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騎旅行日誌!
對於盧卡斯來說,他已經不清楚距離自己從馬背上摔下來的時候到底過了多長時間,因為時間這個概念對於這個北方流浪騎士現在而言是毫無意義的,並且在不斷重複著疑似清醒與陷入昏迷的循環之中,他也很難僅憑著自己的印象來估算大致的時間長短,就仿佛時間這個玩意兒在他的常識中已經消失掉了。
在四麵八方都是黑乎乎的世界、或者確切來說是在自己的意識之中,盧卡斯無法分辨自己在重新短暫清醒的時候,自己真正所處的環境中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這讓他本能地會感到很糟糕,就如同一頭凶猛的野獸被置身於完全陌生的地方,根本無從判斷周圍的狀況對於自己究竟是有利還是有害,進而影響到自己的行動。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重複了多少次昏迷與清醒,盧卡斯隻感覺到自己的知覺變得越來越模糊,並且最開始跟瞎了差不太多的視力也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就連自言自語都做不到了就仿佛,說話這個人類與非人類智慧種族所特有的能力,從他的身上已經逐漸消失掉了。
很快或者說很慢的,盧卡斯也發現自己的思考速度也變得越來越遲鈍,以至於在他好不容易短暫清醒過來的時候,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乾些什麼,或者確切來說是思考些什麼,讓他的整體感知變得越發呆滯。
“嘁我的身體是打了敗仗了嗎”通過幾次並不怎麼連續的思考,盧卡斯總算搞清楚了這一點,讓他在接下來幾次不知道是短暫還是漫長的清醒階段感到了些許的無奈,“身體的仗打輸了就必然是個死啊”
盧卡斯開始意識到了,自己的身體雖然一直都很強悍,可以說比絕大多數普通人類都要堅韌得多,但這一次卻隻是讓他堅持的時間比普通人類更長一些,卻無法一直都堅持下去現在的他,說不定意識的逐漸模糊,就意味著自己的身體機能已經開始在逐漸衰退,就如同年齡甚高的老人去世那樣,隻能等著生命力一點兒一點兒地從身體裡消失,全部消耗殆儘才能步入真正的死亡,否則就隻能苟延殘喘著。
用模糊不清的感覺迫使自己試著抬起頭來,盧卡斯感到自己看到了上空中有著大量奔騰而過的身影,他們裝備的武器鎧甲看上去很像是北方人,其中也夾雜著不少萊昂內爾人,甚至還有穿戴著漆黑鎧甲的吉羅德帝國人不僅如此,還有著穿戴有其他古怪樣式的鎧甲的異國勇士,形象各不相同的他們在天空中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或者言語,隻是如同行軍一樣在空中快速掠過,很快就消失在了盧卡斯感知的邊緣處,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裡就是狼母她老人家的殿堂嗎?”看著自己頭頂上不斷掠過的各種勇士的身影,盧卡斯突然感到自己莫名寬心了許多,那種因為完全用自己的靈魂來思考而產生的壓力稍微減輕了一些,讓他思考的速度變得快了少許,“也就是說原來在戰場之上死去真的會被狼母她老人家帶走有一個好的歸宿,而我一路征戰,直到”
幾乎是在盧卡斯想到這裡的同一時刻,一個聽不清男女的聲音突然回蕩在了整個空間內,讓盧卡斯頓時就愣住了
“不是死在戰場上不是死在戰場上不是死在戰場上”
聽著這句不斷重複著的話,盧卡斯不知所措了一會兒,接著心有戚戚地再一次抬起了頭來,企圖尋找著這股聲音的來源。
這一次,盧卡斯看到的不是飄在半空中快速掠過的各種勇士的身影,而是一個身著重型紮鏈甲頭戴牛角盔的北方勇士,正在雙手緊握著北方長柄戰斧向他揮舞過來,其重裝斧兵的形象在漆黑之中顯得異常耀眼,就仿佛他的存在就驅散掉了黑暗一般。
下意識地環顧了一下自己的四周,盧卡斯發現自己的身邊並不是跟以往那樣跟著亞曆山大等人或者萊特格爾人們,這讓他本能地抬起左手來進行遮擋也是到了做出這個動作之後,盧卡斯才再一次意識到,自己既沒有穿戴有板鏈甲與鋼製護手,也沒有攜帶鳶尾盾,完全就是在用自己的身體來扛
伴隨著北方長柄戰斧那鋒利的斧刃揮下
“啊——”在意識層麵上本能地嚎了一嗓子,這一聲潛意識中的慘叫讓盧卡斯在突然之間感到自己的身體一下子變得非常沉重,就好像自己的軀體一瞬間變成了完全由鋼鐵所鑄造的一樣,使得他用儘了全力都無法讓自己的身體動彈哪怕一小下。
不過這一次盧卡斯忽然意識到,自己能夠聽到聲音了,是真正的聲音,而之前那些有點兒算得上紛紛攘攘的稀碎低音則都全部沉寂了下來,讓四周的環境一瞬間變得異常清靜與安逸,讓這個北方流浪騎士發現,原來從凡間傳來的極具塵土氣息的聲音是多麼令人感到放鬆。
“啾啾”
“把這個抬出去,在他昏迷的時候煮好肉湯,能夠讓他好得快一點兒”
“啪嗒”
“小心點兒!你下次再敢把打來的水不小心濺到老子身上,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老二扯掉喂狗?”
帳篷外傳來的鳥叫聲,以及營區內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人所發出的喧鬨聲,這些嘈雜聲真真切切地傳入到了盧卡斯的耳朵裡,讓他逐漸真正地蘇醒過來,而不是繼續困在了自己的意識之中重複著昏迷與所謂的‘清醒’。
“這裡是”
一邊用著近乎於毛毛蟲爬過樹枝時所所發出的聲音的音量嘟囔了一句,盧卡斯一邊慢慢地睜開自己的雙眼,嘗試著觀察四周的環境。
讓盧卡斯感到失望的是,他現在視野裡的一切依舊是黑乎乎的,就好像他真的完全失明了一樣不過很快的,這種放眼望去皆為黑暗的視野過了片刻就轉變成了漆黑的霧氣,也如同正常的霧氣那樣緩緩散去,讓喪失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正常視覺的盧卡斯開始期待著,任何除了黑色之外的其他色彩。
終於,在盧卡斯的無限期待之中,這個北方流浪騎士視野中的所謂漆黑霧氣終於完全散去,顯露出這些漆黑霧氣之後的帳篷頂兒。
“靠,最起碼,說明我現在是躺在一個帳篷裡,人身安全暫時由保證了”沉默了一小會兒後,盧卡斯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來,而這個再簡單不過的呼吸動作卻讓他感到了自己體內產生了一陣刺痛感,就好像牽動了身體內部肺部的動作過大了似的。
通過這個算是突發的情況,盧卡斯能夠確定,自己的渾身上下都是處於麻痹狀態,就連眼珠子都不能太過自由地到處亂轉仿佛一個人蹲久之後重新站起來就會感到麻痹的大腿突然有了觸電般的痛楚,盧卡斯默默忍受著這種古怪的疼痛,在每一次覺得疼痛有所減輕之後就繼續嘗試著挪動自己的視線,或者活動自己的雙手,然後重新感受到這種詭異的痛楚,並反複循環著這一過程。
這一次並不像嘗試徹底清醒過來那樣耗時甚久,過了幾分鐘的時間,盧卡斯的雙手就在經曆了幾次短暫的疼痛後開始恢複了正常的知覺,而這種近乎於觸電般的感覺也轉變成了如同被直接雷劈似的強度,迅速地在盧卡斯的體內開始蔓延開來,讓這個北方流浪騎士慢慢地恢複一部分對於自己身體的掌控權。
伴隨著盧卡斯變得稍微急促了一點兒的低沉呼吸聲,恢複了自己頭部與大半截上半身的控製能力的盧卡斯忽然驚異地發現,自己兩條腿的痛楚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完全沒有什麼充血腫脹或者骨折帶來的疼痛感與壓迫感,就好像就好像自己的雙腿根本不存在一樣。
一想到這一點,可怖而冰冷的焦慮一下子就如同鷹爪抓住野兔一樣攥緊了盧卡斯的內心,讓這個北方流浪騎士下意識且有些慌張地想要抬起雙手去給予確認。
在成功地將雙手抬起、並試著去夠自己的雙腿之後,盧卡斯這才搞清楚,自己的雙腿連同整截下半身無法動彈,是因為自己的身上壓著太多堪稱沉重厚實的狼皮披肩,還有自己的狼皮鬥篷與兜帽披風,這讓他不斷地舒張著自己雙手的十指,無聲地重複著一句話,來安慰自己並提醒自己,不要過於緊張
“不不不我沒有”
“癱瘓”
“你醒了。”
在聽到了一聲明顯的陳述而非提問的話語之後,盧卡斯愣了一下,讓他的注意力從時刻安慰自己不要胡亂瞎想的方麵上轉移開來,放在了分析這個聲音的來源上。
“吐字清楚,並且低沉,明顯是一個男人”盧卡斯對於聲音的分辨能力也就是能夠大致分出是男是女的程度,這讓他轉動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好確認一下自己身邊具體的環境布局,“這裡是”
“彆動,至少不要這麼著急。”聲音再一次響起,盧卡斯這一次能夠相對詳細地分辨出,這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並且從語調上來判斷,似乎有些溫和,最起碼現在是這樣沒錯,“怎麼樣,渾身的感覺?”
“靠”試著把黏在一起的嘴唇分開,盧卡斯有些艱難地張了張嘴,“怎麼形容渾身沒勁兒就好像被人痛打了一頓”
“在實力不濟的情況連續使用兩次力場衝擊,就算你是一個北方人,沒有當場噴血而亡,你信奉的神祇絕對眷顧著你,蘭道夫爵士。”聲音變得嚴厲了一些,隨即又恢複了部分和藹的感覺,“聽說你是為了你的同伴與部屬才選擇如此冒險,雖然莽撞了一些,但這種精神還是很值得誇獎的,算得上是爾莎騎士的典範”
“沒死掉,或者癱瘓掉,就是對我最好的獎勵了”有些自嘲地說了這麼一句話,盧卡斯緩緩地呼吸著,很快就繼續開口問道“請問你是”
“我的姓氏不重要,就不用說了,你隻需要知道,我是普萊斯考特,狩獵神殿的牧師,帳篷裡的一男一女都是我的學徒,男的叫做埃爾頓,女的叫做奧爾瑟雅,來自北方的騎士。”普萊斯考特聳了聳肩,伸手指了指帳篷裡正在緊張調配各種藥劑的自己的兩個學徒,“你的同伴與你的手下們把你送到了這裡,史密斯男爵提前寫信讓我做好準備來救治你你的神祇很眷顧你,你居然能頂著這種重大內傷一直撐到了我為你施放治療神術,並且在治療神術施放完畢就進入到了沒有任何副作用的愈合恢複階段就算你是北方人,這種身體素質也太過非人類了。”
“怎麼,你懷疑,我是一個狼人,或者是什麼怪物偽裝的嗎?獵手之神的牧師?”沉默了一小會兒後,盧卡斯有點兒虛弱的笑了笑反問道,普萊斯考特的名字對現在的他來說稍微有點兒難記,因此他就選擇直截了當地稱呼他的身份。
“我沒聽說過狼人會偽裝成貴族騎士,還是有明確紋章文件的,蘭道夫爵士。”普萊斯考特搖了搖頭,“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爾莎大陸上其他地區都認為你們北方人不是什麼純種人類,畢竟你們的生命力顯得太過堅韌了,所以我對於你能夠快速恢複愈合並不感到有多驚訝,而且你的手下也提到了,你是狼母之神的虔誠信徒,想必那位神祇在冥冥之中默默庇護著你吧,否則的話你現在已經覲見她了。”
“可能吧,我不覺得狼母她老人家會特彆眷顧我,頂多是稍微瞥了一眼吧”再一次安靜了幾秒鐘,盧卡斯歎了一口氣,有時候他也真的懷疑,那位在爾莎大陸上算得上唯一形象是女性化的神祇是不是真的在關注自己,讓自己在一些很可能會死翹翹的危險局麵有安然離去的機會,“算了,不說這個這裡是哪裡?獵手之神的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