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要在這裡住一個月,把它托付給彆人我不放心,所以就把它給帶來了。”
遊小果雖然總出一些給小狗套尿不濕、戴口罩之類的餿主意,其實心靈深處還是挺喜歡小動物的,象她這類人,與正經人打不好交道,與不正經人打交道又難以維持長久,唯有與貓狗才能談得幾句心裡話。她感興趣地問莊大江“我能看看你那小狗嗎?”
“你不是已經看見過了嗎?”莊大江有點不放心地說“還蹬了它屁股一腳,我那狗可記仇了,它肯定討厭你。”
遊小果咧咧嘴角,算是擺出一個鬼樣的歉然笑容“你把狗關房間裡它更怨恨你,你那房間裡空間太小了,不如放出來讓它跑跑。”
“放出來?”莊大江搖頭道“我把它關狗籠子裡,每天上午和傍晚各帶它出去溜一次,我可不會讓它在房間裡亂跑的,這會把整個房間都弄亂的。”
“你一天到晚把它關狗籠子裡?”遊小果麵色有點難看了。
“是啊!不過我這狗籠子是最大號的,它可以前後跑上好幾步呢。”
遊小果指著莊大江的鼻子“你……你……你這不是在愛狗,你這是虐狗。”
“虐狗?”莊大江甕聲甕氣地回應道“我喂它養它三天兩頭給它洗澡每天帶它出去散步,從未打過它,怎麼算是虐狗呢?”
“你不給它自由,就是虐待。”遊小果字正腔圓地說“你知道嗎,寵物和人一樣需要活動的空間,它們有自由的權利……”
莊大江用手指搔搔高高的鼻梁,一時無語,在他認為,狗兒懂得什麼叫自由?能吃飽能不長虱子,就是最大的幸福,至於自由,他自己的空間也不過是守著小小的一個房間,即使這樣他已感覺很滿足了,狗兒有隻籠子,能不感到滿足?
遊小果還在那裡激昂陳詞,莊大江不耐煩地說“看你的樣子,好像你已經養過好幾隻狗了。”
“養狗,我?彆搞笑了,我連自己都養不好。”
“那你有什麼資格評判我這個有五年養狗曆史的人?”莊大江反問“我這小狗五年裡也沒對我關它籠子有什麼意見,偏你好像苦大仇深似的,動不動就揮大棒亂砸一通。”
“呃……這……”遊小果閉上嘴巴了,可她的心思還動在如何解救那隻被關在牢籠裡的可憐的小狗上,這世界需要拯救的事情實在太多了,那就先從救一隻小狗開始,她的眼睛亂瞟,腦筋裡飛快地想著主意,這時,莊大江又開始對凡一一的那一大堆行李忙和起來了,看著他忙碌的身影,遊小果忽然靈機一動,她走到莊大江旁邊附耳對他出了一個主意。
莊大江疑惑地看著遊小果那張慘白色的臉“你這招靈光嗎?”
“絕對靈光,象凡一一那種女人可以不要臉可以不吃飯,但她對自己的行頭看得比性命還重。”
莊大江猶豫了片晌,還是走進自己房間,把關在籠子裡的博美犬給放了出來。
小狗從莊大江房間裡跑出來,一眼看見曾經踹過它屁股的遊小果,便如看見仇人般“汪汪”大吠了起來。遊小果來到室內樓梯邊,對著樓上凡一一的房間方向喊著“哎呀,老莊,你怎麼把你的狗放出來了呢?你看你這狗,它在到處撒尿哩,哎喲喲,它怎麼每隻包上都要撒泡尿呢?它有那麼多尿好撒嗎?”
莊大江猶豫了一下,還是配合遊小果說“它這是在做記號呢,撒尿的地方說明就是它的地盤。”
博美犬“汪汪”地叫了幾聲。
凡一一的房間有動靜了,先是開門聲,爾後傳來凡一一淒厲的叫喊聲“有狗?快把狗趕開呀——哎唷我的那些衣服啊……”凡一一噔噔噔地跑下樓梯,突然看見一隻黃絨絨的小狗站在樓梯口,圓圓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瞪著她時,她尖叫一聲,向樓上逃了幾步。這時凡一一身後有聲渾厚的男人聲音傳過來“滾開,惡狗,當心我剝了你的皮。”
博美犬對著樓梯“汪汪”狂吠了起來。
接著看見一名體魄雄壯的男青年從樓梯上大步流星地衝下來,博美犬害怕了,夾著尾巴逃回莊大江的房間裡去。
莊大江和遊小果麵麵相覷,再看看跟著男青年下來的凡一一,她淩亂地披著一身紫色絲綢睡衣,兩人明白了,原來凡一一竟在房間裡與男人鬼混。隻不過這對狗男女乾苟且之事時居然如此忘我,外麵的遊小果踢門踢得地動山搖,罵街罵得地獄大門都要開了,他們竟然能合著遊小果叫罵聲的節拍顛鸞倒鳳,乾得不亦樂乎。
要不是聽見一隻小狗在自己行李上撒尿乾擾了凡一一的情緒,否則,她是準備和這壯男乾上一個通宵的。
凡一一疾步跑向自己的那堆行李,挨個兒檢查行李是否被狗尿給汙染了,遊小果雙手抱胸奚落道“喲,你還能動啊!剛才我踢門那會兒,還真以為你死在那房間裡了,還猶豫著要不要報110呢。”
凡一一做了個誇張的很快活的動作說“啊,沒辦法,男人的滋潤便如太陽神的光寵,讓我靈魂最深處的快感神經爆發、再爆發,一次又一次,我就好像來到了世界末日,世界的一切都陷於沉寂中了,所以我快樂著,所以我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了,我是在與太陽神在交流,俗人一概乾擾不到我。”
男青年聽她如此一說,居然把他比喻成太陽神,他心情愉悅地嘿嘿傻笑了起來。
遊小果和莊大江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莊大江訓狗訓得還是頗有成效的,博美犬在室內並沒有撒一滴尿,凡一一檢查了一遍,沒有找到尿跡,但是她還是質問“那隻狗是誰養的?不知道我們這房間是拍攝現場麼,怎麼能帶狗來?”
莊大江舔了舔嘴唇說“合同上並沒有規定不能帶寵物。”
“不行,”凡一一堅定地說“這裡不能養狗,好端端的一間漂亮房子,偏偏有隻狗跑來跑去,太煞風景了。”
遊小果奚落凡一一“彆人養隻狗你就有意見了,那你自己養個大男人那又怎麼說。”
“男人會自己離開,而狗則會賴著不走的。”凡一一尖聲說道“老莊,你不能讓這隻狗待屋裡,你馬上把它給弄出去,我們這屋裡隻能住人,不能住狗。”
莊大江小心翼翼地說“我把這小狗關籠子裡,不會礙著你什麼事的。”
凡一一跺著腳跟大喊“我不管,我不管,隻要一想到這屋裡還有一隻狗,我就沒法活,你一定要把狗弄出去,如果你不肯,我喊彆人把這狗趕出去。”
原來凡一一竟然是個怕狗之人,她身邊的男青年捋起袖口,準備為美人大乾一場了。
莊大江歎息一聲說“我知道把狗帶過來會打擾兩位女士,但這隻狗從小到大從未和我分開過,交給彆人看管我不放心。再說我這小狗很乖的,除了愛叫兩聲外,絲毫不會打擾你們的休息。”
遊小果說“沒關係,我覺得咱這屋子裡有隻小狗,可以調節調節氣氛。”
凡一一還是很堅持“不行,絕對不行,老莊你不肯自己動手把狗弄出去是不是?那行,我讓彆人幫忙把它弄出去。”
男青年作勢要向莊大江的房間走去。
莊大江趕緊幾步跑到自己房門口攔住男青年,他對凡一一說“既然你這麼討厭狗,那我就帶狗回家去了,也省得你眼裡老象落了沙子似的那麼難受。”
遊小果說“等等,老莊,按照合同,你今天搬進來後就必須住這屋子裡了,一個月後才能回自家。”
莊大江很惋惜地說“那我也隻好退出這場拍攝了,十五萬元固然誘人,可我的京京比錢更重要,我不想因為一隻狗打擾你們的生活和樂趣,所以我退出。”說著他走進自己屋裡收拾行李去了。
凡一一癟了癟嘴角冷笑道“本來嘛,這麼好的房子是給人住的,不是給狗住的,這個男人寧願要狗不要錢,他腦子有毛病,走了也好。”
遊小果向莊大江房裡看了幾眼,忽然向室內樓梯走去,一邊走一邊長歎“唉,看來我也收拾行李準備走人囉。”
凡一一感到一絲詫異“你也要離開?為什麼?不會是因為老莊的原因吧,笑話了,你們不過剛剛認識,你就對他產生感情了?”
遊小果嗤道“我哪像你那麼多情,路上隨便碰上個男人就肯往自家床上拖。老莊走了我們這個攝製組也就散了,我待這裡還有什麼意義?”
“老莊走等於攝製組散?”凡一一的腦筋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遊小果提醒她“合同上不是明明寫清楚我們三人隻要其中任何一人半道離開,就做違約處理,劇組將不付我們任何人酬金。你忘了這一條了麼?”
凡一一“啊”了一聲,她瞪大杏眼看看遊小果,再看看莊大江的房間,突然尖叫著跑向莊大江的房間“老莊你不能走。”
看著凡一一疾步跑向莊大江房間的背影,遊小果嘴邊掛出一抹嘲諷的笑意來凡一一,彆以為你臉皮厚有男人撐腰就可以隻手撐天,在這個屋裡,要修理你還不簡單,隻要輕飄飄的一句‘我要離開’,就能讓你乖乖臣服。
凡一一跑到莊大江房間門口,先是小心地探頭打量,見博美犬被關在籠子裡了,這才放心地走進房間,她一把攔住正收拾行李的莊大江“老莊,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和遊小果怎麼辦?”
莊大江冷漠地說“那是你們倆的問題,不關我事。”
“怎麼不關你事?”凡一一著急道“我們三個從今天起就是一個整體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你第一天就打退堂鼓,真不象個男人。”
莊大江悶悶地說“是你容不下我,在趕我走來著,怎麼現在又說這種話?”
“我沒趕你走啊!”凡一一又弄出她那副很無辜的模樣辯解道“我隻不過讓你的小狗彆待這屋裡嘛。”
“你趕我的狗就等於趕我的人,”莊大江一釘一板地堅持把自己與小狗歸為同類,他咕噥道“象你這樣的女人,嘴唇跟是一路貨,一開一合都是為了討個現成舒服,跟你這種隻顧自家舒服,不顧彆家鬱悶的女人,我沒法相處下去。”
“彆呀,老莊,”凡一一拉住莊大江的衣角說“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剛才是我一時衝動,說錯了話,我現在知道錯了,對不起了老莊,你大人大量,請你原諒我吧,你和狗都留下,我絕不會對你的狗有任何意見了。”
莊大江刁難道“你跟我道歉有什麼用?你剛才得罪的又不是我,而是我的京京。”
站在門外的遊小果“噗嗤”地笑出聲來,好你個莊大江,看似很敦厚的樣子,怎麼整起女人來比跳蚤咬人還要歹毒。
凡一一還在猶豫,見莊大江又開始收拾行李了,隻好咬緊牙,硬著頭皮走到博美犬的籠子前,低聲對小狗說“對不起,剛才趕你走是我錯了,我跟你說聲抱歉,希望你能原諒我。”
她的聲音比蚊子叫還低,博美犬對著她“汪汪”地叫了幾聲,嚇得凡一一直往房門口躲縮。
莊大江為他的寶貝狗做了一次翻譯“京京說你說話的聲音太小了,它一句也沒聽見。”
凡一一怨恨地瞪了莊大江幾眼,有心甩頭而去,卻心痛她那還沒到手的十五萬元。沒辦法,如今致命武器捏在彆人手裡,自己隻好委曲求全了。她硬著頭皮壯著膽走到狗籠子前,把剛才說的那通道歉話尖著嗓子再重複了一遍。
門外的遊小果笑得坐倒在地,心中對凡一一的怨恨至此算是釋懷不少。
莊大江眼神閃爍地看著凡一一對小狗抱完歉,他“啪”地一聲合上拉杆箱說“不行,我還是要走。”
凡一一一股無名之火直往頭上冒,她使勁憋著不讓自己爆發出來,連連深呼吸了幾次才把即將衝頂的怒火壓住,她貌似溫柔地昵聲問莊大江“怎麼,我做得還不夠好麼?我怎麼做才能使你留下呢?隻要你開口,我一定滿足你。”言下之意,似乎女人的溫存是解決一切問題的利器。
莊大江直截了當地說“說實話,我沒法與你共處在一個房間裡……”
這種話很是刺痛凡一一的神經,她長大至今還從沒有一個男人用這種斷然拒絕的口氣對她說話的,難道是自己魅力不夠?她連連倒吸著冷氣,感覺自己如墜深淵般直往下陷去,往下陷去……
莊大江見凡一一麵色大變,但他沒有停下自己的話,他指著門口說“你看看你把行李堆得到處都是,從一進屋開始就沒見你收拾過自己的東西。你這種女人既懶散又邋遢,既自私又沒修養,我和你在一個房間裡共處簡直是種痛苦不堪的折磨,接下去的一個月裡你若是一直這樣,咱們這個屋子就變成一片垃圾堆了,我可不想生活在一堆垃圾上。”
噢,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凡一一明白了,她趕緊招呼男青年把她堆在客廳裡的所有行李搬到自己房間裡去。
莊大江得寸進尺地說“既然接下來我們要在一個房間裡待上一個月,我們得來個約法三章,在這一個月裡大家得輪流做家務,打掃房間,而且得打掃得纖塵不染。”
凡一一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沒問題。”
莊大江又說“還有,不能亂扔亂放,我給所有物品和擺設都定下了固定的擺放位置,你們必須得按我定下的位置擺放物品。”
凡一一毫無考慮地點頭“好的好的,沒問題。”
莊大江再說“在這一個月裡,你不許帶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到我們這裡來,如果你想和男人睡覺了,就請在外麵開房間。”
這算哪門子事情,我和男人睡覺也礙著你們了麼?凡一一雖然心裡不滿,但嘴上還是說“好的好的,沒問題。”
對她這種老實態度,莊大江基本上算是接受了,但他還是提出最後一個要求“你現在住的房間實際上是遊小果先住進去的,你是采用非法手段強取豪奪得來的,所以你現在必須得把房間讓回給遊小果。”
“這……”凡一一有點猶豫。
遊小果從門外探頭進來說“算了,老莊,那間房間她都跟男人睡過了,也不知那張床上有多齷齪,她就算想讓出房來我也不想住進去了。”
莊大江見她如此說,也就不堅持了,凡一一見莊大江打開拉杆箱,把衣服掛入衣櫥,這才放心地從他房間裡退出,在走過遊小果身邊時,她冷著聲音說“你們倆個是不是聯手欺負我一個人來著?好呀,我算是領教你們了。”
遊小果雙手環抱,揚了揚眉毛“怎麼?你想報複?”
凡一一“哼”了一聲“你也太小看我了,小仇不過夜,大仇記十年。你我之間的恩怨既然是不值一笑的小問題,過了今晚就讓它一筆勾銷,怎麼樣?”
遊小果感到很意外,但她很乾脆地答應“一言為定。”
凡一一“咭咭”怪笑了幾聲,拎起自己的那些行李回屋去了。其實在她心裡麵,與遊小果之間的仇豈止是小仇呢,簡直就是能記上一輩子的血海深仇。
令主持人和攝影師大政小政大跌眼鏡的是,“黃埔家園三期08號1903室”在當晚並沒有象他們所預料的那樣吵得不可開交或產生暴力事件,事實上這屋子裡的三名新住戶達成了默契為了十五萬元錢,讓爭吵和不安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