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王鶴之忽問:“王爺昨日所言‘明鏡台’,老朽雖不信天命,但心覺有理。敢問,這觀人之術,如何運用?”
朱瀚拈杯一飲,淡笑:“非術也,是心。人之一念,如同星辰初動,雖微不可察,卻在氣象之中留下痕跡。我不過是將這些痕跡放大,以明是非。”
朱標眼中閃過一絲異彩,沉吟片刻,道:“皇叔若真能此術,便請觀一人。”
朱瀚挑眉:“誰?”
朱標轉頭,輕聲道:“沈昊。”
王鶴之聞言,亦不語,隻靜靜望著朱瀚。
朱瀚不語,從袖中取出折卷,於掌間一抖,淡金星芒緩緩浮現,一道氣絲如遊龍般蜿蜒,漸漸凝於圖中央,形成一道微藍光芒。
“此人心念交錯,誌向未定,似欲依附太子,卻又畏懼流言。其誌不堅,其心多慮。”
朱標神情未變,隻淡然一笑:“他是我信過的人。”
朱瀚收起星圖,語氣亦溫和:“但他將成敗,交予世人之口;若不轉念,便是廢子。”
王鶴之點頭:“我與他講學時也曾察覺,聰明有餘,膽略不足,容易隨風而動。如此之人,若不設局磨礪,難成大器。”
朱標沉吟一瞬,道:“那就設一場試。”
數日後,沈昊應召入太子府。正廳之上,朱標麵含笑意,親自迎他入座。
“沈兄,太子府近來需一文臣總理文案,王鶴之山長薦你前來,不知你可願就職?”
沈昊一怔,麵色有異:“臣惶恐,才淺識短,何敢執筆主文……”
朱標緩緩起身,目光深沉:“這世上從沒有準備好的人,隻有願不願站出來的人。你若真心輔助本宮,那便用你之筆,撰一《太子明誌書》,於今夜傳往弘文、崇文、國子三院。”
沈昊額上冒汗,雙膝幾欲發軟。
“我、我若寫了,世人便指我為‘阿附太子’之徒,書院舊師門生,恐不再信我……”
朱標歎息一聲,側身一讓:“沈昊,你可知為何我未派他人?”
沈昊抬頭,目中一片迷茫。
“因為這世上,唯有你最懂我所思。”朱標緩緩道,“但你若連一紙文字都不能為我寫下,那從今日起,你也不必再入太子府一步。”
良久沉默,沈昊終是顫聲答應:“臣……願為太子命筆。”
朱瀚站於門外暗廊,目光穿透簾幕,嘴角微微一勾。
“係統,記錄——沈昊命運路徑已定,忠誠度升至七成,是否追加誘因?”
【叮,可追加‘士名冊·清議版’副本,投予沈昊,可助其名留士林,忠誠度有概率達成九成以上。是否投入?】
“投入。”
當夜,《太子明誌書》傳遍士林,落筆沉穩,文采斐然。其內直陳太子之誌非在權勢,而在護正氣、存人心,願與天下士子共扶王道清議。
士林震動。
而太子府後堂,朱標捧著書稿,緩緩闔目:“好一句‘願托誌太子,而不托人言’。他,值得再賭一次。”
朱瀚抿茶一口,笑道:“願賭者,須成器。”
朱標坐在書桌旁,手中執筆,眼神深邃,似乎在思考著某個重大的決定。
書房裡靜悄悄的,隻有筆尖在宣紙上劃過的沙沙聲。
“太子,沈昊的《太子明誌書》已於昨日流傳至各大書院,士林之中震動不小。”
魏良才低聲稟報,“許多士子紛紛表示願意輔佐太子,尤其是自書院歸來的諸生,竟自稱為‘太子門下’。”
朱標點了點頭,眼神微動:“很好,士林的風向,終於向我靠攏。但這隻是開始,沈昊的名字雖已成風,但真正的力量,還在於如何利用這些名士。”
“太子有何打算?”魏良才小心問道。
朱標抬起眼,望著窗外的竹影搖曳,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沈昊此人,極有才情,卻又心思複雜。我要通過他,讓那些真正的對手現出真容。”
魏良才微微一震,心中暗歎太子的深謀遠慮。
如今,太子的每一步棋,已不僅僅是單純的布局,而是引導著整個朝廷與士林的風向。
“傳令下去,準備明日‘文士朝議’之事。既然沈昊等人敢自稱‘太子門下’,那就讓他們在朝堂之上見識一番。”
魏良才立即躬身:“是,殿下。”
第二日,京城內外都為之震動。
太子府突然宣布將舉行一場“文士朝議”,邀請各大書院的名士及文官參與。
這一消息迅速傳遍了士林,幾乎所有書院的學子都開始摩拳擦掌,準備前往太子府。
沈昊、陸謹、劉寅三位才子,也早早收到了太子的邀請,心中各有心思。
沈昊作為當日的主筆之一,他雖然表麵上表示忠誠,卻難掩內心的動搖。
而陸謹與劉寅,早已各懷心機,悄然觀察著太子的一舉一動。
當日,文士朝議如期舉行。
太子朱標身穿一襲青色龍袍,端坐於太子府的正堂之上,周圍是三百文士,座無虛席。
台下的士子們神情肅穆,儘皆是以尊重太子為榮,然而心底卻充滿了各自的算計與忌憚。
“各位賢士,今日召集你們入府,是要商討國事。你們皆是大明朝之棟梁,心中定有能為國為民的良策。”
朱標開口,語氣平和而威嚴,“太子之位,雖由父皇所授,但若無賢士輔佐,便無法為國家立下大業。”
台下頓時安靜了,所有人都在細細聆聽,朱標的一句話似乎在一瞬間敲響了某種警鐘。
沈昊微微一沉,起身道:“太子之言甚是。然世間事,非一人之力能成,豈能忘了群臣輔佐?”
朱標眯了眯眼,輕輕一笑:“沈兄所言極是,群臣之力不可或缺,但群臣之忠誠,亦須得到考驗。”
“忠誠?”沈昊眉頭微挑,“太子這是在暗示什麼?”
朱標頓時收斂了笑意,目光如電,掃過台下所有文士:“忠誠者,必有真心。若心存異誌,便是禍國殃民之患。”
陸謹與劉寅亦未曾開口,他們各自暗中打量著朱標,心中有了些許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