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張經理用手指著遊小果的鼻子憤懣地說“你再不自己動手把你這張鬼臉擦乾淨我來幫你擦,信不信我可以把你這張臉擦成張飛的大黑臉。”
遊小果亮出自己黑森森的指甲毫不示弱地回答“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你這張小白臉抓成關公的大紅臉。”
“行啊!來試試。”
“試試就試試,誰怕誰?”
兩人爭鋒相對、劍拔弩張,眼看後台一場抓臉大戰就要上演了,這時忽見前台的主持人很狼狽地逃到後台來報告“張經理,今天真見鬼了,你看看,舞台前麵都站著些什麼人啊?快女們一上台他們就喝倒彩,快女們歌還沒唱到一半,他們已經有人向台上獻花了,但不是獻鮮花,而是獻上一大捧花菜,上海灘幾時時興這個了?”
“獻花菜?”張經理一愣“搞的什麼鬼東東?”他心裡暗叫不妙,弄不好今晚的演出要出亂子了,趕緊跟隨主持人跑到舞台上去看情況。
凡一一看著張經理寬厚的背影,覺得這男人很對自己的胃口,她對遊小果說“你堅持得對,憑什麼我們該對那幾個小毛丫頭讓步,待會兒這個張經理再來找你碴,我來幫你擋著。”
遊小果漫不經心地說“好鬼不擋鐘馗路,那個張經理,見識比鬼還短淺,你想勾他上床是你的事,彆拿我來做幌子。”
莊大江從凳子上站起身來問凡一一“舞台上出的小插曲是你組織的吧。”
凡一一得意道“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地下黨。”
莊大江連喝三瓶礦泉水,還是覺得嗓子乾,他舔著嘴唇說“這可怎麼是好,我嗓子裡現在直冒火,隻怕上台後會完全啞了,到時你們幫我解釋解釋。”
凡一一勸他“老莊,你現在快去解個手吧,彆到台上去出洋相,對著上海人民尿褲子。”
莊大江抹著額頭上的大汗說“可我現在沒尿感,我就是希望現在整個浦東突然來場大停電,這樣我們就不用上去折騰了。”
凡一一趕緊對地上吐了兩口唾沫“呸、呸,老莊,你可彆說這種晦氣話,上台有什麼不好,這是咱們展示自己個性的好機會,同時也是給我們《一鍋麻辣燙》爭光添彩的好時機。老莊,你上台後一定要保持風範,不要東倒西歪地瞎哆嗦,如果主持人讓你說話而你不想說,我可以代你去說。”
莊大江連連點頭“好的好的,就這樣講定了。”
凡一一又轉對遊小果“看你的樣也是不想說什麼話,不如你的那一部份也讓我來說。”
遊小果冷言冷腔道“看你的意思,是想做我們的代言人了。”
凡一一很中肯地點點頭“你可以這樣理解,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我不樂意。”遊小果給了個逆反的回答,她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憑什麼讓庸俗到家的凡一一來代表自己。
凡一一很失望。
更失望的是從舞台上悻悻而下的三快女,三快女每人手捧一大捧花菜,在走過遊小果身邊時,三人忿忿地拿眼神紮向她的鬼臉上,快女甲嘟噥道“我說這次上海之行怎麼這麼不順呢?原來是見到鬼了。”
快女乙則說“估計剛才台下送花菜的那一幕也是她搞的鬼。”
快女丙恨恨地說“台下一眼望去儘是些眼神癡呆的壯男傻和尚,估計都被女鬼灌了迷魂湯了。”
遊小果白眼對著她們說“我哪裡招著惹著你們啦?說起話來這麼有針對性。”
三快女鬱悶道“誰心裡有鬼,說的就是誰。”
遊小果釋然“那就不會是我了,因為我心裡沒鬼。”
“說的就是你,”三快女同聲怒斥“因為你就是鬼。”
凡一一原想就憑這句話遊小果會跟三快女大拚一場,那麼自己就順理成章地成為即將壯烈掛彩的遊小果的代言人了。哪想遊小果對彆人罵她是鬼並不惱火,而是悠悠地捋著半遮顏麵的長發說“唉,都說做鬼遭人妒,現在我相信這句話了。我看你們活著既然都感覺累,那不如一齊加入鬼的行列吧,我做引路人。”
三快女本來準備著跟她大吵一場以瀉心中之氣,沒想到卻得到這個回答,三人氣也不是怒也不是,翻著白眼兒不知該用什麼話去損她。這時張經理和主持人跑到後台對三快女說“對不起對不起,剛才出了一點小狀況,不過這是上海人的一種獨特的歡迎方式,你們彆誤解。”
三快女把花菜往地上一扔抱怨道“要歡迎就獻鮮花啦,哪有送上花菜的,這又不是在菜場表演搞促銷。”
“就是,我看存心有人在搗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們的粉絲全都被擋在外圈,你們組織者也不管管這種事。”
張經理很苦惱,這種事怎麼管,在這裡表演又不是在戲院裡,人來人往任憑自由。他用煩懊的眼神瞟向《一鍋麻辣燙》劇組的三人,可是那三人已被主持人半請半扯地引向了前台。
對於莊大江來說,人生的舞台上有七彩炫光,在這個舞台上唱獨角戲是最恰當的。絢麗的燈光、整潔的幕布、藍天白雲的背景和莫紮特華麗而浪漫的音樂,這種舞台美不勝收,可以讓他流連一生時光。可是眼下要踏上的這個舞台卻讓他心驚肉跳,舉步維艱,放眼前看,滿目都是觀眾期待和歡樂的眼神。在他的眼裡,這些人的眼神裡不無揶揄和愚弄的味道,就仿佛此刻的他像個猿猴般脫得寸縷無存,赤條條地站在文明人麵前,讓自己的生殖器官接受眾人觀瞻一般。
所以他有點哆嗦,兩手不自覺地抱著自己的兩胸,因著不情願,他走到舞台邊角,就再也不願向前再多跨一步了。
反觀凡一一,三撅兩搶地跑在主持人前麵,她笑意洋溢、滿麵春風,一如大明星走上紅地毯那麼得意從容。台下核心部位的觀眾們發出雷聲般的喝彩和歡呼,被擋在舞台外圍的快女粉絲們心底很納悶台上的這個女人是山寨明星還是正牌明星?臉蛋兒介麼陌生,哪能又交關受歡迎?
對於凡一一的態度台下觀眾的陣線很分明,中間的歡呼外圍的起哄,可是當遊小果走進眾人視線時,全場嘩然……這種鬼樣的打扮太新潮了,是二十二世紀提前到來了麼?抑或是要拍中國版的《午夜凶鈴》了?
主持人介紹“各位觀眾,各位朋友,下麵我們請出的是即將在yhy娛樂頻道播放的新節目《一鍋麻辣燙》的三名主角,他們是凡一一、遊小果,最後一位……咦,人呢?噢,還站在舞台邊上,他還在怯場呢。大家請原諒,這位先生在片子中將飾演一位被兩座母大山惡壓在下的小男人,現在還陷在戲裡無力自拔呢,他就是——莊大江。”
觀眾們哄堂大笑,莊大江僵著笑容,木偶般地向台下擺了擺手。
主持人繼續說“作為yhy娛樂頻道投資的本年度最受關注的網絡節目,觀眾們將在不久的將來從互聯網上感受到一種意想不到的超現實主義潮流,敬請大家擦亮眼睛、秤足耐心等待這檔新節目的麵世。現在我們請《一鍋麻辣燙》的主角們暢談一下對這檔節目的觀點和透露一些這檔節目的有關小秘密好嗎?”
“好!”
凡一一興高采烈地想接過主持人的話筒,哪知主持人把手裡的話筒第一個遞給了遊小果,這讓她很鬱悶“搞錯了沒有,我才是一號主角。”
遊小果對話筒說“我的觀點是希望大家看了這檔節目後會更愛惜我們所居住的這個地球,回家後不要開空調,以後堅決拒絕乘汽車。”
全場啞然,大家頭腦裡冒出無數個????
凡一一又想從遊小果手裡接話筒,哪知主持人搶先把話筒拿過去,多跑兩步到莊大江麵前遞過話筒問“請問莊先生在劇中扮演小男人,有何感想?”
莊大江“好……好……上海男……人……榜樣——頂呱呱!”
這句話惹禍了,站在舞台前麵的多半是凡一一的男擁躉,這些男人手裡有花菜的扔花菜,沒花菜的砸謾罵上海小男人的形象早在上世紀末就已經被扭轉了,不許你在這裡詆毀上海男人高大全的新形象。
對此莊大江早有準備,腿子一蹬,腰兒一貓就逃出台去了,反倒累得主持人被砸得滿眼金花,滿嘴塞著菜花屑。
凡一一心中默念著白天精心準備的三大張稿紙的慷慨陳詞,站在台中央等著主持人把話筒遞到她手裡,哪知主持人惱怒之下說“好了,大家請靜一靜,對《一鍋麻辣燙》的介紹至此告一段落,下麵我們繼續請快女們出來精彩表演……”
凡一一張口結舌愣在台上——
主辦方怎麼能這樣缺乏禮數,就好像她不過是個走台當陪襯的,她好不甘心哪!
她精心搭起的涼台,卻讓遊小果和莊大江乘上了風涼,而自己,耳邊連一絲風都沒刮到涼台就塌了,這都是怎麼回事啊!眼見得遊小果信步走出舞台,她一個人站在舞台上退也不甘,不退又尷尬,隻好張開櫻桃口大聲嚷嚷了幾句“¥!~a”是什麼話台下一句都沒聽清楚,哎,誰叫話筒不在她手裡呢!!
凡一一鬱悶滿腔地走到後台,前台上又想起了動感音樂,快女們歡蹦亂跳地上場了。凡一一走到遊小果麵前,怒視著她問“莊大江呢?”
“上廁所了。”
“那你乾嘛不去上?”
遊小果覺得這個問題很無聊,懶得搭理。對於凡一一來說,這個問題卻很嚴肅如果你去上了,說明你為篡奪我一號主角的舉動感到心虛而躲著我了;如果你不去,那說明你擺明著要跟我爭這女一號的位置了,上帝可以作證,在《一鍋麻辣燙》這戲裡,我凡一一是絕對的女一號,這個地位絕不能容忍彆人來撼動!
山雨欲來風滿樓,凡一一的怒火要爆發還得再積蓄一點點的燃料,還得等待打火石冒出火花的那一時刻。就這樣,兩個女人在靜默中積蓄能量,一個要爆發,一個要防禦……
黃浦江上起風了,越刮越猛——
這時,舞台上意外發生了,在快女們兩曲唱罷,主持人問觀眾們還希望聽快女唱哪首歌曲時,卻聽觀眾們發出一陣陣的哄叫聲“鬼女,表演!遊小果,表演……”
聽見前台的喊聲,凡一一冷聲質問遊小果“你聽聽,很受歡迎嘛,你是不是蓄謀已久了?”
遊小果癟癟嘴角說“我可不會象你那樣搞深沉玩手段,這種事是自然現象,閃電在劈死一個人時會預先發出警告嗎?顯然不會,所以這都是意外。”
“你胡扯。”凡一一氣憤填膺地說“你彆告訴我這是天意,這純粹就是你人為的,你天天打扮得一團鬼氣,把我身上的人氣全給吸去了,你還說你不是故意的。”
“你這人怎麼胡攪蠻纏,無理取鬨,誰吸你人氣了?”
“就是你,你還我人氣來。”
“我還你個屁。”
“看我不剝了你這張鬼皮讓你現出原形來,呀——”
“看我不剝了你這張人皮讓你變成光豬頭,哈……”
兩個女人再次扭打在一起,後台頓時亂成了一片。早前被主辦方趕出去的《一鍋麻辣燙》中的攝影師和助理似乎早已預料到有這一幕出現,兩人早已溜到後台躲在角落裡,此時一人舉著話筒一人扛著攝像機圍著凡一一和遊小果團團轉,就是不上前去勸架,這兩人是唯恐天下不亂。
與此同時前台上的壓力也不小,在草草唱完兩首流行歌後,三名快女再也忍受不住台前觀眾的起哄,憤懣地退下台去。麵對著滿場要求鬼女表演的要求聲,主持人尷尬地退到台邊問張經理“怎麼辦,這場節目就此為止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張經理摸著下巴沉吟著說“在這種情況下撤台似乎狼狽了點,怎麼說也得安撫安撫觀眾們的情緒,否則以後彆人說我們演出公司組織節目不地道,那我們公司的聲譽就毀了。”
主持人將信將疑道“你真的想讓那個鬼女上台表演?這場表演秀預先可沒準備這一出。”
張經理臉上露出很感興趣的神態“試試也無妨,反正也將結束了,就當臨場加場滑稽戲。”
“你就不怕那鬼女把事情搞砸?”
對此張經理不以為然“她就一個人,而且又不出名,能搞出什麼亂子來。”
話已至此,主持人不再表示反對,他到台上去說段順口溜拖延時間,張經理則到後台去請遊小果。哪知還未踏進後台便聽一片驚叫聲,他探頭向裡一看,哎喲媽呀,後台亂成一鍋粥了,彆說是凡一一和遊小果,就連剛剛退下台的三快女也加入了戰團,五人廝殺成兩堆,雞飛狗跳、群雌混戰。而那些工作人員卻站在一旁瞎起哄,就算有人拉架也是出工不出力,虛應了事。
見到總經理出現,一乾工作人員方才真正上前勸架,好不容易把纏在一起的五人給分開。張經理拉著遊小果跑出後台,他關切地打量著遊小果的麵頰,見她臉上抹得不是青就是黑,一時間也看不出是否被打出個鼻青眼腫來。遊小果被他盯得煩躁起來“看什麼看,沒看見過女人被揍的樣子麼?”
“現實中我倒還真是第一次看到。”張經理吃吃笑了起來“怎麼樣,不礙事吧?”
遊小果哼哼道“不關你事。”
“彆這樣拒人於千裡之外嘛。”張經理說“有人關心總歸不是壞事兒,你說是不是?”
遊小果一邊拂著亂發一邊說“現在的男人對女人表示關心,多半是出於這樣那樣的目的,你敢說你對我表露關心不是無的放矢?”
“噝——這個嘛……”張經理臉露為難。
遊小果見狀冷哼了一聲“看來是了,你說吧,彆吞吞吐吐的。”
張經理隻好直說道“前麵的觀眾希望你上場表演一個節目。”
“我?沒興趣。”
張經理有點急了“幫幫忙好伐啦?這可是最後一個節目了,也就是說,我把壓軸戲讓你表演了。”
遊小果有點無奈地說“謝謝儂好伐啦,可是我真的不知該表演什麼。”
“就上台唱支歌跳個舞什麼的,這樣吧,你表演這一場我給你報酬。”張經理商量道。
遊小果見他英俊的臉上表情很真切,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拒絕,她揪著頭發苦惱地說“報酬我倒無所謂,不是不想幫你,可是跳舞我肯定不行,唱歌嘛,我容易走調。”
“現在有多少流行歌星唱歌不走調的,”張經理抓住機會勸說“演而優則唱,這是影視圈裡的老規矩了。而你現在都還沒演出名呢,已經能上台演唱了,說明你將來星運亨通,前途無量啊。”
“行了行了,你也彆瞎捧了。”遊小果被他逗煩了“我也是冷不丁被那該死的劇組莫名其妙給拖下水的,將來是死是活還不知是啥樣呢。這樣吧,我就上台去唱上一首,唱砸了你可彆怪我。”
張經理抱拳作揖道“謝謝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敢怪你呢。”
遊小果歎了一口氣,她倒不是個膽小之人,有時候她的膽子甚至大得可謂出格,所以想法也容易出格。她思忖了片刻,覺得唱那些耳熟能詳的通俗歌曲太俗,不如唱個大家都不熟而具有影響意義的歌曲,想到這裡她有了主意,舉步向前台走去。
張經理正想陪同遊小果一起上前台,手肘卻被人從後麵給扯住了,他回頭一看,是鼻青眼腫的凡一一。
凡一一抱怨道“為何獨獨讓她上場表演而忽略我了呢?我和她是一個劇組的,我的角兒還比她大一號哩。”
張經理掙了兩下沒有從她手中掙脫,他不耐煩地說“你看你臉上都這樣了,還想上場,這不是獻醜麼。”
凡一一指著自己紅腫的眼圈說“我的眼圈不過是青了一點,比起眼圈黑乎乎的遊小果來說,不知好看了多少。張經理,我看你是個正經人才提點你一下,你讓遊小果上場表演可就大錯特錯了。”
張經理奚落道“我看你們這個劇組可是三個角兒三條心,怎麼也不可能擰到一起去嘛,你們這個節目能拍好?我倒稀奇了。”
凡一一把身子貼緊張經理的身體說“待會兒出了事兒可彆怪我事先沒有提醒你遊小果這人是新中國成立以來頭字號的大黴鬼,她走到哪裡,那裡準出事兒,我跟她住一屋裡,吃足了苦頭。所以說,你讓她上場表演,你這場表演秀,就算是砸到家了。”
張經理“哧”了一聲掙開凡一一的摟抱離開了,凡一一氣恨地拍拍自己袖口癟嘴道“這男人真是鬼迷心竅,哼,遊小果,算你有種。”
遊小果問音響師是否有dj瓊斯·穆迪的音帶,音響師傻了從沒聽說過這號人,他在dj上有過名次嗎?顯然沒有。
遊小果並沒有失望,瓊斯·穆迪雖然在音樂界無名無望,可是在她心裡,卻是“哥德風”時尚界的一個先鋒人物。那是個標榜個性、淡視生命、崇拜墮落、崇迷死神的搖滾狂人,他的歌詞大有世界末日到來的印象,他勸喻人們世界末日隨時隨地就會到來,人們的生命隨時隨地都會化為灰燼,所以人隻要活著就不要有保留,就要儘量浪費生命儘詮才能,要拋棄“珍惜”這一詞的概念,在這世上沒有什麼值得珍惜的,這種人被正常人視為癲狂,卻被遊小果視為偶像。
遊小果走上台去,象她這種裝束的人,不管走到哪一種鬨哄哄的場麵裡,都會給現場帶來一種地獄般的死寂氣氛。廣場裡原本熱鬨喧囂的人們忽然都安靜了下來,商場裡的氣氛果然突然變得詭異起來,大家睜足了眼神觀望著台上這位新版貞子,不知這種另類打扮的人在表演上是否會帶給大家一種異樣的感觸。
遊小果湊近話筒說“大家看到我這種裝束也許會感到很不舒服,其實沒必要,我這人既不會吸血也不會迷魂,我隻是按照我自己的標準穿著打扮,按照我自己的方式為人處事而已,我是沒有危險的,事實上‘哥德風’時尚隻是一種時尚風潮而已。主辦方讓我上場為大家表演一個節目,那我就代表我們《一鍋麻辣燙》節目組上場獻個醜吧。我想唱一首並沒有流傳於世的歌曲,那是一名‘哥德風’時尚界前輩所寫的,這位前輩愛音樂、愛吸毒、愛放蕩同時也愛思想,在他28歲時,忽然覺得自己活得很平庸而且毫無才華可言,所以很灑脫地飲彈自儘了……”
台下觀眾發出“嗡嗡”的感慨聲,所有人腦袋裡的問號更大了這個鬼女在搞啥個名堂?在這種場合講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情,她的大腦結構果然與眾不同。
站在台邊的張經理腦袋裡也是“轟”地一聲,他心裡暗罵凡一一果然是張烏鴉嘴,被她說著了,看來這個遊小果果然要惹出點事來了。他心裡連念南無阿彌陀佛、聖母瑪利亞保佑……
遊小果繼續說“這首歌中描述的是美國紐約市的末日情景,歌詞中提到紐約是世界的金融中心,同時也是世界墮落的源頭,人們最終會演化成熱衷錢權、無情無義、摧殘環境和資源的惡人,把世界一步一步拉入無儘的黑暗中,一步步走向自我毀滅的道路。也就是說,地獄的大門最終還是人類自己給叩開的。歌名直譯成中文為《去死!》歌詞原是英文,我現在翻譯成中文唱給大家聽……”
她清了清嗓子,突然發出“喔哦——”一聲長叫,叫聲又尖又利,恍如幽鬼鑽出墳塚時發出的第一聲哭號聲,嚇得全場觀眾毛骨悚然,現場被一片靜默詭譎的氣氛所籠罩。
“地獄大門已開,轟嘩嘩……”
“地獄犬衝上大街,見人狂噬,
刹那滿目的繁華化為一片血腥和硝煙……”
“撒旦走出地獄大門了,噢哈哈……
他的翅膀遮掩住紐約上空的藍天,他噴出火焰籠罩了整個紐約的華廈,呀嗬咿呀咿呀喔……喔……
帝國大廈成了黑暗中的一支蠟燭,呀——”
遊小果學著朱哲琴唱《阿姐鼓》時的動作一邊唱一邊手舞足蹈著,她的尖嚎聲猶如地獄遊魂的警號,又尖亢又戰栗。她的調門果如她自己所述的那樣容易走調,這種走調還不是一般的走調,而是調子越來越往上升,升過一調又一調,說來也奇怪,到後來調子已經升到不可思議的高度了,居然還不降下來,還在往上升——幾隻超大號的音箱徹底拜倒在她的音樂下,它們抖栗著、晃動著、蠢蠢欲動著妄圖爆破。
“世界末日終於來臨了,永恒的黑暗終於降臨了,咿唷嘿……”
“裝備精良的軍隊;
核武器;
化學毒氣;
航母、戰機、坦克、大炮、導彈;
人類一切自我保護的武器,
最終卻成為地獄邪惡力量的同盟軍催促世界走向毀滅。”
“啊——
哎——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我要走向死亡了,噢喝……
我不想被地獄的火焰吞噬,那會很痛苦,
我不想被地獄犬咬噬,那會很恐懼。
咿呀——
哈謔……
我戰栗著,我想躲在安全的地方,
可是這個世界已無安全之地,
諾亞方舟已經離開星球……”
現場觀眾們聽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人們的耳膜所承受的壓力還不及心靈所承受的壓力的一半重那是戰爭嗎?那是世界末日嗎?原來以為世界末日來臨時會是瞬間而來瞬間而去的事情,毫無痛苦可言,可是歌中所述,人類是在慢慢的消亡中,以血肉度日、以痛苦殘喘、以恐懼遮體。
“啊——
哎——
我想按自己的方式去死,
所以我吃光了所有毒品,
所以我用刀片使勁割手腕,
所以我用塑料袋包住頭……”
張經理發現遊小果唱歌時調子隻會往上升不會往下降,以至於越升越高連音箱都無法承受她那高亢尖銳的詠歎調了。他想等她唱到無力為繼時適時地跑上台把她拉下來,可是越等情形越不對勁,看上去遊小果雖然唱得聲嘶力竭,麵色慘青,可是還有餘力,還能繼續掙紮著唱下去。反觀台下的觀眾卻是承受不住了,不僅是她鬼氣森森的表演和那尖亢無比的音調,更因那恐怖絕望的歌詞,許多人開始抱頭逃竄,許多人開始謾罵……
但是,也有很多少男少女露出很癡迷的眼神,可這種癡迷是不健康的,甚至是罪惡的。張經理知道自己的這場表演秀算是徹底被這首鬼歌給砸坍了,明日媒體上,自己將成為廣大家長聲討的首要罪人。
他麵色灰敗地對身後那名正捂住耳朵的主持人揮揮手,示意他趕快把遊小果強行拉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