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府君子!
“喲,走啦?”見江至走了,司鬼自覺無趣的搖搖頭,隨手拉了張椅子坐下,便支著個腿打了個響指,一道陰風而過,靈堂燃起火光。
所謂靈堂隻掛了些挽聯,棺材也都擺在了外頭,屋內也沒張桌子著實淒慘。
挽聯之後擺了幾排沉檀帶來的前朝僵屍,渾身青僵額貼紫符,幾鬼都三三兩兩的靠在柱子上,就司鬼一人大搖大擺的坐在正中間。
李擇喜抱臂看向司鬼,輕笑道“你和川珺也是來這結算的?”
司鬼神遊了片刻,這才反應李擇喜是在和自己說話,這才放下了吊兒郎當的腿,道“哦,這事是這樣,彼魍養的花被一個地宮的女鬼弄壞了,估計這時候還在黃泉修花呢,所以他就沒和沈遺墨去暮南,不是說要兩人合力解決嗎,我就陪他去了,然後和姬是因為有一批上好的保養品送到了地府了她趕著弄臉,就讓川珺去長生城了。”
李擇喜道“就她那張臉還需要保養呢?”
憐長眉道“聽說是因為她看上了地府一個新來的鬼官,長得挺俊的,可那個鬼官早就有心上人了,不過還活著,和姬就打算見縫插針,挖人牆角。”
川珺揚了揚眉,低笑道“和姬妹妹這事做的不太地道啊。”
沈遺墨道“陰陽兩隔,一活人一死人那怎麼能叫挖人牆角,頂多算個橫刀奪愛,那女的要是愛他,有本事冥婚殉葬啊。”
司鬼挑眉道“你這話就有些強人所難的意思了,知道你沈將軍有個妻子在你死後另嫁他人過的有滋有味的,這事讓你不爽了很久,可你總不能遷怒在彆人身上啊。”
“和姬這種美豔妖姬地府還沒幾個男鬼能扛住的。”憐長眉搖了搖折扇,又開始明裡暗裡嗆著沉檀,笑笑道“說不定給力點,還能趕在沉檀前頭成婚呢。”
司鬼聞言哄笑一聲,伸手就打了憐長眉一下,道“你要死啊,沒看見沉檀臉多黑嗎?”
沉檀扯了扯唇角,臉色冷道“找你們幾個過來是開茶話會的嗎?說真是。”
“行行行,說正事說正事。”司鬼見沉檀黑臉笑的更歡了險些合不攏嘴,道“我和沈遺墨去暮南城的時候瘟疫還不算嚴重,並沒有殃及主城,而是幾個環城小鎮死的人比較多,我也去看過那尊佛像了,被當地人蓋住了就躺在荒郊野嶺上也沒人敢動,其實並不是修廟的時候挖出來的,而是有幾個盜墓賊,其中有一個人懂些分金定穴的門道,便推算那裡有一座大墓,挖到一半就挖出了一座鍍金的佛像,不過這佛像太大了他們幾個人也搬不動,就退而求其次把佛像上的金身摳下來了,這佛像估計是有些詛咒在金身上,然後金身被帶回小鎮,才引發的瘟疫。”
沈遺墨道“並非是什麼鬼佛,都是當地人瞎傳的,那裡確實有一座大墓,這佛像是拿來堵墓口的,我和司鬼也懶得下墓,便將鬼佛鎮下去了,設了幾道封印,活人進不了那方圓百米。”
李擇喜低聲道“意思是,沒查乾淨?”
“也不能怎麼說吧。”見李擇喜臉色不太好,司鬼也不敢這麼囂張的坐著了,起身道“其實也能徹查,隻不過瘟疫是主要的,這佛像的來曆雖然不明,但總得先查清墓主是誰,我可不想和這種死屍交魂,所以隻能用凡人的方式去解決,那就需要很多時間了。”
李擇喜沒說話,一旁的憐長眉從頭到尾隻聽出了一個懶字,笑道“懶就是懶,還有那麼多理由呢?司鬼你還是早點回家養老吧。”
司鬼道“怎麼?你查的很乾淨?”
“巧了,還真是挺乾淨的。”憐長眉不以為然的聳聳肩,轉手收起了折扇,道“這銅雀城地界潮濕所以有不少銅雀人因濕氣入體生了很多怪病,至於那個送葬隊伍確實是鬼,而且都是些品級不低的厲鬼,頭子是一個名為凜殤的鬼王,這個凜殤本來隻是個孤魂野鬼從未進過地府,卻在銅雀暨懲山一帶殺鬼修煉,這幾年勢頭很大,銅雀本來是卞城的地界,如今已經有不少鬼魂臣服在凜殤的麾下,而這送葬隊伍其實是一種示威,意思就是想告訴彆的鬼,卞城無能。”
川珺道“凜殤?這名字有點耳熟,什麼來頭?”
“好像是前朝的一個皇子,後來在暨懲山戰死了,死相及慘也沒人收屍,死後也沒什麼怨氣隻是想成王,野心挺大的,這地府派去銅雀的鬼差鬼官這些年也死了不少,不過他也算是治理得當,的確比卞城管的時候少了很多事,星野才一直沒管。”憐長眉又搖起了扇子,道“後來我就去找這個凜殤了,你們是不知道這小子脾氣臭得很,幾句話離不開一句我是銅雀王,跟個神經病一樣拽的不行。”
李擇喜淡聲道“卞城這些年的確很廢物。”
憐長眉聞言“哦?”了聲,笑眯眯道“擇喜的意思是有意把凜殤扶持起來?”
李擇喜挑眉道“那倒不至於,隻不過這些年人府興起了不少自命為王的厲鬼,凜殤便是其中之一,這小子脾氣衝自命不凡,時常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歸根結底年輕氣盛但卻比卞城有能力的多。”
卞城早幾千年是十殿中最有威望的殿王,後來楚江王勢頭壓過了他,或許是卞城老了,也任由楚江在他手下搶地,他倒是從不居安思危,總是心脾氣和的在十殿上下勸架十分和藹,彆人都在大刀闊斧征收失地擴大疆域,就他一個整天在下麵澆花養草,和彼魍一個德行。
想起卞城本是個瀟灑公子,如今卻像是個和藹老頭的模樣,司鬼道“卞城這不得上吊自儘啊,本以為能安心養老了,這又來了個後起之秀,不過十殿裡的都是上古的老人了,卞城那是不爭不搶和氣慣了,若是認真起來,楚江也未必能贏過他。”
“其實除了凜殤,這南冥地界也多了個鬼王。”
沉檀此言一出,在場的人全都沉默了。
所謂南冥便是指的桃園城,桃園城下有一片南海,而據說那南海上曾有一座神山,便是真正的昆侖山,那山上棲息著很多神靈和神獸,而且神力充沛萬物有靈,後來不知為何這座神山沉沒進了南海之中,而那山上的神物也因此而亡繼而誕出海靈,這些海靈有善良的也有邪惡的,而南冥向來不服從地府,便是因為他們的身上有著神血。
而曆代派去治理南冥的鬼神都是死的死傷的傷,除了李擇喜以外的幾鬼都去過那地方,人間倒是風平浪靜鳥語花香的,可那些妖鬼卻如同瘋魔一樣喪失心智六親不認,那時的李擇喜正帶著葉淩遊山玩水,而幾鬼都節節敗退後星野親自前去南冥,半條命都差點搭上了。
李擇喜低笑一聲,道“南冥有鬼王?你的意思是,有鬼能夠鎮住那群海靈?”
沉檀頷首道“的確如此,並非空穴來風。”
李擇喜道“說來聽聽。”
沉檀皺眉道“其實此事我也知道的不多,隻是有幾個鬼差傳話給地府,說是南冥出現了一個厲害人物治理的井井有條,妖鬼亦沒有作祟,海靈也十分安靜,擇喜應該也知道,這南冥已經很多年沒出過事了。”
沉檀所言的確如此,早些年南冥亂的和個地獄一樣,如今倒是許久沒傳來禍亂的消息了。
本是個不錯的好事,司鬼卻是皮笑肉不笑道“如果有鬼能夠治理住南冥,那不是比星野和擇喜都要厲害了,看起來像是治理南冥替地府分憂,實際上是在挑戰地府的權威啊?”
“罷了,有些事說也說不清。”李擇喜靠在石柱上把玩著指尖的黑霧,黑霧似乎感知到了什麼繞著李擇喜的指尖越來越緊,李擇喜倒是極少看到它這幅害怕的模樣,覺得有趣的揚了揚眉,隨即眸光一沉,朝靈堂外看去。
幾鬼見李擇喜色變也順著看了出去,李擇喜打了一層很厚的結界,而且並非隻在靈堂外側,乃是整個雙澀秋院都被上了結界,靈堂外一片黑暗,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在黑霧中扭曲著,看起來倒不像是個人。
憐長眉將折扇收腰,見狀也擰了擰眉,道“什麼東西,居然能進來?”
李擇喜的結界向來很牢固,可以說是密不透風,除了他們幾個能進來以外便是天府的上神了,天府的神大多都人模人樣的,外頭扭曲的東西看起來倒像是獸。
幾鬼沉著眸打量著被黑霧隔絕的的東西,正看的起勁,怎知從外傳來一陣尖細的嚎叫聲,緊接著那東西衝破了黑霧竄進了靈堂之中。
司鬼看著麵前的東西怔了怔,是一張人臉卻枯瘦的像個骷髏,眼皮被紅繩縫住渾身血色的灼燒裂痕,一身破敗的衣袍就像破布一樣蓋在了她身上,皮膚已經腐敗的看得見白骨,四肢如同蜘蛛腿一樣扭曲的撐在地麵上,鮮豔的紅唇還滴著唾液,落在地麵上的卻是一條條的紅繩。
沈遺墨撐著長槍也愣了,道“這是什麼?蜘蛛?”
李擇喜的眸子又暗了幾分。
是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