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往楚州府發的三船木器,被當地的‘振威幫’扣了,說咱們搶了他們的地盤,要麼讓咱們把三成利分給他們,要麼就燒了貨船。”
江管事從袖中掏出一本賬冊,指尖點在其中一頁,
“還有江州的老客戶,被知府的小舅子逼著改從他那裡進貨,咱們發過去的繡品,硬生生被退回了大半,光運費就賠了一百五十兩銀子。”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愈發沉重:“南邊的新市場本就難推,現在老客戶又被擠壓,這兩個月算下來,光是折損就有三千多兩。
商行的流動資金本就多用於秋收囤糧,如今再要應付戰事糧草軍械,怕是……難以為繼。”
楊先生在一旁補充道:“方才聽村長們提及秋收人手不足,我便算了筆賬,就算調動所有能動用的人力,秋收的損耗也得比往年多兩成。
若是再加上支援塗山的糧草消耗,今年冬天,商行的存糧怕是隻夠支撐一個月。”
兩人說完,都看向杜尚清,眼底帶著一絲期盼——或許朝廷還有後手?
杜尚清卻搖了搖頭,指著案上的聖旨:“聖旨裡隻提了封官,沒提糧草軍械解決辦法。
杜尚清的手指停在扶手上。
他想起昨天在縣衙,包大人說新帝特批匪患地區減免賦稅時,眼底一閃而過的憂慮。
當時他隻當是例行公事,此刻才明白,那或許是在暗示——朝廷的支援,怕是指望不上了。
“朝廷那邊……”江管事遲疑著開口,“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包大人倒是承諾了,允許咱們開荒屯田,開展自救。”
杜尚清起身走到牆邊的地圖前,那是他花了三天三夜畫成的白水鎮詳圖,用朱砂標出了可開墾的荒地。
“你們看這裡。”
他的手掌覆在地圖上,從白水鎮一直劃到下遊的灘塗,“這片窪地有足足三萬畝,隻要修起堤壩擋住江水,就能改成良田。
今年先種上耐旱的粟米,明年再引水種水稻,不出三年,糧食就夠支撐整個商行運轉了。”
楊先生皺眉:“可咱們缺人啊。叛軍丟下的那幾百流民,連咱們小青山的荒地都開墾不完,更彆說這麼大一片窪地了。”
“人會有的。”
杜尚清的目光落在地圖角落,那裡用小字寫著“流民安置點”。
“我已經讓齊柏去各縣貼告示了,凡是願意來屯田的流民,解決落戶問題,商行提供耕種農具,有了收成後商行抽三成。
現在到處都是流離失所的人,隻要有活路,他們會來的。
他頓了頓,解釋道:“這次流民潮裡,大多是活不下去的農戶。隻要給他們一口飯吃,一塊地種,再給些安穩日子的盼頭,他們就願意留下。
還有前段時間叛軍潰散後不是還有幾百流民在小青山附近嗎?
他們開荒進行的如何了嗎,若是做得好,就讓他們捎人回老家放消息。
——隻要願意歸順,就能分田安家。”
楊先生眼睛一亮:“此舉一箭雙雕!既解決了人手問題,又能消化流民,減少隱患。
隻是……會不會引來更多流民眼紅與劫掠啊?”
“怕什麼?”杜尚清笑了笑,“來了正好。隻要能乾活,就有飯吃。那些流民誰還願意當流民?
等田開出來了,糧食打多了,咱們還能往南邊運,到時候那些什麼振威幫、知府小舅子,再敢為難咱們,那咱們就武力護航?用實力說話。”
江管事摸著下巴,越能省出不少銀子,開荒屯田又能生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