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痞子!
車內隻有雙閃燈的提示音,像心跳一下又一下。
薑揚的手在皮質方向盤套上摩挲一下,發出乾燥的聲音。
許連雅如果升起玻璃窗,會從影子裡看見薑揚正注視著她。
誰也沒想到要上路似的,許連雅和薑揚就這麼乾耗著。
“回去麼?”薑揚終於忍不住說。
許連雅坐正身子,徑自摁掉雙閃燈,說“走。”
薑揚重新將車開回大路,車裡沒開音樂,隻有導航女聲偶爾提示路況。
在一個將要直行的路口,許連雅忽然出聲“右轉。”
薑揚看了她一眼,“去哪?”
“右轉。”仿佛導航提示一般重複。
“……”
薑揚沒再問,按她指示靈活變了道。
下一個路口即在眼前,四條車道,最外側是轉彎道,中間兩條直行,薑揚正要往左邊第二條走。
薑揚提前問“怎麼走?”
許連雅不答。
薑揚繼續往前開。
在離實線隻有半個車身距離時,許連雅發出指令“右轉。”
虧得現在將近淩晨,路上車少,薑揚快速打了方向盤,斜斜插進最右側車道,而不幸車尾還是壓了實線。
許連雅悶哼一聲,不知是嘲諷,還是覺得有趣。
再下一個路口薑揚學機靈了,反正後方無來車,他便在路中央開。
隻是許連雅像識破他的詭計,一直沉默出了這個路口。
薑揚再次進入直行道的實線區時,許連雅改變了主意,說“右轉。”
眼看停止線就在眼前,薑揚說“轉不了了。”
許連雅像沒聽到,重複“右轉。”
她像上了發條的玩偶,整晚隻循環這個詞。可其實薑揚才更符合玩偶身份。
薑揚隻好說“等下。”
他在接下來的路口掉頭,再左轉,車子拐進許連雅指定的道路。
“接下來要往哪走,教練小姐。”薑揚好聲好氣。
車子進了一條街,兩旁搶眼的是亮著大燈箱的旅館,還有不少發廊、足浴店和24小時超市等,無一不展露夜夜不休眠的架勢。
許連雅看了一眼導航,對大致位置有了底。
她終於換了一詞“停車。”
薑揚說“你要乾什麼?”
“讓你停車。”
“大晚上的這裡不安全。”
許連雅盯著他,“再不安全能有你危險。”說罷,推門下車,車門摔得車身一震。
薑揚也下來,繞過車頭堵在她跟前。眼角餘光瞅見左胸晃眼的“代駕”,薑揚胡亂取下,塞進褲兜裡。
“讓開。”火藥味十足。
薑揚不但不挪半寸,反而張開雙臂,像要擁抱她似的。
“你要那麼不想見到我,今晚就不應該讓我上車。”
許連雅豁然抬頭,薑揚有點看不懂那眼神,像憤怒,又似委屈,或者兩者有之吧。
說到底他才是虧欠的那一方,薑揚語氣軟下來,說“你給了我機會,不是嗎……”
許連雅咬咬牙,說“我是給過你機會,想聽你解釋,可你自己先跑了。”
薑揚“……”
“薑揚,我回去找過你的!”
許連雅的坦率堵住了薑揚的辯白,聽到這個名字他甚至有危如累卵之感。
這個女人其實心裡頭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她的感情忠於內心,她中意你,便不會掩飾好感,你讓她失望,甚至討厭,她也不會吝嗇耳光。
薑揚說“我知道……”
許連雅睥睨著他,冷聲說“你知道?”
“……”
“你知道也不來找我?”
“……”薑揚意識到犯了大忌,低聲說“我急著回老家了。”
夜已至深,酒勁稍緩,許連雅感覺到涼意,抱住了胳膊。
“回趟老家注銷了手機號,退了租房,”許連雅說,“你怎麼不呆到過年後再回來。”
薑揚稍稍低頭,抬眼小心地尋找她的目光,說“因為我想你了。”
毫無預警的一擊,心跳沒原則地加速,許連雅瞪他,那眼神明擺著在說——相信你才有鬼。
薑揚又逼近一步,影子全罩在她身上,許連雅感到要被吞噬的壓迫。
“連雅,我說的是真的。”
“隔了兩個月。”
她認為他胡扯,薑揚咬了咬下唇,說“你這兩個月隔三差五就一個人在店裡守夜。”
許連雅愕然,“你監視我。”
薑揚無辜地說“彆說得那麼難聽,連雅,我擔心你。”
“變態!”
“……”她大概把他和跟蹤狂歸為一類,薑揚隻得說“罵得好,還有嗎?”
兩人站得太近,呼吸幾欲交錯。
許連雅盯著他,不知是否燈光反射的錯覺,有那麼一瞬間薑揚覺得她眼睛濕潤了。
然而她並沒有哭——薑揚也無法想象她流淚的樣子——反而將他推開一點,恨恨地道“我怎麼會喜歡你這種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