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餅子扔回袖中,指了指士兵們手裡的窩頭:“現在知道為什麼查你們了吧?“
趙鐵柱的喉結動了動,突然“啪“地立正:“謝大人體恤!謝皇上恩典!”
士兵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放下碗筷行禮。王二狗看見蹲在角落的火銃手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張文煥擺擺手,帶著書辦往下一個營房走去。百戶孫得功跟在後頭,腰板挺得筆直。
等他們走遠,趙鐵柱一屁股坐回地上,端起已經涼了的肉湯猛灌一口。
“看見沒?”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王二狗:“以前禦史來查營,專翻床底下有沒有私藏的糧食。現在倒好,查的是咱們吃得夠不夠好。”
王二狗低頭扒完最後幾口飯,把碗底殘留的油星都舔乾淨。他突然想起老家餓死的堂兄——要是早三年有這樣的軍餉,堂兄也不用為了半鬥米賣身為奴了。
午休的梆子聲響起。士兵們三三兩兩往營房走,有人已經開始盤算休沐日去鎮上銀行取錢的事。王二狗摸了摸懷裡當月的餉銀,又想想即將補發的三年欠餉,腳步不自覺地輕快起來。
……………
末時三刻,校場上響起了急促的鼓點。王二狗一個激靈從鋪上彈起來,手忙腳亂地係緊甲束帶。趙鐵柱已經穿戴整齊,正往水壺裡灌昨晚剩的涼茶。
“快著點!”
趙鐵柱把水壺甩到肩上:“今兒個是馬總兵親臨校閱。”
一群人迅速穿備整齊,往營地操場衝去。
校場東側立起了三丈高的將台,台上擺著烏木案幾,鋪著猩紅氈毯。十名親兵持雁翎刀分立兩側,刀尖反射著冷光。馬總兵端坐正中,鐵甲外罩著蟒袍,手指在案幾上輕輕叩擊,節奏與鼓點相合。
“列隊——”
百戶孫得功的吼聲炸響。士兵們迅速按營房編號集結,腳步聲在夯實的土地上悶響。王二狗站在第三排中間位置,能聞到前排士兵甲散發出的汗酸味。
“今日校閱三項:弓弩、火器、近戰搏殺。”馬總兵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像鐵釘般砸進耳膜:“各營前三名,賞現銀五兩。破紀錄者,加賞十兩。”
隊伍裡響起低低的吸氣聲。王二狗感覺後頸發燙——五兩銀子夠買兩石精米,十兩能置辦一身像樣的冬衣。
二十張硬弓擺在箭垛前,弓身纏著防滑的牛筋。王二狗領到的是三力弓,比他平時用的輕了一力——看來是要考準頭而非蠻力。
“著甲!”
草靶子被套上了鐵片劄甲,心口位置用白灰畫了個銅錢大的圓。王二狗舔了舔食指,試了試風向,西北風,稍偏。
“射!”
第一箭他射得急了,箭簇擦著鐵甲滑開,在草靶上留下道白痕。第二箭壓低了半寸,正中白圈邊緣。第三箭離弦時他屏住了呼吸,箭杆破空的嗡鳴還未消散,靶心就傳來“叮“的脆響——箭簇精準釘進了白圈正中央。
“甲三營王二狗,三箭兩中,優等!”
書記官在名冊上畫了個紅圈。王二狗退下時,看見馬總兵微微頷首,身旁的親兵立刻往托盤裡排了五枚銀錁子,在陽光下亮得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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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校場右側傳來一陣騷動,王二狗循聲望去,卻是神機營的教頭推來三門佛朗機炮,炮管還帶著未散的硝煙味,看著裝備明顯要精良一籌的火器營,王二狗眼中流出一絲羨慕。
火銃手們排隊領取定裝火藥,每人三發鉛子。
“新規矩!”
教頭踹了踹架好的盾車:“打穿兩層榆木板賞一錢,三層賞三錢,能透鐵皮的直接一兩!”
張老三抽到了第七組。他往銃管裡倒火藥時手有點抖,導致第一發隻打穿了單層木板。第二發他學乖了,用通條把火藥壓實,鉛子出膛時震得盾車晃了晃——兩層板子上多了個透光的窟窿。
“好!”
教頭扔過來塊碎銀子:“接著來!”
第三發鉛子呼嘯著穿透三層榆木板,餘勢未消地釘進後方土牆。馬總兵突然站起身,蟒袍下擺掃落了案幾上的令箭。
“賞!”
親兵端著托盤小跑過來,上麵除了說好的一兩銀子,還多了個牛皮縫製的火藥囊——這是神機營精銳才有的裝備。
“清場!火器營退!”
隨著親兵一聲吆喝,校場中央清出塊十丈見方的沙地,撒了層細灰防滑。
趙鐵柱脫了甲,隻穿短褐上場,小臂上的傷疤像蜈蚣般盤踞。他的對手是個滿臉橫肉的刀盾手,盾牌邊緣包著鐵皮,一看就是老行伍。
“規矩簡單。”
孫得功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出圈算輸,見血即止。贏的賞二百文,輸的罰掃茅廁三天。”
“鐺!”
銅鑼一響,刀盾手就猛衝過來,盾牌頂著趙鐵柱的胸口往圈外推。趙鐵柱後撤半步,突然側身讓過盾擊,右手成爪扣住對方腕子,左腿彆住其腳踝——這是邊軍常用的‘絆馬式’。
“砰!”
刀盾手仰麵栽進沙地,激起一團塵土。趙鐵柱順勢騎在他腰上,拳頭懸在對方鼻尖三寸處停住。
“甲三營勝!”
“好!!”
觀戰的士兵們跺腳喝彩,聲浪震得將台上的令旗簌簌作響。馬總兵招手喚來親兵,低聲囑咐幾句。不一會兒,書記官就捧著個木匣跑來,裡麵竟是柄帶鞘的短刀——精鋼打造的刀身上刻著‘昭武禦賜’四個小字。
日頭西斜時,三項比試全部結束。馬總兵起身按劍,鐵甲葉片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今日弓弩最優者,王二狗;火器最優者,張老三;搏殺最優者,趙鐵柱。”
他頓了頓:“三人各賞銀五兩。趙鐵柱另賜軍械司短刀一柄。”
賞銀被當麵稱量,戥子的銅盤在夕陽下泛著紅光。王二狗領到的是五塊船型銀錁子,底部打著‘太倉足色’的戳記。他忍不住用牙咬了咬邊緣,銀子上隻留下道淺痕。
“都看好了!”
馬總兵突然提高聲量:“從今往後,每月初五校閱,賞格照舊。”
他劍鞘指向轅門方向:“那邊新立了塊功勳榜,上榜者全家免賦三年!”
士兵們的呼吸頓時粗重起來。王二狗看見張老三死死攥著新得的火藥囊,指節都發了白;趙鐵柱正用拇指摩挲短刀上的銘文,眼眶有些發紅。
解散的號角吹響時,晚霞已經染紅了半邊天。王二狗跟著隊伍往營房走,懷裡揣著的銀錁子隨著步伐輕輕碰撞。他忽然想起離家前夜,母親在油燈下補的那件舊襖——等三年欠餉發下來,該給家裡捎匹鬆江細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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