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_一個關於絲路的故事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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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關於絲路的故事!

石膽失蹤,宮中嘩然,國內政治氣氛詭異,人心相當浮動。

老國王石礫當然並非貪生怕死之輩,可當初為了免遭挾持,以防西犁王權落入惡人魔掌,接受了石膽建議,輕車簡從避居山穴,好讓石膽得以心無旁騖打遊擊戰,並在毫未動用正規軍以保存國軍實力的情況下,率數千名山賊出奇製勝,連戰皆捷,大敗黃巾軍。老國王不幸駕崩之後,石膽率內閣大臣掌握機先,調度重兵主動突襲猇馬國,終結了猇馬王的屢次進犯,也有效嚇阻其他惡鄰前來招惹。君臣合一,含悲飲恨為國打拚,尚來不及舉行正式即位的加冕典禮,石膽即痛失王位,沒想到乘虛而入的不是外人,竟是老國王的堂弟錦繡親王「石心」。

石心勾結朝中過半臣員,暗地裡泄漏老國王驟逝的消息,短短幾天之內藉人心惶惶的政治氣氛發動和平政變,片麵宣布即位,上朝強行視事。朝中正直人士看石心的作為不忠不義、蠻橫囂張,均感義憤填膺,可惜抗議無用;而八名內閣大臣也全員采取不合作主義,藉拒絕上朝的行動否定石心王位的正當性。石心懷恨,將這些人一一牢記在心,發誓秋後再算總賬。

石膽攻克猇馬國初返,才稍作喘息就遭人暗算,下場不堪設想,找回石膽是準丞相石泉的當務之急。可正規軍動不得,因軍心向背就如看風向出球,誰當政就效忠誰。既然改朝換代,石泉已無兵可派,隻好仰賴山賊全力搜救石膽。值此內憂外患之非常時期,老國王的死既不再是個秘密,喪禮則不但不能簡省,反當格外隆重、如期舉行,才能平撫人心,展現穩固的國力,藉以杜悠悠之口,攘外安內。

西犁宮廷挑高兩層樓的圓形大殿上,間隔等距圍有十數根米色大石柱,空間設計簡單明朗,氣派而大方。上千名身著黑喪服的男眾垂手佇立、莊嚴肅穆站了滿廳,隨前排的人漸次朝大殿正中央緩緩集聚。眾人焦點下的老國王石礫平躺在一張高架台座上,平滑工整的純白屍衣十分光潔。

大殿上光線低迷,眾臣仆黑壓壓圍攏了來,跟高度及胸的台座保持一步距離,全陷在無邊晦暗當中,一個個麵貌模糊,成為背襯。大殿天頂的燈燭光線微亮,單單灑在老國王身上,柔柔環繞著他,像是老人自身發出了光芒。老國王年事已高、頭頸微駝,小輩不忍,墊枕托住,於是他很自然地支起頭,不似遺體平放,反像在靜臥沈思。他心性本就謙和,總不願叨擾他人,如今安枕自處,彷佛無視於眾人的尊崇,也好似擔待不起大夥兒此刻的悲戚和追思。

老國王一生矜持自愛,輕看塵俗欲念,超越貪奪爭鬥,行事積極卻在在展現淡泊和包容的智慧,種種溫煦美好的特質無可取代,因此肉身雖顯單薄,卻悄悄散發出蓋世的精神格調。眾人點滴在心,一波波憑吊人潮敬虔而無言,對這位瘦削的巨人由衷景仰、由衷稀罕,一致不舍、一致緬懷,邊以袖口拭淚,邊小心翼翼輪流移步向前,無限渴慕地巴著看上一眼。一代民族之星凋逝,老國王連死後亦深深攫獲人心,可見民心都向著石家曆代施行的德政,石家實乃眾望之所歸,石膽實乃西犁國接棒掌舵之不二人選。

殿堂圓弧形的西麵牆邊兒建有四層寬淺石階迭成的高台,其上放著依法並不屬於石心的寶座。「工」字形寶座上下為兩層黃金厚板,中間隔以一座酒杯形金雕墩子,黃金底座美侖美奐、繁複華麗,椅麵鑲滿俏麗多樣的鏤花金飾,紋繡精細的紅綢坐墊更是尊貴而講究。寶座空空閒置在那兒,無形中道儘篡位王石心唯我獨尊、顢頇濫權的惡習性,和貪鄙驕慢、矯飾浮誇的豪奢作風。憑吊老國王石礫的羣眾當中有一名低階武將悲慟莫名,見到石心專為自個兒訂作的俗麗寶座覺著刺眼,憤而衝上前,一個大動作就把它推倒了,寶座雖重竟也整個兒翻落石階高台,給拋置在地。此舉掀起轟動,眾人驚愕之餘鬥誌高漲,一時之間起義的熱血為之沸騰,萬眾一心都要石心下台、石膽即位。

消息傳入錦繡宮,原本同意回避一日、讓出大殿供舊朝人士舉辦喪禮的石心氣得滿眼血絲、怒不可遏。老國王已死,如今當朝的明明是他,那些臣仆竟舍他不取,一昧推崇失蹤多日的堂侄石膽,真是不識時務,令人難堪,遂下令禁衛軍即刻進殿鎮暴,違抗者格殺勿論。

喪禮節外生枝,大殿眼看就要喋血,在場的高階將領極力呼籲眾人冷靜卻不起作用。石泉情急之下,冒著大不韙,一步踏上停靈的台座,極力引起注意。分散大殿各角落的高階將領見狀齊聲高喊,「大夥兒快看!大夥兒快看!」正教悲情給衝昏頭的羣眾當中逐漸有人聽了、依了,循聲回頭,見石泉剛正不阿的形影跨立在老國王聖潔不可侵犯的遺體腰脅兩側,大動作的不敬之舉造成震撼,全場一愣,這才安靜下來。石泉見場麵控製住,遂跳下台座開口鄭重宣講,道,「各位好老弟,聽我說。老國王做我們精神支柱,領我們走了七八十年路,既保住西犁國好山好水,也賞給了我們安和樂利的家園。現他老人家躺在這兒,走他人世間最後一程。在他跟前,我們家要和、國要興,就不準起紛爭,不準出亂子,一定要讓老人家免了後顧之憂,放心地去。

你們心裡有什麼不服氣,對什麼事兒有意見,我都一清二楚,有話,將來找我來說,可現在不是時候,不是地點。照你們這樣瞎整,失的可是老國王的身分,丟的可是老國王臨了的尊嚴。我這樣講,你們聽得進麼?」眾臣仆嗓眼兒裡都低低「嗯」了一聲,算是服氣。於是石泉做了個總結,說,「你們懷念老國王,想維護他的正統,就要把這樣的鬥誌悄悄存在骨子裡。忍著點兒,幽著點兒,等著給用,懂得吧?」

眾臣仆聽了,憤恨頓時化解,燃起滿腔希望,不覺都張了口,喊聲隆隆回答,「知道了!」待禁衛軍進殿時,大夥兒悲哀生出了力量,絕望變成了希望,已能心平氣和、秩序良好,全員兩兩並肩走成一條長龍,尾隨靈柩步出宮廷,讓成千上萬守在宮外的百姓加入他們行列,一路送葬到「山仔坡」上,滿心不舍目視老國王遺體在烈焰下燒成白骨一具,由石家因安全顧慮唯一出麵的石泉親手搗碎了,幻化成灰,任風吹往八方,大夥兒這才收拾起悲苦的心情,緩緩解散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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