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_一個關於絲路的故事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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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關於絲路的故事!

「莫非山」山腳下有個固定市集,每逢初二、十六總要吸引成羣鄉親采買貨物並且交換小道消息,疏通疏通無形的見聞和有形的物資。

市集外的碎石子地四麵堆棧石塊為界,構成格局完整的一座大廣場,廣場中央豎起一對對撐竿,搭出一座木造長廊作為主要通道。晴朗的日子人潮一陣陣擁來,有的婦女挽著丈夫手臂閒逛,有的婦女三三兩兩結伴同遊,興致高昂處嘰嘰喳喳講個不停,一時之間各色人等彙集,摩肩擦踵盛況空前。

廣場上有個名叫「生貛」的男子,留了一頭灰褐摻白的及腰波浪長發,卷度細密,緊緊實實披在兩肩,頭上還斜斜戴了頂小方帽兒。四十好幾的他雖上了點兒年紀,可英姿猶存,看得出年輕時曾相當帥氣過。他長臉寬頰,下巴頦方中帶尖,濃眉粗黑,棕色的一雙大眼帶了笑意、幽幽瞇著,眼角稍稍鬆弛下垂,一口牙如珠貝般晶瑩潔白,說起話來不時綻開笑靨,作為親切,豐采迷人。

燒茶鋪門口草棚下的大木幾上一套檀香色茶具已就位,寬邊兒托盤裡有個精致小茶壺、兩隻小圓杯、一小筒墨綠茶葉、一枝竹簽、一塊素淨拭布和一隻廣口杯,腳旁一座磚砌小灶爐上熱了一壺水。茶是地道「羽白尖兒」,總要四月雨季前的十來天內,搶著叫年輕女孩兒小心翼翼把每枝茶莖最尖端的兩葉夾一嫩心兒采下,才稱得上是羽白尖兒。

水將開未開,正好。好像灰鷹見著巢內幼鳥各個小巧玲瓏的睡相,一時情怯下不了手似地,生貛強有力的大手就這麼伸向一件件精致小茶具,不甚老練地動手沏茶。他生生澀澀先在小壺裡填了茶葉添水,再用姆指食指揑住細細的壺柄高懸小壺往托盤裡注水,第一泡茶僅拿來溫了杯子。第二第三泡茶沒那麼澀,烘培過程帶來的乾燥味兒走了,才好喝。還沒啜呢,他瞅著小杯裡琥珀的水色,再悄悄吸進杯口蒸氣裡的香,知茶一定甘醇,遂一口喝下,又依樣泡了幾道才歇。

喝上了茶,生貛右肘橫放大木幾上,胸口倚著幾緣,開始為聚攏來的布衣百姓講述傳奇,這是廣場上眾多餘興節目之一。過來人談當年勇,滋味兒苦澀。看他飽受風霜的粗黑麵皮細紋累累,個中可有多少滄桑不足為外人道!生貛耗去了大半生歲月叱吒沙場,如今功不成、名不就退休在這兒閒磕牙度日,不免無端自慚形穢。幸虧他閱曆深,想得開,才得以勉強釋懷,笑看人間。隻是笑聲總嫌有那麼點兒過於刻意表現爽朗,畢竟泄露了內裡的無限辛酸。

廣場往前走一段路就是「莫非市集」。市集中央通道兩旁淨是石造房舍,搭出來的木板棚子遠遠撐向路中央,都快過半。每隔一兩戶就有這麼個棚兒,左右夾攻,感覺上壓縮了來人走動的空間,讓規模不小的市集顯得擁擠不堪。砍雨家裡那位美人兒側騎著一頭單峯駱駝,神色低調地靜靜路過鬨市,任憑沿路商販叫賣卻不予回應。

美人兒穿了一身黑衣寬裙,暗紅厚麻的大方巾露出額際一段金發,並輕貼額角彆到耳後,順著長發披向後背,寬裕的布料輕攏雙頰,平添神秘感。她戴了拳頭大的一對銀製耳飾,長過下頜的環圈串了幾顆彩色小珠珠,羅列在耳環下緣來回滑動,行動間若隱若現。美人兒深具成熟風韻,不招搖、不炫耀,卻透出隻容遠觀、不可侵犯的一種沉著冷靜的美。周遭人來人往乾擾下,她的駱駝張口大鳴了幾聲,美人兒卻始終低著頭、偏下臉,未曾抬眼正麵對人。縱使如此,她半遮半掩的花容月貌仍磁石樣兒地吸引人心。成羣遊人經過她皆不禁回頭巴望兩眼,可她都不予理會,隻心意堅定地直朝廣場騎去。

走出市集,美人兒撂下駱駝下地步行,來到廣場上的燒茶鋪棚兒下。生貛吹牛吹得正起勁兒呢,眉飛色舞為民眾講述傳奇,講著講著頭一撇,忽見美人兒端立他跟前。他先是眼睛一亮,隨即心一沈,板起臉揮了揮手跟羣眾說,「好了好了不講了。聽夠了可以了!我累了,今兒到此為止。走走走都請走吧!」羣眾見他喜怒無常,不知何故竟下起逐客令,覺著挺沒趣,滿口發著牢騷,很快就散去了。

美人兒自個兒找了幾案對麵一張小凳兒坐下,叫他道,「生貛,好久不見了。」

生貛沒好氣,頭也不抬就把她的話衝回去,說,「哼!是好久不見啊,奇怪妳還記得起我來!妳老老實實過妳的好日子不行,沒事兒偏跑這兒來攪局做什麼?」

美人兒早料到生貛會這樣反應,所以根本不把這點兒諷刺放在心上,隻徑自說明自個兒來意。「生貛,我有事兒托你,你好好跟我講話!」

生貛不願跟美人兒好言相向,又止不住好奇心,想聽聽她有何事相托,遂不吭氣,默許美人兒往下說。

美人兒很技巧地起了個頭,說,「西犁國這幾個月風風雨雨,你聽說了麼?」

生貛不應不答,意思叫美人兒自個兒往下講,他若聽得滿意,自會回話。

美人兒接著說,「西犁老國王死了,王儲石膽遭人暗算,錦繡親王石心又篡了王位。石心這個人心術不正,骨子裡是個賣國賊,又沒治國的才乾,好好一個西犁國眼看就要民不聊生。」

生貛的話匣子稍稍給打開,頂了她幾句,說,「那又乾我們什麼事兒?妳不是西犁人,我也不是西犁人,人家要亡國,就叫它亡吧!我還自顧不暇呢,哪管得著它那些閒事兒?」

美人兒不服氣說,「可那王儲石膽是個勤政愛民的好漢啊。好好的國家不讓他治理,卻落到一個小人手上,把國家給糟蹋了,那得禍害多少世代的百姓呀!何況,西犁的好與不好,仍舊大大影響我西域的好與不好啊。真奇怪,你不是西域人哪?你不住西域啊?那,西域的事兒都歸我這女人家管好了,再也用不著你費心。你就儘管坐在這兒,跟那些不相乾的阿貓阿狗閒磕牙去。你磕嘛,你磕嘛,我走了,叫你磕個夠!」

美人兒給惹毛了,講話火氣挺大,鬥嘴鬥得生貛皮癢難耐,興致來了反而心軟,道,「那妳說嘛,石膽當不當政,跟我們有啥關係?說來我聽聽!」

美人兒知他在拿翹擺譜,倒也由著他去,隻要他在聽,就達到目的了,於是說,「生貛,我知你氣我移情彆戀,跟了砍雨走。可砍雨是你的頭目,人家的確樣樣比你強啊!你看,他給了我一個象樣的生活、一個安定的家、一個有錢有勢的身分地位,他還比你來得溫柔體貼得多。你哪一點兒比得上他?又有什麼好氣的呢?」

「哼!哼!哼!」生貛聽著這番不入耳的話,心裡不得不承認美人兒句句實言!他雖氣不過,卻想不出任何理由可反駁美人兒,滿腔不平憋在胸口,抑鬱難當,隻好壓低嗓門兒、噴著鼻息,有意無意發出幾下怪腔怪調的冷笑,表示不以為然。

美人兒故意忽略他的冷笑,接著往下勸。方才,是曉之以理,現在則打算動之以情。她說,「生貛,我雖跟了砍雨,並不表示你我的過往不值一文錢啊!你初初認識我的時候,我才多大?我的青春整個兒是你陪著度過的。光衝著這一點,現在也用不著恩斷義絕嘛,我們交情永遠在!你心裡要是有我,就捺著性子,好好聽我把話講完。」生貛一聽,這藕斷了,絲還連著?搞不好美人兒跟他還有複合的希望哩!要不,說不定也可以背著砍雨常見麵。剛她不是講了麼,他倆恩未斷、義沒絕,交情還在呀!生貛朝這方向一想,枯槁的心裡頓時燃起了明光,遂收斂起他那死乞白賴、無端諷刺的態度,靜靜聽她說下去。

美人兒說,「這石膽跟你沒多大關係,但是跟我們關係可大了,他畢竟是砍雨來大漠打天下之前歃過血、拜過把的大哥。砍雨能有今天,也都虧石膽多年來訓練他、□□他、收容他、愛護他。今兒石膽有求於他,砍雨絕對義不容辭。這你總同意吧?」

生貛悶不吭聲,但未反駁。

美人兒接著說,「石膽自個兒如何,你姑且不要管。可他有件要緊事兒需要幫忙,就是他的心上人失蹤了,要砍雨去給他找回來,砍雨二話不說就要我來托你。這個忙,你幫定了,行麼?」

生貛心裡五味雜陳,頗不是滋味兒。做為一個失戀男,獨居多年,他沒有一天不怨歎自個兒命苦。這樣一位曾跟他朝朝暮暮的美人兒,竟拱手讓那薄情寡義的頭目砍雨給橫刀奪了去!生貛當時沒敢抗議,僅消極退出,自我放逐,最後流落此地,在市集外擺攤兒,以耍嘴皮子、講故事為業。如今,令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兒重現他眼前,卻要他幫情夫砍雨的忙,替石膽找回心上人。習於自怨自艾的生貛忍無可忍,終究還是喪了美人兒一句,道,「我又不是大善人,也不是牽紅線的。這種事兒找我做什麼?」

沒想到,美人兒對他笑了。

那笑容在她那張嬌嫩的臉上綻放開來,甜蜜無比,好像又回到當年他倆卿卿我我的時光。這麼多年過去,生貛和美人兒竟還能如此你一言我一語講來講去,多麼親密啊!生貛一高興,不覺露出一個尷尬的傻笑,無意間就對美人兒的要求滿口答應下來。

美人兒絕代風華的背後畢竟免不了虛榮心作祟。她不過費了點兒唇舌,稍稍挑旺生貛對她的愛慕之情,事兒就輕鬆談成。想到這兒,美人兒對自個兒左右逢源的女性魅力不禁洋洋得意起來。離開廣場燒茶鋪之後,她豐姿綽約地騎上駱駝背,頗為自覺地拿出那副矯情的低姿態,隨即在羣眾欣羨的眼光下,半掩麵、半低首,自顧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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