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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望見路行雲與崔期頤,腳步猛地一頓,轉身就要走。路行雲那容他走脫,箭步追上前喝道“孫尼摩,你還想逃哪裡去!”伸手扳住了他的肩頭。
孫尼摩身軀大震,路行雲登時感到一股極為強勁的元氣往自己的手掌衝擊而來,猛然撤掌。崔期頤同時跑到身邊,質問道“趙侯弘在哪裡?”
“嘿嘿”孫尼摩躲不過去,陰森森笑著回頭,他麵龐黝黑了不少,似乎這段時間也飽經風霜,“路少俠、崔女俠,好巧,你們也在這裡。”
路行雲瞧他早換上了一身大漠百姓慣穿的長袍,頭頂脖頸也都圍著布巾,說道“甭管你打扮成什麼模樣,我也能認出你來。”
孫尼摩道“怎麼,二位加入了緇衣堂?聽口氣,來這兒是要抓我歸案來著?”
路行雲臉色緊繃“此來與緇衣堂無涉,隻為還花開宗一個道義。”接著道,“你與趙侯弘欺師滅祖,更殘害同門,正要將你們帶回暖廬幽齋,接受求心大師的懲戒。”
孫尼摩傲慢道“是傅東昌那老不死派你們來的?”
路行雲素重前輩,聽到孫尼摩所言,又想到求心入道那寬厚慈祥的麵容,不由得勃然大怒“住口!求心大師德高望重,更是你的授業恩師,你不念師恩,反倒口出不遜,果真是背祖忘宗的不肖之徒!”
孫尼摩冷冷道“傅東昌曾經是我的師父,但從踏出暖廬幽齋那一步起,花開宗與我,就沒有半點瓜葛了。花開宗創立以來,每年都有棄徒,也不缺我與趙兄兩個。求心他既然以仁慈自詡,怎麼就不能網開一麵,卻是苦苦抓著我倆不放?”
路行雲道“放不放自有求心大師裁斷,在此之前,你倆需得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笑話,我與趙兄好不容易來到這裡,怎會回去!”孫尼摩說話間往路行雲腰間一看,“你的劍呢?”
路行雲道“你管不著。”
孫尼摩笑道“早就知道你小子配不上寶劍,把劍丟了也是遲早的事。”又打量著崔期頤,“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嘖嘖嘖,連崔姑娘的劍也掉了。”
路行雲道“廢話少說,今日乖乖跟我們回去,回汝南見求心大師。”
孫尼摩斜眼看他“我若拒絕呢?”話音落,右手一抖,電光火石間,長劍已出鞘。
路行雲暗想“曾聽唐兄說,趙侯弘與孫尼摩各有所長,趙侯弘幻術強、孫尼摩劍術強。不看其他,隻看他出劍的速度,就足見功力,憑我與崔姑娘現在手無寸鐵的情況,必然拿他不下。”
尚在思索對策,不遠處叔山均見雙方劍拔弩張,快走湊近了道“幾位難道是老相識了?怎麼一見麵就要動刀動槍的,有什麼過節?”
孫尼摩直勾勾盯著路行雲,對叔山均道“沒什麼過節,也不認識,這小兄弟看我的劍好,想看一看,我就給他看一看。”說著,問路行雲一句,“看完了嗎?”
路行雲審時度勢,哼了一聲。
孫尼摩輕蔑微笑著插回長劍,道“沒其他事,我先走了。”言罷,昂首離去。
叔山均疑惑不解,路行雲臉色一變,笑道“叔大哥,沒啥事,認錯人了。”
“哦,原來是這樣。”叔山均應道,“那位孫先生就是今日座上賓之一。聽說是汝南郡花開宗出身,這次專程來投靠大當主,為我落日軍效力。”
“為落日軍效力?”
“不錯,大當主為了振興落日軍,求賢若渴。那位孫先生以及與他通行的趙先生、施居士都身手了得,有了他們相助,我落日軍如虎添翼。”
崔期頤問道“施居士,那是什麼人?”
叔山均道“我也隻有一麵之緣,遠遠看過,是個美豔婦人,與趙先生舉止十分親昵,不知是不是夫妻。”
路行雲遙見孫尼摩的身影消失在城寨拐角,道“趙先生和施居士人在哪裡?”
叔山均瞥了眼西沉的日頭,回道“該是在忠烈堂,那裡是我寨中總堂,今晚的宴席就擺在那裡。現下夕陽將儘,宴席也快開始了。”同時道,“你們也過去吧。”
崔期頤看向路行雲,路行雲思忖稍許,道“那就多謝叔大哥照拂了。”
叔山均說道“不過在此之前,你們還是先去寨裡的浣衣房把衣服換了新的,不然又臟又破的,席上不太好看。”
路行雲沒想到叔山均這糙漢還挺講究,笑道“好,就依叔大哥的吩咐。”
叔山均有事在身,聊了幾句就先行離去。他性格豪邁,既然將路行雲與崔期頤視作了客人,便不存防備之心,不但給了他們兩塊腰牌作為在夕暉寨內外通行的憑證,還指派了一名駝背漢子為兩人引路。
夕暉寨內雖無高樓,但屋舍鱗次櫛比,軍民往來絡繹,論繁茂程度幾乎勝過中原腹地的好些鎮集,很難想象在此荒蕪浩瀚的沙海深處,竟還有這一塊寶地存在。
崔期頤看著幾名從身旁跑過、相互追逐嬉戲的孩童,自言自語道“莫非我真的錯怪叔山均了?”
路行雲接話道“傳言落日軍是窮凶極惡的流賊,時下看來,這夕暉寨卻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意味。”並道,“鄧好酒曾是雍國高官,上馬治軍、下馬治民,管過的人以千萬計,統治這小小的一隅夕暉寨想來不在話下。”
領路的駝背漢子道“這位少俠說的不錯,我夕暉寨從無到有乃至發展到如今這派興旺氣象,全虧了大當主運籌帷幄,若沒有他,就沒有落日軍、就沒有夕暉寨。”說到這裡,不無得意道,“原先散落在周遭甚至投靠晉國的雍國舊官,好些聞聽風聲,都不畏艱險主動來投靠呢,這些人裡,有些是擅長行軍打仗武藝高強的武將,有些是精通術數算籌政務突出的文官,落日軍有了他們這幾年更為強盛。嘿嘿,不少頭領都勸大當主自立,打響昔日雍國的威名,可是大當主心念故國舊君,卻是抵死不同意。”
路行雲道“落日軍要自立,恐怕沒那麼容易,想當初萬馬城能以區區彈丸之地,見容於晉、燕兩國之間,靠的可不是武力,其中的微妙,極難拿捏。”轉而道,“你寨大當主智慮深遠,不是你能想象的。”
駝背漢子諂笑道“少俠見多識廣,知道的自然比我們這些下人要多。”
崔期頤低聲問道“路大哥,你的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