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好歹也是龍頭瓢把子,怎麼逢此危難關頭,彆人家都能叫來幫手,唯獨江家召不來那所謂的千八百號在幫弟兄呢!
嗐!常言道:光腳不怕穿鞋的!
江家有錢有勢,跟那些“在幫”弟兄能有多大關係?
拚命幫忙守護江家大宅,又能得到多少好處?
您說賞錢,能有多少賞錢?
再多的賞錢,那也是有數的銀兩!
其他線上的合字,卻不拿賞錢說話,平日裡有仇有恨、積怨已久倒在其次,大當家的隻需一句話:砸了江家窯,那宅子裡的金條銀元,弟兄們有多少拿多少!
殺豪紳,分家產!
這番號召,可遠比給多少賞錢來得痛快,人就發瘋似的狂攻江家大宅。
樹倒猢猻散。
此時此刻,江家還能攏來這幫弟兄聽命調遣,已是萬般不易。
說話間,猛聽得院牆外傳來一聲口哨。
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房頂上那兩個弟兄急忙喊道:“老袁,他們散開了,看著點後院兒!”
雪簾深處,卻見對方突然拆成若乾小隊,狀如水銀瀉地,立時擁進江家大宅周圍那幾條窄巷胡同,並不單打一處,卻從四麵八方火速合圍而來。
不多時,就見宅院西側,忽有幾道人影試圖翻過院牆。
袁新法等人無可奈何,隻好立即分出兩個弟兄,飛奔過去應戰截殺。
然而,江家宅院實在太大,由打東牆跑去西牆,其間就算沒有百米,恐怕也有八十。
那兩個弟兄還沒等跑過去,東牆這邊也跟著竄上來幾人;東牆這邊尚未擺平,大宅正門卻又響起槍聲;大宅正門的槍聲未落,房頂上的“響子”竟又說,後院兒人影攢動,情況岌岌可危。
場麵混亂失控,當真是按下葫蘆起了瓢。
眾弟兄顧此失彼,忙得暈頭轉向,來回奔波補救的過程中,又有幾人負傷倒地。
當然,敵方這般拚死圍攻下來,損失也相當慘重。
牆裡牆外,鮮血橫流,雪地上到處都是將死已死之人,敵我雙方,難以計數。
槍聲逐漸變得稀疏起來。
敵方彈藥似乎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江家弟兄雖然不愁槍支,人手卻已折損過半。
照此情況發展下去,若無外援助陣,江家大宅必定失守無疑。
袁新法見狀,急忙退至庭院正中,大聲招呼道:“彆散開了,全都過來!”
眾人聞言,紛紛聚在一起,準備集中火力。
不料,大夥兒剛湊過來,就聽身後“撲通”一聲悶響!
扭頭看去,卻是房頂上那弟兄重傷摔了下來,另一個仍在上方大喊:“老袁,門外有人!”
“集火!開槍!”
袁新法厲聲暴喝,眾弟兄應聲端起槍口,同時扣動扳機。
“砰砰砰!”
“砰砰砰!”
子彈洞穿了黑漆鐵門,眨眼間就在門上留下了無數孔洞。
然而,袁新法等人大勢已去,這些許反抗,在敵方眼裡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
槍聲間隙之中,大宅東西兩側,以及後院兒方向,早有數名劫匪翻牆而下,準備裡應外合,一舉全殲了袁新法等人。
於此同時,窗欞迸碎的聲音接連響起,又有數人趁亂翻窗,闖進江家大宅,肆意打砸劫掠。
屋內隨即傳來江家仆從的哀嚎尖叫!
袁新法心頭一慌,還不等轉身查看,就聽院門“哐啷”一聲巨響。
原來,雙方交火頗為激烈,那鐵門的門框、門栓早已被子彈打得稀爛,眼下竟被外麵的劫匪硬生生將其撞開了。
列位看官,這世上就沒有固若金湯的碉樓。
江家的院牆再高,高不過眾人心裡的那道坎兒。
權勢若在,何須高牆庇佑,就算是門戶大開,恐怕也沒人敢來僭越半步。
權勢若去,任是鐵門重鎖,頃刻間也可灰飛煙滅。
權勢這東西,既是實實在在,又是虛無縹緲。
倘若線上的合字全都認定了江連橫大勢已去,就算老張親自出麵,也隻能保得了他一時,卻保不了他一世。
院門洞開,江家大宅再無屏障,屋內也已經亂作一團。
恰在此時,忽聽院門外有人大喊:“江連橫,你們江家抖了十幾年的威風,也該出來還賬了!”
緊接著,又有幫腔的隨聲附和道:“院裡的人聽清了,咱們各為其主,有仇有怨,橫豎怪不到你們頭上,現在交槍,咱們渾天不見青天見,過了今晚,照樣都是線上的並肩子,何必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來人的算盤打得挺美。
殊不知,眼下還能留在江家的,不是忠心耿耿之輩,就是血債深重,早已跟江家綁在了一條繩上,豈肯冒險放棄抵抗?
眾弟兄殺紅了眼,交槍沒門兒,隻想臨死前多賺幾個墊背的陪葬。
來人話音未落,房頂上那“響子”便立刻扣動扳機,當場斃了一個,隨即厲聲咒罵:“操你媽的,廢雞毛話,你當老子愛聽你嗶嗶呐?”
一聲槍響,談判決裂!
火並砸窯,再次爆發!
隻不過,這次雙方混在院中,卻是亂戰,一方有槍缺人,一方有人缺槍,漸漸就演變成了白刃戰。
混亂之中,又有更多劫匪翻過高牆,潛入後院兒,破窗闖進江家大宅,見物就搶,逢人便殺,攪得那大宅裡天翻地覆,慘叫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