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警衛員互相看了看,卻說:“江老板,大帥不在家,你不知道啊?”
“是麼?”江連橫一愣,“什麼時候走的?”
“昨天晚上坐專列走的,好像是去京城開會了。”
江連橫始料未及,怪不得省府今天對勞工叫歇的反應有點猶豫,緊接著又問:“那少帥呢?”
“少帥也不在,他現在應該是在津埠租界,”兩個衛兵問道,“江老板,你有什麼事兒,著急麼,你要是不著急的話,那就去找王鐵龕商量商量吧!”
江連橫立時有些犯難。
這勞工叫歇的事兒,可大可小,到底值不值得驚動遠在京師的張大帥,他也有點拿不定主意。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王鐵龕在這件事上做不了主,他現在雖然名義上是奉天公署之首,可實際上除了管理財稅以外,所有行動都需要老張點頭才能執行。
而且,王鐵龕曾經針對過江家,江連橫實在不願在他麵前馬首是瞻。
可再要往下追問,卻發現奉係所有實權大員,眼下全都不在奉天。
新派五虎將幾乎全部入關駐紮,隨時準備揮師南下;老派魁首如張輔臣和吳大舌頭兩個,也分彆去了吉黑擔任督軍,眼下的奉天簡直如同是一具空殼兒。
正在遲疑的功夫,忽又聽見一陣引擎的轟鳴聲緩緩靠近。
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輛汽車在帥府門前應聲停下。
俄頃,卻見一個身穿長袖旗袍的女人鑽出車廂,朝這邊款步走來。
大帥府的警衛員見狀,頓時挺起腰杆兒,目視前方,立正敬禮。
“喲,這不是江老板麼,你找帥爺有事兒?”
“哦,是五夫人呐,打擾了。”
江連橫一見來人是張大帥的五房姨太太,連忙躬身作揖,不敢怠慢。
五夫人笑著說:“不打擾,我也是剛出席個酒會才回來,奉天女校準備擴建,我是從那畢業的,最近正忙他們籌集資金援助呢。”
“這是好事兒呀!”江連橫立馬接過話茬兒,“我閨女現在也上初中了,省城的女子教育還得繼續扶持,不知道現在籌款工作怎麼樣了,哪天我也去給您捧個場。”
“那我就先多謝江老板了。”
“彆彆彆,這種利國利民的好事,本來就是奉天商界應儘的義務。”
五夫人謝了幾句,隨即便說:“不過,帥爺今天不在家,你找他有急事兒麼?”
江連橫知道五夫人深得大帥寵愛,又曾接受過新式教育,所以常給大帥出謀劃策,雖然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但卻處處可見才思機敏,絕非庸脂俗粉般的花瓶擺設。
想到此處,便向其彙報了奉天機械廠可能爆發叫歇的消息。
五夫人一聽,頓時眉頭緊蹙,喃喃地說:“勞工叫歇不是小事,現在印刷廠剛鬨起來,可千萬不能讓事態繼續惡化。”
“是是是,大帥讓我留意省城的風聞動向,我剛聽說,就趕緊過來了。”
江連橫點到為止,畢竟他隻有風聞奏事的權限,並無資格提什麼建議,於是說完以後,便準備轉身告辭。
不出意外,五夫人連忙叫住他,卻說:“江老板,大帥眼下不在奉天,我知道你消息靈通,最近可得千萬多多留意啊!”
江連橫應聲道:“夫人放心,有消息我一定及時彙報,可勞工叫歇這件事,也實在不好處理,但願事情不會鬨大吧!”
五夫人說:“我今晚就把情況告訴帥爺,雖然現在還不清楚帥爺的態度,但我大概能猜得出來。”
“哦?”江連橫有點意外,“那夫人覺得帥爺會是什麼態度?”
五夫人左右看了看,忽然引著江連橫朝汽車走去,同帥府門前的警衛員隔開一段距離。
“現在情況特殊,我也不瞞你了,帥爺目前有三件事要辦:
“第一件事,帥爺這趟進京,主要是為了組閣奪權。在這種關鍵時刻,奉天千萬不能出亂子,否則就會被人借題發揮,煽動輿論,抹黑帥爺的執政水平和對外形象。
“第二件事,帥爺已經決定要南下擴張了,奉天作為大本營,更不能亂,所有工業生產也決不能隨意停工,否則必定要貽誤戰機,導致奉軍南下受挫。
“第三件事,省府正在擬定修築鐵路的計劃,奉海線預計今年夏天就會動工,東洋人對此很不滿意,正找機會向省府發難呢,這時候省城再出亂子,他們指不定又要乾什麼,所以無論如何,省城現在必須太平無事。”
江連橫默默聽完,心裡不禁對五夫人高看了一眼,但卻仍舊故意裝傻充愣道:“夫人高見,您放心,江某一定儘職儘責,絕不辜負大帥信任。”
五夫人一怔,乾脆把話挑明了說:“這種時候,就彆隻是儘職儘責了,你得替帥爺排憂解難才對,公署衙門那邊,有我替你兜著呢,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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