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女侍衛!
定王半夜模糊醒來,覺得有人在看他。
昨夜的縱情馳騁過於耗損體力,白日的奔波議事又費心神,他隻覺得倦極,眼皮都沒抬,下意識的將阿殷往懷中抱了抱,便闔眼繼續睡。直到寅時二刻王府報漏的梆子聲遙遙傳來,他才從睡夢中驚醒。
懷裡阿殷睡得安安靜靜,定王往她額上親了親,便放輕了動作起身,欲去穿衣。
腰間猛然被柔滑溫軟的手臂纏住,定王低頭,就見阿殷不知何時醒了,正睜眼看向他。
往常她在歡愛後極易疲累,從來不知定王是何時起身,哪怕睡到次日清晨,也還是眼眸朦朧。
這回,她卻格外清醒,眼眸初睜時睡意已去,甚至帶著點驚慌。纏在他腰間的手臂,也比平常用力許多。
定王摸著阿殷臉頰,低聲道“天色還早,繼續睡。”
“殿下是要準備出行了嗎?”阿殷卻再無睡意,騰的坐起身來,本就懸懸掛在肩上的寢衣幾乎滑落。她迅速將寢衣扶住,又抱住了定王,“時辰還早,我有些話,想同殿下說。”像是要攔住定王出路似的,起身越過睡在外側的定王,將他往裡推了推,而後跪坐在他跟前。
屋中燭火半熄,帳內光線昏暗,阿殷湊近些,低聲道“殿下昨夜的話,我聽見了。”
定王麵上霎時有些不自然,挪開目光要說話,卻被阿殷打斷——
“殿下不想帶我和常司馬隨行,是怕戰場凶險,有閃失是不是?殿下視我為至親,我也是如此。殿下不願看我在戰場遇險,難道我就願意看殿下入險境孤立無援嗎?京城與泰州、北庭相隔千裡,殿下可曾想過,殿下在前線出生入死,我和常司馬留在京中,會有多擔憂煎熬?倘若不幸,殿下出了差池,我在京中當如何自處?殿下覺得,倘若等不到殿下歸來,我能承受得住嗎?”
阿殷難以想象當年定王看著崔忱鐵槍透胸,在戰勝的榮耀下,背負摯友戰死的事孤身回來是怎樣的心情。她卻知道,倘若眼前這個男人在沙場遇險,甚至像崔忱那樣馬革裹屍,她會有多痛苦。即便心事極少宣之於口,然而從銅瓦山斷崖邊決意跟隨、從明燭喜堂下對拜結為夫妻始,這個男人便已深深印在心中。
前世父親戰死時的悔痛記憶猶新,這回父親和定王都在沙場出生入死,她又如何能在京中安心等候消息?
溫軟的雙唇貼過去,阿殷碰了碰定王的唇,四目相對,眼中竟是懇求。
“殿下帶上我吧。”她的聲音極軟,態度卻頗堅定。
定王眉心皺起,似在猶豫。
阿殷將他抱得更緊,道“我想陪在殿下身邊。不想在京城,獨自擔驚受怕。”
初醒的身體微熱,阿殷緊緊貼在定王胸前,將頭埋在他頸窩。
好半晌,定王才道“好。”
這回定王出征,不同於上次去西洲剿匪,是實打實的硬仗。
常荀昨日已挑了左右兩位典軍和左衛數名精乾統領,將左衛中身手出眾的四十名侍衛挑選為定王親衛隨行。聽得定王願意帶上王妃和他,當即欣然應命,又選了蔡高隨行,將府中防衛及消息往來之事,皆托付於曹長史。順道留個口信,叫曹長史見到馮遠道時轉告。
定王用過飯後即入宮領印,府中諸侍衛皆騎馬以待。
阿殷卸下釵簪繡裙,換上勁裝,將滿頭青絲收入冠帽中,取了那把使慣了的彎刀懸在腰間時,竟覺渾身鬆快許多。她自成為王府側妃,禮部便另定品級俸祿,隻是四品右典軍的職位是恩賞,定王沒開口,吏部不敢隨便除了,永初帝諸事纏身又沒想起此事,這官位便保留至今。如今以此身份隨軍,倒也說得過去——
隻彆叫永初帝提前得知,尋由頭設阻即可。
前天晚上才營造出的除夕熱鬨氛圍在此時消失殆儘,縱然燈籠裝飾依舊,府中的氣氛卻格外肅然。
阿殷同常荀並轡騎馬站在影壁前的空地上,抬頭望著簷頭獸首,陽光刺目。
常荀已有許久未見她勁裝帶刀的模樣,對著王妃行禮慣了,今日見她換回舊日打扮,想起前事,難免感慨。
“去年殿下領命北上的時候,還是我跟馮遠道在這裡等候。這回換成了王妃,殿下也變了不少。”
“是嗎?”阿殷扭頭,墨青色披風展於馬背,手按在刀柄,愈見挺拔英姿。
常荀笑了笑,“王妃難道不記得,去年初見殿下的時候,他那股冷肅態度,可是叫人噤若寒蟬的。那時候遇事,彆人怎麼勸都難改殿下的心意,碰到殿下固執,都隻能急得上躥下跳,卻束手無策。如今有王妃,我就放心多了。”
他這話,自然是指定王臨時改了主意,願意帶上他的事了。
阿殷確實也沒想到定王居然真的會被說動,想到當時的冷麵殺神,不由一笑。
“殿下很重情誼。”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