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歡先是拿來藥箱,給傷勢較重的裴爭處理傷口。
裴爭在凳子上坐下來,沈十九也跟著他坐了下來,自己把臉上的麵具摘了下來,規規矩矩的擺在了桌子上,然後眼睛緊緊盯著裴爭流血的肩膀處。
沈歡將裴爭衣服外袍脫下,裡麵的內衫也早已經被鮮血浸透了。
將血漬擦了去,這才看見原本敷了藥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又裂了開來,血肉模糊的一片特彆可怖。
沈歡動作熟練,將之前已經調配好的藥粉灑了上去,這藥粉愈合傷口的效果奇好,但是也會特彆痛。
裴爭臉色沒什麼變化,手指卻捏的緊了些,然後他就感覺到一隻柔柔軟軟的小手在往他手心裡鑽。
將手指稍稍鬆了開來,那隻小手就直接擠了進來,滿滿當當的塞進了他的指縫中,裴爭一下子就不敢用力了。
沈十九手動了動,臉上滿是擔心,“大人……疼嗎……”
裴爭搖搖頭,手指在他手背畫了畫。
沈歡包好了傷口,嚴肅的對裴爭道,“丞相大人,您的身子您自己不擔心就算了,要是出點什麼事情可彆又怪到我頭上,這點傷我要是三天都沒治好的話,傳出去砸我招牌。”
她說完故意在裴爭的傷處按了下,惹得裴爭皺了皺眉。
“您還知道痛呐,我以為您連感覺都沒有了呢,要是這傷口再撕裂一次,您這塊筋骨神仙也接不上了,這胳膊也彆要了。”
這番話說完,坐著的兩人一個不在乎,一個醉裡醉氣的也聽不懂,倒是一旁的李玉和乘風捏了把汗。
沈歡轉身來到了沈十九身旁,想看看沈十九的臉,卻看到了桌子底下握在一起的兩隻手。
她想到了李玉講的往事中,裴爭看起來似乎對自己小徒兒還不錯,總是會在危難時刻幫助小徒兒,難不成自己看走眼了,這裴丞相真的是個好人?
“徒兒,轉過來。”
沈十九還是很聽師父的話的,將身子轉了回來,握著的手自然也鬆開了。
裴爭暗自空撚了撚手指。
沈歡拿出另一種藥水,塗在了沈十九臉上,然後就將他臉上的麵具揭了下來。
薄薄的麵具上被劃破了一長道口子,已經不能用了。
而沈十九的真容露了出來,他兩頰酡紅,一雙水眸亮晶晶的,十分乖的仰著臉,等著沈歡來給自己上藥。
“近幾日都不能再帶麵具了,至少要等到傷口愈合才可以。”沈歡邊給沈十九上藥邊道。
沈十九不知道師父在說什麼,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個麵具,傻乎乎的問,“是這個麵具嗎?”
沈歡把他拉起來,“是是是,行了時候也不早了,跟我回去吧,彆打擾裴大人休息了。”
說著就先把沈十九推出了門去,然後自己也跟著邁了出去,像是怕有人反對似的,著急忙慌的就把門關上了。
沈歡拉著沈十九回到了自己住的那處廂房,她實在是不放心把小徒兒留在裴爭那裡,跟把隻小兔子扔進狼窩裡沒什麼區彆。
雖然是隻受傷的狼,但是看樣子這狼可是不知道餓了多久了。
但是這處廂房也住不下兩人。
李玉來到廂房門口敲了敲門,“沈師父,沈公子?”
沈歡揚聲,“李管家,有事?”
“額,沈公子的住處不在這裡,在後園小樓。”
沈歡拍了拍頭,對啊,她怎麼忘了,裴爭把那處小樓給了小徒兒住的啊。
廂房門打開,沈歡拉著沈十九又走了出來。
“帶路,去小樓。”
李玉真不知道該怎麼交差了,他是要帶沈十九回小樓休息的,誰知沈歡一直跟狗皮膏藥似的緊緊跟著,也跟進了後園小樓中。
小樓的側邊是還有個隔間的,裡麵不大,配置齊全,還有張床,平日沒人住過,但是每日都有人打掃。
沈歡手一指,“我就住那了。”
不等李玉說什麼,沈歡就直接把李玉推了出去,然後門嘭一聲關上。
沈十九一踏進小樓之後,找到了熟悉感似的,自己搖搖晃晃的走去了床榻邊上,然後軟軟的趴了上去。
醉了一整晚,又走了好多的路,他也覺得累了,衣服都沒脫就直接睡了過去。
沈歡看到了床上趴著的小徒兒之後,歎了口氣,走過去替他掀過被子來蓋上,然後吹熄了燭台,去了隔間裡歇下了。
晚上,夜深人靜之時,小樓的門卻被人輕輕推開了,一個身影邁進來,走到了床榻邊。
隻見被褥底下微微鼓起了一小團,下麵還伸出了兩條細腿,腳上的靴子也沒脫,竟然就那麼趴著睡著了。
裴爭半蹲了下來,輕柔的替小人兒把靴子脫下,然後拖住了耷在床邊的腿。
將被子輕輕掀開,趴在底下的小人兒隻露出了半邊臉,另一邊深深邁進床褥中,兩隻手乖巧的放在身體兩側。
身上衣衫淩亂,腰間的衣袍鬆鬆垮垮,露出點點纖細白皙。
長睫微垂,紅唇微張,呼吸又輕又淺,像隻軟乎乎的小奶貓。
裴爭隻覺得自己傷口又疼了下。
在房中看了快兩個時辰的折子,還是毫無睡意,腦海中總是盤旋圍繞著這個小人兒。
乾脆直接聽從內心,來小樓看看,結果就看到小人兒衣服鞋子都沒脫就直接倒在床上睡著了。
“嗯啊……我疼……”
睡夢中的小人兒也不安穩,似乎是臉上的傷疼了,就直接嚶嚀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