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真是個沒斷奶的小孩兒!
我家好大兒真貼心!不多幾日,係統就被白切黑的反派俘虜了。
明明最開始它立場堅定,但奈何誰能拒絕白白嫩嫩還乖巧伶俐的人類幼崽呢?反正係統是經不住誘惑,已經擁有了第二個崽崽——排名第一的崽崽毫不意外地是小茉莉。
確實貼心。伏姣感覺自己也要倒戈了,任誰都難以防備一個天天早中晚問好、喜歡親近貼貼、一臉崇拜孺慕望著自己的小崽崽。
可惡!他分明是反派!
伏姣在心裡偷偷告誡自己,不能這麼快就被敵人的糖衣炮彈腐蝕,他可是優秀的任務者,怎麼能隨便被反派打動呢?
於是當寫畫一會兒的姬丞嵐剛一抬頭,就看到了微微蹙眉的中貴大人,雪白的眉峰並不淩厲,反而有種孱弱的破碎感,一雙眼裡染上了失神的茫然,檀口張著小半截,隻能瞧見丁點兒皓齒。
姬丞嵐年歲小,卻已經見過形形色色的很多人,但還是頭一次遇見九千歲這般矛盾又難以琢磨的存在——說他冷漠矜貴,但時常能從細小的舉動裡透出對人的溫和關懷,隻是微末到很難被發現;說他殘忍狠辣,行事之風確實如此,可種種手段表明了為旁人找場子的跡象;再說他高傲古怪、喜靜好獨、吹毛求疵,但這些小缺點落在他身上卻又有種剛剛好的神秘。
像是被朦朧紗幔罩住的寶藏,總是叫姬丞嵐好奇這個人掩藏在麵具下到底是一副什麼樣兒的麵孔……
就好比此刻,發著呆的中貴大人隻是微微凝眉,無神的瞳孔裡一閃而過的情緒恰好能被姬丞嵐抓到——糾結、思索,像是在為什麼事情為難。
姬丞嵐默默收回視線,重新專注於筆下的動作。
即使他對伏姣再好奇,但也知道現在的他還沒有資格去窺探那一切。
宮裡伺候的下人效率很快,尤其在得了九千歲的準許後,當天下午就挑了幾枚品質甚好的茉莉種子給姬丞嵐送了過去。
種子被包裹在絲緞的方帕裡,又放到了檀木匣中,明明隻是農間勞作的家夥,卻因為需求的人不同而被鑲金帶銀、包裝打扮放在了桌麵上。
姬丞嵐將從下人手裡抱回來的青瓷花盆擺好,小心翼翼按著以往的經驗將種子埋進去,瞧著那一片濕濡的土壤,他不免又想到了九千歲。
這些時日他時常被中貴大人帶在身邊學習宮內宮外的事務,對方似乎一點兒不管他是不是孩童,講述的內容有簡有繁,隻道是叫他聽不懂先記著,往後慢慢再弄懂。而姬丞嵐也聽話,跟著九千歲讓學哪個就學哪個,可明明是日日相伴,他對於中貴大人出了表象能看到的還是一無所知。
“所以,您到底是什麼樣兒的人呢……”
宮人們退下去的青鸞殿內隻有一靜坐在桌前,神情不似孩童天真純粹的姬丞嵐,此刻他麵上是不符合年紀的成熟與陰沉。
“殿下,已到酉時。”伺候在殿門的小太監開口提醒。
屋內姬丞嵐將花盆安置在窗側,理了理袖擺往門前去。
從入了春開始,今上的身子忽而有了幾分好轉,說話間也多了氣力,時不時能由下人扶著在宮中散步,便新增了姬丞嵐酉時去請的安。
說是請安,實際算是學識的考問,還要與帝王一同用晚膳,用九千歲的話來說正好培養了父子感情。
但姬丞嵐對此嗤之以鼻,他眼睛不瞎,今上可半點兒心思不在此處,與其說是想要考問、喚人陪膳,倒不如說是對方僅僅為了將他束在盤龍殿內,飯後還要在殿裡寫一篇文章,直到亥時才能離去。
為何如此呢?
姬丞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因先生而起。
此前他因要學很多內容,酉時到亥時之間總是被中貴大人領著去影門翻看曆代卷宗,至於今上春來的舉動,便是故意斷絕他與先生一同去影門,所以——難道影門中藏著什麼陛下不想叫他知曉的東西?
可若是真的如此,今上為何不直接同先生說呢?畢竟怎麼看,今上與中貴大人的關係總是比他與先生的更加親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