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默浮生劫!
亦是不過兩天的當,葬場的凶事便傳遍了京都。
有兩個卷毛的西胡人拎著倆藥包從主街大道上招搖而過,路人許了他們不少目光,他們的耳朵也一直沒閒著。
今日城裡處處都在議論著葬場的事。
“這是垂涎明月露澤的惡鬼在作祟。”兩人聽了半天,隻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走快點吧,再不回去,我們的殿下又要撞牆了。”
這兩天,那位逐月太子一直頭痛的厲害,晚上不喝藥就睡不著,白天不喝藥就起不來床,跟病魔鬥爭遺漏的最後一點力氣都在跟牆慪氣。
這或許也是被惡鬼詛咒了。
——
頭天司徒誠便給易塵追送了書信,請他次日到尚書府稍候,尚書大人早朝罷後有事要跟他嘮叨。
也巧,今晨陸顏之也在張先生的小院裡,倒不是來聽學蹭課,而是揣了滿肚子的憂愁不解來找張先生解惑。
“葬場的事,我也稍有耳聞……”張先生捋著胡須如此一言,便沒了下文。
“這件事已經驚動了皇上,誠公子那裡也有些難辦,此局著實難破。”
“此事已然超出了刑部的範疇——隻要讓皇上明白這點,就無需擔憂誠公子了。”張先生言罷,便擱下手來,隨即又道“這兩天丞相大人回來的都不那麼早吧?”
“嗯,大人早朝之後還會在宮裡稍作停留。”
張先生輕輕頷首,又瞧住了易塵追,“元帥仍不放任何人進院嗎?
易塵追點頭,眼神稍黯“我也不清楚義父到底怎樣。”
至此,張先生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片刻,方道“這世上任何事物都可加以利用,凡物如此,超凡之力亦然。”
“老師的意思是,有人想利用鬼星和明月之地?”
“人欲無窮,但隻要有欲望就有目的,有目的便有破綻。”
——
兩人在張先生這裡待的時間很短,不過一刻鐘易塵追便和陸顏之一道出了小院。
一來,張先生交代他們多加留意城中動靜,二來,這兩人各有各的事,也著實留不了多久。
陸顏之和易塵追在院外拱手作辭,旋即便背向而去。
“塵追,”陸顏之突然又叫住了他。
易塵追止步回頭。
“我聽丞相大人說,皇上很掛念元帥,或許近期會親自前往帥府探望,你需做好準備……”他最後幾個字稍稍加重了語氣,言外有意。
易塵追心下會意,便回之一笑,“多謝陸兄提醒。”謝罷,他又稍稍鄭重了神色,“我一定會儘力……”
陸顏之微笑著點了點頭,便謙和的衝他擺了擺手,易塵追再行了一次拱手禮便轉身離去。
陸顏之瞧著這少年漸已成型的頎長背影,心下亦有慨然,卻說不出在感歎什麼,待他走遠,自己便也轉身去了。
易塵追走出巷口,朝東轉了向,卻還沒邁出腿就被嚇了一步後退。
他驚愕的瞧著倚牆而立的璃影,嚇得有些錯神,“你怎麼在這?”
璃影身著輕衣軟甲,懷裡抱著劍,聽了他一聲乍起便淡淡瞥了過去,“這幾天城裡不太平,你最好彆單獨行動。”
“……”
雖然璃影的掛念讓易塵追十分感動,但她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怪怪的……
璃影沒再多說什麼,拎著劍,先往抬腿走了。
——
易塵追和尚書大人的的馬車幾乎同時到達尚書府,易塵追前腳才被尚書府的管家請進堂中,尚書大人後腳就抱著官帽闖了進來,前後也就斟杯茶的功夫。
“誠兄……”易塵追正待同他以禮招呼,這家夥卻一把就逮了他的手,將他拖到了東座茶案旁。
“我有大事要跟你說。”
易塵追的腕子還被他攥著,人卻被他甩到了對案的座上,這會兒易塵追隻能將半個身子俯在案上才能讓腕子的角度稍微舒服些。
“你說……”
司徒誠把官帽擱在膝上,手上動作自然而然的將易塵追的腕子拍在了桌上,眉頭一皺,回了正色。
“葬場的事聽說了吧?”
易塵追臉也埋在了案上,腕子動彈不得,“聽說了……”
“我有東西要給你看。”司徒誠終於放開了易塵追的腕子,擺手衝門外一招,侍人便將端著托案上來了。
司徒誠從托案裡取出案卷,遞到易塵追麵前,“你看看。”
此卷記錄了仵作檢查殘屍的細節。
那三人中,一人死於爆體,一人死於挖心,還有一人顱骨碎裂、腦髓破漏,也最為散碎。
“這三人的死因分彆也出自三人之手,而凶手讓其中一具殘屍給我們傳遞了消息。”司徒誠手上擺弄那頂官帽,“費儘心思把人從獄裡劫出來,又殺死……”
“殺人滅口?”
司徒誠稍頓了片刻,“如果是殺人滅口的話,又何必給我們留線索。”
“線索是什麼?”
“‘東行有儘西歸夜’,《四荒》裡的句子。”
易塵追微微蹙眉,閣下案卷,“也算是明指了西域吧?”
司徒誠想了想,才稍有猶疑的點了點頭,“在整件事的起始之點……到底是什麼人想給我們傳放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