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先生的金絲雀!
這日、柳霏依接到自家母親的電話,因著這場訂婚宴是蔡家的主場,怕老人家聽見不妥,尋了處僻靜之地接電話,寥寥數語尚未言語完。
頭頂上的玻璃嘩啦碎開,落入江麵上。
驚得她險些失聲尖叫。
拿著電話的人渾身輕顫,似是想一探究竟。
疾步上樓,卻見薑慕晚被一個發了狂的男人摁在窗戶上,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窗外。
潛意識中,柳霏依想大聲呼叫,但又不敢,怕激怒了摁著薑慕晚的男人,隨即提著裙擺狂奔下樓,因著步伐過快,幾經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柳霏依急切的從後方甲板狂奔而來,撥開重重人群,乍一見顧江年,來不及多想,一聲驚呼響起“顧董——————。”
“嘩啦————————。”
柳霏依氣喘籲籲站在顧江年不遠處、滿麵急切。
她的這聲驚呼,讓整個訂婚場上的人分成了兩撥,一撥望著柳霏依與顧江年,試圖從中窺探出什麼彆人窺探不出的東西,一撥探著脖子去尋落水的聲源。
“天啦!有人落水了。”
霎時、女性的驚呼尖叫聲將這兩撥人混到了一起。
驚愕、詫異、躁動,齊齊而來。
顧江年冷厲的眸子盯著氣喘籲籲的柳霏依,眸光平視她,雖未言語,但熟識他的柳霏依知曉,這人的目光帶著狼性,不言不語的壓迫著她。
似是對她此時冒冒失失的舉動感到尤為不滿。
“是薑董,”柳霏依喘息著驚呼,仍舊是站在不遠處,她望了眼顧江年,隨即、提著裙擺,轉身,當起了引路人,引著顧江年往後方甲板而去。
這日、整個訂婚場都動蕩了。
隻因柳霏依的那一句是薑董。
顧江年愣了一秒,隨即抬步追上柳霏依,且邊走,邊給在碼頭的羅畢去了通電話。
讓他們急速過來。
蔡家人怎也想不到,薑慕晚竟然會在自家的訂婚場上出了事故,且看顧江年這急切的步伐,眾人揪起了一顆心。
“我剛剛在後方甲板接電話,見薑董被一個男人摁在二樓窗台上。”
“顧董————————,”柳霏依的話還未說完,電光火石之間,眾人隻見顧江年雙手撐在欄杆上,翻越而下,一頭紮進了江裡。
此起彼伏的驚叫聲響起,連帶著柳霏依都嚇得往後推了兩步。
捂住唇,內心震蕩不已。
滿眼驚恐掩不住。
她期想過薑慕晚對於顧江年的不同之處到底在哪裡,但未曾想到,這個富甲一方的富翁儼然已經可以為了薑慕晚而不顧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這夜、一場兵荒馬亂平地而起。
隨著顧江年一起跳下去的,還有遊輪上的救生員,但他們的動作遠不如顧江年的義無反顧。
身旁,詫異、驚呼都變成了不可置信以及難以理解的探討聲。
而蔡辛同第一時間就帶著人去了二樓船艙,破門而入時,見一男人裸露著身子站在船艙內,愣了數秒。
伸手擋住身後來的人,先行一步跨步進卻,且反手帶上了門。
極其快速的撿起地上的衣服扔給倚在窗邊的男人,低沉怒吼“把衣服穿上。”
如果他裸露著出現在樓賓客跟前,即便沒發生什麼,也會被人造謠出是是非非來,更勿論、中間還帶著一個薑慕晚,還夾著一個華眾。
顧江年說,蔡辛同是個聰明人,這句話,在此時得到了驗證。
不管這個男人的目的是何,他現在、無疑是在保全薑慕晚的名聲。
保全一個女孩子的名聲。
從顧江年義無反顧跳下去的那一刻起,蔡辛同便有了不祥的預感。
“我要毀了薑慕晚,”那個男人跟發了瘋似的探出身子想讓甲板下人的看看自己,且高深呼喚著,似是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將薑慕晚推了下水。
蔡辛同見此,伸手猛的將人拉了回來。
一腳踩在他身上,怒竭道“你毀的不是薑慕晚,是我訂婚宴。”
蔡辛同因暴怒而眸光猩紅,盯著躺在地上的男人恨不得能殺了他。
蔡家本就不同意柳霏依進門,顧江年的到來洗清了她的流言蜚語,他尚未來得及高興,這狗東西又將他一腳踩下去。
即便這件事情與他無關,可在他的場子裡,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他難辭其咎。
且不說今夜賓客眾多,人多嘴雜,若有人刻意向媒體透露些許什麼,他蔡家難保不會受到牽連。
蔡辛同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皮鞋踩在男人身上,那人不躲,反倒是笑的依舊及其高興。
蔡辛同及其狠厲的一腳一腳的踩在地上的人身上,直至人沒了聲音,抄起地上的衣服手腳麻利又不算熟稔的套在男人身上,外麵尚且還有人等著,若是在艙室裡停留過久,無疑是會引起彆人的猜疑。
男人在地上扭滾著,蔡辛同廢了好大的勁才將他的衣服粗略的套進去。
恰好此時,羅畢帶著顧公館的保鏢來了,詢問一兩句賓客之後,怒喝聲響起“封鎖遊輪,不許靠岸。”
言罷,猛的抬步上樓,疾步狂奔而去。
將要抬腳踹門便見蔡辛同拎著一個衣衫淩亂的男人從艙室裡出來。
“蔡總,人交給我們就好,”羅畢跟在顧江年身旁久了,對外的行事作風自有一套,何時該客氣何時該心狠手辣,他拎得清。
“借一步說話,”蔡辛同未有異樣,隨手將人交給羅畢,且道。
見蔡辛同有意避開賓客,羅畢行了兩步過去,將站定,隻聽蔡辛同附耳過來言簡意賅的將剛剛艙室裡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邊。
頃刻間,蔡辛同隻見羅畢麵色猛的寡沉下去,唇瓣緊抿向著被保鏢架著的人而去,一個反手,將人劈暈了。
以免他跟個瘋狗一樣咆哮玷汙了自家太太的名聲。
掉下去的那一瞬,薑慕向下仰去時,見到了顧江年,見到了他背對自己與人談笑風生。
有意開口呼救,可彼時,驚恐占據了自己多的腦子,讓她來不及開口呼救。
就砸進了江麵。
江水撲麵而來時,她是窒息的。
她極力掙紮,想要呼救,求生欲將她身體裡的燥熱悉數壓了下去。
她奮力的揮舞著雙手想要掙脫出江麵,可幾經動作,未撲騰起半分水花。
老人常言,一個人油儘燈枯之前會看到自己的生平,是以這日,當身體急速下沉時,薑慕晚隻覺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在薑家的院落裡,她看著薑臨在樓下帶著薑司南放風箏,看著楊珊笑眯眯的站在屋簷下。
看著顧江年牽著顧江月的手進了蕭言禮的家門。
唯獨她自己,被關在薑家的閣樓裡,像個偷窺者似的看著這一切。
她扒著窗子極力呼救,試圖將自己從那個漆黑而又陰暗的角落解救出去。可種種方法用儘,均是無人應答。
她掙紮,呼喚、尖叫。
喊著顧江年的名字,期望他能回眸。
直至許久之後,她尖銳呼救的嗓音戛然而止。
那時的顧江年,不是她的狗男人。
她喊他,又有何用?
正當她準備放棄掙紮接受命運的安排時,霎時間、站在蕭言禮家門口的顧江年變成了成年的模樣,猛然回頭,與之對視。
僅是這一眼,本是覺得自己臨近死亡邊緣的人又有了一線生機。
緩緩下沉的人猛的睜開眼簾,奮力掙紮時,她見到了向自己遊來的顧江年。
希望是什麼?
希望是你知道有人還會奮不顧身的來救你。
希望就是你無形中對一個人產生了的無可取代依賴。
於薑慕晚而言,希望是顧江年。
如果眼淚是一把火,那此時的薑慕晚定然能將整個瀾江的水都燒的滾燙。
顧江年奮力遊過來,拖住她的臂彎將她往上帶時,她好似,看見了日月光輝向她而來。
江麵上,救生員與救生艇都已做好了準備,而江麵上的遊輪也早已受到調控局的命令原地等待,不再前行。
這夜、郵輪上眾人扒拉著欄杆一瞬不瞬的盯著漆黑的江麵,郵輪上方的探照燈亦是在江麵上搜尋著。
瀾江的水是活水,潮起潮落,順流而下,即便此時是八月天,江水亦是冰冷刺骨。
許久過去,人群中一聲驚呼響起“天啦!是顧董。”
眾人定睛瞧去,隻見顧江年一手拖著昏迷不醒的薑慕晚破江麵而出,另一隻手死死的抓住救生艇的邊緣,細看之下,定能看見這個在商場上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時手背青筋直爆,渾身顫栗。
是體力透支過後的勞累。
亦是怕!
救生員將二人拉上去,給薑慕晚做起了急救措施。
而顧江年靠在救生艇的邊緣喘息著,落在身旁的兩隻手狠狠的顫抖著,扼製不住。
郵輪都配有專業救護人員,救生艇載著二人急速而去。
眼下這種情況,送醫院不是最好的選擇,錯過了黃金急救時間誰知會發生什麼?
郵輪的地麵上鋪著厚厚的毯子,顧江年抱著薑慕晚將人放在上麵,醫生急速上來解開她領口的扣子做急救。
而這個商業霸主,渾身濕漉漉的跪在一旁,滿麵焦急,顫栗的手落在薑慕晚腦袋上,帶著隱忍的輕顫。
怪他,給她出什麼破謀略?
不來、任何事情都沒有。
顧江年內心的顫栗難以言語。
怪他,太放心了,覺得她那通電話太過漫長時應該去看看的,早去一分鐘,
“蠻蠻、”他開口,在一眾賓客跟前柔情儘顯,這一聲蠻蠻出來,驚住了一眾看戲的賓客。
但凡是在塵世間曆經過情情愛愛的人怎會聽不出顧江年這一聲柔情似水又帶著隱忍輕顫的呼喚。
且這聲蠻蠻,還是女兒家的小名。
有人掩唇驚呼,有人驚愕難言。
有人震驚。
這c市裡,多的是人在心中暗暗猜測顧江年跟薑慕晚的關係,但均是無一人敢將此事拿到台麵上來議論,直至今日、顧江年在大庭廣眾之下一聲帶著柔情輕顫的蠻蠻將眾人狠狠的的打醒。
旁人隻敢猜,不敢言。
而當事人,卻乾儘了一切。
這夜、薑慕晚成了罪人。
將顧江年這個天之驕子拉下了神壇。
世人敢想不敢行動的事情,她做了。
世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人,此時正在親切且低低的喚著她的名字。
那一聲又一聲的蠻蠻,讓大家心頭顫了又顫。
幾近立不住。
好似掉進瀾江的不是顧江年跟薑慕晚,而是她們這些看客,在今夜如此精彩時分,讓瀾江的風吹進了腦子裡,讓瀾江的水灌進了腦子裡。
柳霏依著一身紅色禮服站在一旁,將在場賓客詫異與驚恐的目光儘收眼底,本就急速跳動的一顆心似是被一雙尖利的爪子狠狠的抓著,讓她透不過氣來,險些陣亡。
“老板,”羅畢拿了張毯子過來搭在顧江年身上。
俯身、在其耳邊言語了什麼。
本是蹲在地上的顧江年猛的站起,跨步向著被保鏢架著的男人而去。
行至跟前,見其衣衫不整,腦袋上血痕已經乾涸。。
見此、便思及到了薑慕晚在落水之前的遭遇,他處處讓著放在心底的人竟然險些被這個畜生傷害。
妄想動他顧江年的老婆,是誰給他的膽子?
關於早年間對於顧江年的傳聞,眾人隻聽聞,卻未曾見過。
什麼心狠手辣、什麼暴戾無情,什麼為達目的不折手段,這些種種話語都是早年間嘗過顧江年手段的人流傳下來的,而這個場子裡的人無人親眼所見。
直至今日————
直至今日————
她們見到顧江年抬腿狠狠的踹在男人的肚子上,這個不可一世且高高在上的商業霸主即便是剛從江裡遊了一遭,即便此時渾身濕漉漉的,鞋子也不知去向,可那一抬腿的動作仍舊掩不住那撲麵而來的霸氣以及迎麵而來的狠厲。
昏昏沉沉的男人在疼痛中醒來。
尚未反應過來就見眼前的男暴怒望著他,伸手揪著他的頭發,迫使他清醒著仰頭望向他。
“你對她乾什麼了?恩?”這腔調與顧江年此時的動作與心情都急切不符。
當一個拿著鐵鏈從地獄裡走出來的閻王爺用觀音菩薩那般溫柔的話語問你乾了什麼。
即便是清醒著,你敢說嗎?
敢回答嗎?
男人不敢言,不是怕,一如他自己所言,敢動薑慕晚就證明他不怕死。
他的不言語,是被顧江年渾身戾氣給嚇住了。
活人或許不怕,可他一個將死隻人見顧江年,如同見閻王爺。
那種畏懼是從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