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梨酒下肚,祖千秋臉頰更紅幾分:
“當年於謙守京城,靠的是通州糧倉,那是京城百姓的生命線。如今太倉空虛,若女真破關南下,我們拿什麼去抵禦?拿什麼去保護百姓?”
易華偉開口道:“所以更需要戚將軍整飭邊防,俞大猷改良戰車。就像這高粱酒——看似粗糲,實則是國家的脊梁。他們在邊防浴血奮戰,守護著國家的安寧,是我們的英雄。可如今,他們卻麵臨著諸多困境,實在是令人痛心。”
“巍巍政事堂,宰相厭八珍。敢問下執事,今誰掌其權?瘡疽幾十載,不敢抉其根。”
祖千秋端起粗瓷碗,輕輕抿了口汾酒,酒液順著喉嚨流下,帶來一絲暖意。抹了抹酒漬:“去年薊遼總督奏報,女真各部正在整合,建州衛的努爾哈赤已經吞並三個部落。他們的勢力日益壯大,對我們大明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武人跋扈則易生藩鎮割據,文官專權則導致邊防廢弛。古有訓之!”
易華偉給青銅爵添滿高粱酒,輕歎一聲:“戚將軍去年在台州大破倭寇,戰功赫赫,可兵部卻克扣軍餉,導致新造的戰船到現在還沒補齊。沒有足夠的戰船,如何在海上抵禦倭寇和外敵的入侵?這不是自毀長城嗎?
我在漢中聽鏢局的人說,陝西今年又鬨蝗災,米價漲到三兩一石了。百姓連飯都吃不起,生活苦不堪言。”
“這還算好的。”
祖千秋從懷中掏出本泛黃賬冊,紙張已經有些破損,邊角卷起,可見其年代久遠。緩緩翻開賬冊,指著某頁說道:
“河南福王府去年強占民田四萬畝,洛陽知府王鐸帶百姓攔轎告狀,想要為百姓討回公道,反被按了個聚眾謀反的罪名。光河南一省,藩王占地已超百萬畝。這些藩王仗著權勢,肆意掠奪百姓土地,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嶽靈珊突然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疑惑,問道:“去年張大人不是說要清丈田畝嗎?這都過去這麼久了,到底進展如何?”
“清丈田畝觸動了多少人的利益?”
祖千秋冷笑一聲,笑聲中滿是嘲諷:“南直隸的士紳聯名上書,說張大人是要動搖國本。他們為了維護自身利益,不惜顛倒黑白。上月應天巡撫林潤的奏折被司禮監扣下,聽說馮保收了二十萬兩白銀。
去年黃河決堤,工部撥的五十萬兩治河銀,到開封隻剩十八萬兩。層層克扣,所剩無幾。河道總督潘季馴不得不裁減民夫,現在河堤還有三裡沒合龍。若洪水再次來襲,百姓該如何是好?”
江風突然轉急,呼呼地吹著,船頭燈籠吱呀作響。
頓了頓,祖千秋繼續道:“看看這個,宣府總兵馬芳上個月斬了十二個韃靼探子,他這是在守護邊境安寧。可兵部以擅啟邊釁為由,扣了他三個月糧草。將士們在前線浴血奮戰,卻連糧草都得不到保障,這讓他們如何安心禦敵?”
易華偉抿了抿嘴唇,開口道:“我在大同見過馬總兵,他的騎兵隊連馬鐙都是自掏腰包打的!將士們如此艱辛,朝廷卻如此對待他們,實在是不公平!”
“最要命的是九邊軍製。遼東鎮額定兵員九萬,實際在冊不足五萬。吃空餉的軍官把軍戶逼得逃亡,去年遼陽衛跑了三百多戶。如此下去,邊防軍的戰鬥力何在?如何抵禦外敵入侵?”
祖千秋用筷子蘸酒在圖上畫出弧線:“女真人現在能組織八千騎兵,等他們拿下海西女真各部,勢力將會更加強大。到那時,我們的邊境將麵臨更大的威脅。”
易華偉抬眼看向祖千秋:“我聽說建州衛的努爾哈赤,去年吞並了渾河部。這本是邊疆大事,可李成梁總兵不但不加以製止,反倒給他發了三十道敕書,還允許他進京朝貢。祖兄可知卻有此此事?”
祖千秋聽聞,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聲音中帶著幾分不屑:
“這不過是李家的一貫把戲罷了。遼東將門養寇自重,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就說這努爾哈赤,他的次子代善娶了李如柏的庶女,陪嫁竟然是二百副鐵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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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嶽靈珊忍不住驚呼出聲:“這怎麼行,這不是資敵嗎?把鐵甲給敵人,那我們的將士在戰場上豈不是更危險?”
祖千秋搖頭苦笑一聲,緩緩說道:“朝廷現在對此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上月朝鮮使臣前來告狀,說女真騎兵越境劫掠,燒殺搶奪,無惡不作,百姓苦不堪言。可兵部卻回複說‘化外之事不宜多管’。”
“怎麼能不管呢?”
嶽靈珊雙手握拳:“女真這樣肆意妄為,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囂張,說不定還會危及我們大明的邊境。”
祖千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後說道:“現在朝堂上,各方勢力盤根錯節。遼東將門勢力龐大,在朝中也有不少人支持他們。他們與女真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利益關係,所以才會如此縱容。”
“而且,朝廷現在內部問題也多。嚴嵩父子雖然倒台了,但留下的爛攤子還沒收拾乾淨。黨爭不斷,官員們忙著爭權奪利,哪有心思真正去管邊疆的事。”
易華偉忽然問道:“祖兄知道張大人的考成法推行如何了?”
“州縣官現在倒是不敢明目張膽偷懶了。”祖千秋笑了笑:“但蘇州府去年實征田賦比定額少三成,知府把責任全推給織戶抗稅。這明顯是在找借口,逃避責任。實際上,是那些士紳大戶隱瞞田產,不肯交稅。”
易華偉眉頭緊皺,說道:“浙江推行一條鞭法,把徭役折銀征收本是好事。可地方官強行規定米價,農民賣糧時被壓到市價六成,反而多交了三成賦稅。這變法的初衷是好的,可到了下麵卻變了味,百姓不但沒有受益,反而負擔更重了。”
祖千秋突然壓低聲音:“上月錦衣衛在泉州港截獲五艘佛郎機商船,船上除了火槍,還有二十門紅夷大炮。這些先進的武器,若是落入敵人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廣東沿海衛所的戰船還是洪武年的樣式。去年濠鏡澳的佛郎機人擴建炮台,水師派人交涉,反被他們的三桅炮船逼退。我們的海防如此薄弱,如何抵禦外敵?”
嶽靈珊問道:“朝廷不能自己造大炮嗎?”
“工部說造一門紅夷大炮要兩千兩銀子。但其實福建匠戶估算過,八百兩就夠。這裡外差價,肯定是被某些官員中飽私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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