能從他的一些小動作中看到他內心的波濤洶湧。
但在這裡,他隻能是一個麵無表情的聆聽者。
佐克的問題很多,都得到了周衛國耐心的回答,兩人的問答持續了足足兩個多小時,所有的疑惑得到了解答的佐克狠舒了一口氣後,問出了一個一直很關心的問題:
“周營長,你的特一營的這種作戰模式,有推廣的可能嗎?”
這個問題是他最關心的。
特一營是全美械化的作戰部隊,周衛國也用自己指揮的藝術給佐克上了一課。
可是,特一營是因為有周衛國才這般厲害的還是周衛國因為有特一營才厲害?
周衛國奇怪的看了眼佐克:
“當然具備推廣的可能了——佐克上校,你知道特一營的全程嗎?”
“全稱是什麼?”
“特彆教導第一營。”周衛國道:“每隔一段時間,特一營起碼四分之一的士兵就會被調入各個部隊中擔任基層職務,他們會將特一營中學到的種種帶去新的部隊。”
老帶新是我軍的傳統,特一營雖然吃的是小灶,但並沒有引起友軍的不滿,主要原因就是因為這個規矩——一年時間裡,特一營基本就會進行大部分的換血,隻有少量的骨乾紮根。
佐克嘀咕道:“那就是二者兼而有之……”
其實早在見到特一營前,佐克在內心就確定了向上麵彙報、援助新四軍和八路軍的主意。
而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他對特一營的某些戰術很感興趣。
比方說將狙擊手下沉到班級建製中,這種下沉法是他沒見過的。
“周營長,我看你在進攻的時候,布置了很多我從未見過的戰術,這些戰術都是你在德國學到的嗎?”
“有些事德國學到的,但也有些是對我軍某些戰術進行的改良,嗯,還有一些是從其他部隊中學到的。”
周衛國說到這,突然看了眼張安平,笑著說:“佐克上校,其實這一點張長官應該有發言權。”
“您大概不知道,像狙擊手這個概念,可是張長官引入並發揚光大的,在此之前,我們都將其稱之為神槍手。是張長官籌建了我國第一個狙擊手集訓營地,這個營地走出了第一批狙擊手,構建了我們的狙擊手體係。”
“像今天我使用的某些戰術,還都是脫胎於張長官當初的教導。”
“嗯?還有這回事?”
張安平若無其事的聳肩:“我隻是發揚了從你們美國學到的某些理論。”
狙擊手這個概念,其實是後世發揚光大的,在二戰期間,真正將狙擊手重視的是蘇聯。
德軍和美軍,對狙擊手的重視程度其實遠沒有後世理解的那麼高。
二戰初期的德軍,在閃電戰的快節奏下,狙擊手並不重要,甚至重視程度還不如勃蘭登堡這一支最早的特種部隊。
他們直到被蘇聯紅軍的狙擊手教做人以後,才開始重視起來。
至於美軍,他們對狙擊手的重視,卻是被一支【破破爛爛】的軍隊打出來的——抗美援朝結束以後,美軍才開始重視狙擊手,最後經過了多年的沉澱,依仗他們的國力,建立了下沉一線部隊的精確射手體係跟規格更高些的狙擊手體係。
二戰期間,美軍有狙擊手,但並沒有專業性的作訓體係,這時候的狙擊手更像是後世的精確射手——就連他們使用的武器,也都是春田步槍加裝瞄準鏡魔改而成的。
佐克若有所思,消化了一段時間後,他又問:
“周營長,你對中日之間士兵素質的差距怎麼看?”
不待周衛國回答,他補充道:
“據我所知,你之前還在國軍中服過役,且從淞滬會戰一直打到現在,這方麵你應該很有發言權吧。”
周衛國聞言,立刻凝重起來,組織了一番措辭後,他沉聲說道:
“如果以淞滬會戰為起點,日軍的士兵素質,在一直下降!”
“過去張長官出過一份【張曉秘密調查報告】,其中就有對日軍兵員素質下降的調查——而那是在三年前!”
“事實上,除了極少量的日軍部隊外,大部分日軍的兵員素質,都出現了嚴重的下滑,同時呢,我方兵員的素質,隨著戰爭的持續卻在一直上升。”
“佐克上校,您應該看過【論持久戰】這本書吧?”
佐克下意識的點頭。
“現在的日本軍隊,完全符合書中對他們的預言。”周衛國侃侃而談:“很多人都說,日本人走了一步錯棋,不應該向美國宣戰。”
“事實上,日本人是不得不走這一步,因為中國的戰場,已經徹底的拖垮了日本的經濟體係,如果找不到新的增長點、找不到新的資源搜刮點,日本人的失敗就是眼前的事。”
“所以,他們不得不冒險展開南下戰略,不得不冒險偷襲太平洋艦隊。”
聽到這,佐克插話道:“可惜這是一步死棋,必死之棋,對不對?”
周衛國笑著道:“是的,之前的中途島海戰,已經說明了一切,不是嗎?”
“周,你跟張非常的像,他也是這麼說的——你們這算不算是那叫什麼……對,英雄所見略同!”
周衛國微笑道:“張長官何等風采,周某不敢高攀。”
張安平微笑:“周團座隻是走錯了門,若是在國軍這邊,以周團座之才,定不在張某之下。”
佐克雖然成為了中國通,但對國人之間的陰陽話還是不太懂的,隻認為兩人是過於謙虛了,便不滿道:
“你們中國人,就是太過謙虛了。”
周衛國和張安平同時假笑起來,一個比一個笑的假。
次日,針對蜀山鎮的攻擊展開。
還是特一營打頭陣,但同時又得到了獨立二團的全力助攻。
雖然蜀山鎮的日軍高於丁山鎮的日軍,但在丁山鎮遭遇攻擊時候,蜀山鎮的日軍前出支援,遭遇了獨立二團的阻擊,雙方激戰一下午又半夜,日軍不得不以損兵折將的代價撤回。
日軍數量少於新四軍,且還有特一營的存在,火力上更是被碾壓,戰鬥自然很順利的結束——兩個據點先後被拔除,加起來大約有九百多名日軍日軍突圍,但他們接下來的突圍之旅並不順暢,隻有不到六百人撤回到了宜興、長興和溧陽。
兩日戰鬥,僅丁山和蜀山這兩鎮,日軍就損失超過千人。
而損失超過千人,日本人就必須投入超過兩千人才能彌補這樣的損失,而為了杜絕發生類似的情況,人數甚至還得再增加。
這便是敵後戰場對日軍兵力的拖延。
……
佐克對特一營的興趣很大,決意在特一營觀察一段時間,被他“綁架”的張安平無可奈何,隻能暗自高興擺出一副舍命陪君子的無奈。
夜。
“長官,我們為什麼要留在這裡?”
詹姆斯很不理解。
他畢竟是搞情報的,對戰術沒有敏銳的嗅覺。
“詹姆斯,你知道嗎?這支部隊給我的感觸很大,再加上之前忠救軍的某些戰術,我現在腦海中有一個想法,我需要多考慮一下。”
“軍援?”
“不是,是有關部隊戰法的,我需要多考慮考慮——中國人讓我很驚喜!”
詹姆斯聳聳肩,他不知道長官想到了什麼,現在的他隻覺得無聊,卻渾然不知道佐克正在腦海中醞釀著一份新的報告:
【關於向中國軍隊學習組建特殊類精銳部隊的建議】
還是夜。
蘇州。
蘇州保安局專員朱政的家中。
“我的老表啊,你就不要執迷不悟了!日本人現在在戰場上橫掃英美,美國人的太平洋艦隊都完蛋了,你覺得英美能贏得了天下無敵的皇軍?”
“老表,醒醒吧,不要被軍統編織的謊話把你自己迷進去——投靠日本人,才是唯一的活路啊!”
“你隻要投靠過來,蘇州保安局組建起來,你就是副局長!到時候咱們兄弟倆聯手,蘇州就是咱們的地盤!”
“你跟著軍統,遲早得挨日本人的槍子啊!”
麵對朱政“苦口婆心”的話,眼前的軍統成員心中的信念逐漸崩塌。
“表哥,我跟你乾了!”
朱政大喜:“這才對嘛,跟著軍統東躲西藏,哪有什麼好結果?跟著日本人,才能吃香喝辣!”
可能是決定叛變了,此人的心也歹了起來,他深呼吸一番後道:
“表哥,我記得日本人懸賞三萬大洋抓‘漁民’對不對?”
朱政一愣:“你知道‘漁民’的情報?”
“漁民”是一個代號,一個軍統對一名神秘莫測的間諜的代號——因為此人的存在,蘇州方麵對軍統的打擊一直未能取得大的戰果。
“我知道他。”
“他叫……”
“周繼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