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乾嘛,為什麼突然沒頭沒尾地說這麼一堆話?”
一席好話並未讓嶽清有哪怕一絲一毫喜悅,不如說,現在盤坐在地上的女子簡直用看怪人的眼神死死盯著白無一。
再這樣說下去,這家夥說不定會以為他被冒充了然後提刀就砍,所以白無一隻是攤攤手,然後把剩下的繃帶全卷起來,朝風戶那邊走去了。
他下到了風戶,繼續在那粘稠與血腥味中踟躕而行,一邊走一邊開口:
“這也是你跟嶽清最大的區彆,她的斷,是為他人和自己當前實際情況而考慮的真斷,哪怕是逃避,也當真就是要逃到天涯海角,而不是把頭埋在沙丘中便一了百了。”
白無一頓住腳步。
隨後,那雙黑色的眼變得尖銳,聲音也略微一沉:
“你不願意直接用錢跟我們掰頭,又不願意直麵這個問題,連逃跑都要把逃跑的理由隱藏起來,這一點在我看來是最搞笑的。”
咚咚。
隨意動作是由大腦額葉所控製的運動類型。
已經能做出這種動作的人……真的還是一名完全無法控製自己命運的植物人嗎?
“我現在這些話,說白了其實完全沒必要,無論你自己意願是什麼,你反正都會被我們弄成醒來的樣子的,你有想要逃避的理由,我們也有必須活下去的理由,你不願意接受我們先讓你等一等的原因真的是因為接下來還是會繼續植物人生活嗎?不一定吧。”
白無一的聲音冰冷而尖銳,像是一根貫穿耳膜的尖針:
“若,你的意識當真能認知到我們,便知道也應該知道現在所處一切情況有多麼不可思議,就算之前還有所懷疑,在剛剛我們清理你大腦中淤血和直接給你針灸的時候,你也應該知道我們的確是可以實現現代醫學也無法視線的奇跡,確實把你拉回來了。
你能被拉回來,也就是能醒來,控製自我的行動,那麼,說白了:
你踏馬要死也是配合我們才死得更快。”
就算牽扯到現實裡的一些保險問題,像他這樣幾乎不可能蘇醒的植物人忽然蘇醒,會因為意外而導致死亡賠償的情況也不少。
而至於死亡體驗,說白了,哪怕是沒有觸覺,這名作為副本載體的植物人可是有意識和思維的,他又不是麵臨安樂死而是被放棄治療,接下來死去的過程,可真不一定輕鬆。
“你隻是不想做決定罷了,你既怕活著,其實本來也害怕死亡,你害怕麵對外界的壓力,卻又也的確掛念著外麵的家人,擔憂自己的死亡又給他們造成壓力,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又給規則又阻礙我們,自己跟自己打架,你跟嶽清一樣擰巴,但你遠遠不如嶽清。”
白無一開始堵耳朵,並發出最後的銳評:
“她要是真有一絲機會能兩全其美,就一定會拚命去選,所以這家夥才在副本裡這麼拚命,甚至想頂了我,把自己的命運握在自己手中……而你,你之前喪失了選擇的機會,現在它重新回到你手中了,你是要繼續被他人安排著才前進,還是自己選擇呢?哪怕是死亡?”
不去做選擇,甚至稱不上一種逃避,逃避可恥但有用……那你也得逃到安全點的地方,有點位移或者拒絕啊?
這哪裡是逃避。
這分明是引頸受戮罷了。
“……哢。”
耳膜鼓動,但白無一不去理會這一震動,隻是繼續著自己的工作。
“你可能覺得我在乾擾你的思想,”
白無一說著,走到耳廊外麵突出的部分,把放在上方的繃帶也一點點纏著往耳道裡麵塞去:
“所以我也不會再說些什麼了,包括外麵的哭泣,你的孩子或者妻子的意願,也許都不一定重要,現在我把你的耳朵堵上,你所能問的人、回答的人,也就隻剩下了一個:
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