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春(四十八)_雄兔眼迷離_线上阅读小说网 
线上阅读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雄兔眼迷離 > 不知春(四十八)

不知春(四十八)(2 / 2)

薛淩並沒察覺自己那點輕微慶幸,她聽逸白說江府不同,還以為是薛璃身份有了紕漏。既不是為著這個,就再無顧忌,嗤笑道“他死了爹,又不是人人都死了爹,江玉楓斷了腿,又不是斷了脖子。往日江府那些七枝八葉的關節,總能用上一兩個。”

用不上的話”她轉身,在那疊新描的字跡裡挑挑揀揀,將那張寫滿了“宋”字的紙兩指夾了出來,遞到逸白麵前,笑意盈靨,卻是沒說話,隻將那紙晃了又晃,晃了又晃。

搖搖晃晃間,是那年京中街頭。她想,煩死了,根本不知道誰是誰。宋家百十來口人,半大孩子七八個,魏塱這個狗東西,大梁律明令十四以下不死罪,宋家居然無一活口。

她蜷在街角,又煩自己與宋柏不甚親近,他那倆倒黴兒子究竟年歲幾何也不識得,說不定剛過了十四,怨不得魏塱。

她想她該不是個施恩望報的小人,這些年記起過無數往事,獨獨沒去回想當日究竟是如何救得蘇凔。她站在這,看著那張紙上橫撇豎捺迷人眼,竟然想說“用不上的話,不如死了好。”

她不說話,逸白遲遲不敢伸手接,等得許久輕道“可是蘇大人有何不周到之處?”

薛淩將目光放到逸白臉上,哼笑一聲又將那紙收了回去,沒說用不上如何,另緩緩道“我與蘇凔有舊,他父親,與我共長了十來載年歲。下午我過去,他說要為國為民,將你我之事與魏塱和盤托出,你看,如何是好。”

逸白登時大駭,連奉承薛淩的心思都歇了去,一瞬間正色道“姑娘以為如何是好。”

“我都說了,我與他有舊,免不得感情用事,不知如何是好。”

逸白霎時了然,沒明說要保蘇凔,那就是不保。此事乾係甚大,萬一蘇凔立刻往皇宮去,他不敢耽擱,躬身道“那請姑娘安歇。”說罷要走,想趕緊安排人去盯著蘇凔,免出了亂子。

薛淩一伸手,那紙又遞到逸白麵前“話可說清楚了,我與他有舊,你幫我,多勸勸他。”

逸白看她笑意尋常,竟分不清這話究竟要保還是不保,然這會不是爭執的時候,反正不是要立刻去殺人。他一手接了紙,即刻轉身出門。薛淩輕哼一聲,複坐回椅子上,撇開上頭幾張百家姓,露出來的是一紙垣定輿圖。雖不如逸白前幾日拿走的那張細致,倒也全須全尾,寸土不缺。

逸白早間確然沒說黃承譽的人頭已經掛在了城牆上,正如她方才也沒說這事,畢竟明日垣定必破,跟人頭不人頭的毫無乾係。

隻這會看著輿圖,難免想到上午對李敬思多有逢迎,她還對蘇凔頗有微詞,好像是真真切切想這個人死了算了,偏偏逸白一走,又忍不住擔憂他究竟會如何對蘇凔,或者說是期待。

活著好,無愧宋柏,死了也好,無愧自己。事到如今,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宋滄停下來。她花了一瞬去想如果下午再耐心哄得兩句,是不是,另有轉機?

隻是,為什麼有那性子去哄李敬思,卻對蘇凔磨牙切切呢?倉促間未曾明白越是親近之人越多苛責,反自作枷鎖,往身上添了些罪惡。李敬思捏著京中禁衛權,開罪不得,蘇凔隻是可有可無。

也好,罪惡本身就自帶快感,不然哪會世人多有沉淪。

她看著桌上垣定,回想下午那句言辭鑿鑿的黃承譽投毒毀水。究竟是何人毀水?她沒想那條地下暗河,反倒想起安城糧案。正因為有安城糧案作前世之師,她才能憑借寥寥數語將垣定收入囊中。

隻是隻是她將那幾張紙百家姓扯過來,毛躁蓋於垣定輿圖上,再次擋的嚴嚴實實。隻要遮的足夠緊,就不會有人發現她才是那個安城的幕後真凶,也不會有人知道,垣定的毒是她投的。

這些念頭揪扯來去分不出高下,最終埋於一室沉沉夜色。

酉時中,逸白去而複返,臉上表情凝重,都沒問薛淩怎麼沒多染兩隻燭火,昏暗裡言說薛淩交代之事一應已辦妥,然蘇凔並未如想象中或妥協,或痛罵,而是平靜打發了來人,開始收拾衣冠袍笏,看樣子,是打算明日還朝。

薛淩還在桌前坐著,隨口笑道“那不正好。”

“姑娘可有想過,若明日文武之前,他自表宋滄,該當如何?”

夜風將桌上紙角吹的振翅欲飛,她伸手,慌忙按住,好像是唯恐那張垣定輿圖漏了出來。幾聲呼嘯後,姑娘家嗓音如春日黃鶯出穀,清麗婉轉“殺了他。”

一燈如豆,實在照不透四處昏沉,甚至都沒照亮她整張臉。昏黃燭光在鼻翼處被切割,一半臉上儘是陰鬱,另一邊也隻塗了些輕微暖色。

逸白就怕薛淩一門心思非要保著宋滄,現見她無此意,本該放鬆一些,然他居然莫名連聲大氣都不敢喘。轉身另取了幾支燭台過來,借著桌上火點燃,等眼前明亮許多才道“姑娘不必太過傷神,這隻是個無奈之舉,宋大人與姑娘舊情濃厚,想來他不會置姑娘於死地。”

“你勸他了嗎?”

逸白愣了愣,恭敬道“小人勸過了。”此話屬實,文臣固然不如武將舉重若輕,可小太子登基,總需要些舊臣喊萬歲,宋滄豈不比旁人好許多。

薛淩道“如何勸的?”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而今”

他話沒說完,薛淩打斷道“那看來你們是勸不動他,這些無聊物事,他說的好聽多了。”

“小人,許了他相位。修文者,所願無非治民佐君。今宋大人,手中無權,頭頂無恩,天子在一日,他便一日治不了民,佐不了君。若有新帝登基,則朝臣更迭,適時天地同力,定能讓他力展魏武之計,一償救世之心。”

自逸白進門起,薛淩這才漏了笑意,仰臉活潑道“是嗎?他怎麼說的?”

逸白跟著心間大石落地,溫和笑道“蘇大人舊傷在身,想是不便言行,未曾回話。”

“算了,不必管他,是非如何,三日之內即見分曉。你遣人將他盯牢實些,若有萬一”薛淩轉口“江府那邊回話了嗎?”

“還沒有。”

“無妨,他家小兒子,是個蠢貨,不曉得權衡利弊,你要格外多勸些。”

逸白一一應承,隨後退出屋外,望著天邊弦月直了腰,隻覺後背生涼,反手貼上去,才發現裡衣汗濕了大片。他停了片刻,方離開院落。

裡頭薛淩起身,將紙張一一拾起,重新將垣定輿圖露了出來,又移近一盞燭火細細看過。功成垂敗,就在明日。

有沒有勸到蘇凔尚未可知,但逸白那幾句話說的確實好,修文之人,所願不過治民佐君,那習武之人又當如何呢?

那條偌大的暗河在這張輿圖上,隻是一根稍粗的黑線,有什麼幸災樂禍的尖銳聲音在腦子裡竊竊發笑,說是開疆拓土。

為將者,就該大殺四方,開疆拓土。

總而言之,都得換個皇帝才行,她看的如此仔細,仍舊看不到輿圖上有任何活人存在,頂多是黃承譽三字晃了一晃,民也好官也好,並非她瞎了,而是蘇凔多生了一張嘴。隻要沒人提及,哪來的流民萬千呢。

她望窗外,不知是丫鬟種了什麼藤蔓在牆下,嫩葉一枝蜿蜒至窗台,片片翠綠上頭玉露零瀼,柔風淡蕩。

分明是,星月徐來,清夜無塵。


最新小说: 都三胎了還要生?絕嗣京爺失控了 公路求生,扛著擺爛反派霸榜第一 我靠經營度假公寓在末世當領主 秦始皇魂穿之帝臨萬界 替嫁病秧子,夫君他裝弱騙我生崽 鬥羅之我的武魂能操控時間 凡人仙途:我能推演功法 穿成惡女,搬空全京揣孕肚去流放 愛在手心裡 重生之我為書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