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暗影沉沉壓在皇上頭頂上方,抬眼瞧去,竟是根殘柱飄了過來,那鬼爪似的食指遙遙往陛下眉間一指,殘柱便似受了指令一般嘩然下墜。
生死隻在咫尺,就此一瞬,陛下是認栽了。
但老天總有危急救人平穩淩遲的壞心眼,明明已經將人打入了徹底的絕望境地,卻偏要“大發慈悲”的在臨將終了的一瞬派“天兵”來救。
陛下不知在這眨眼須臾的當裡具體發生了什麼,隻知就在那殘柱巨石將要拍上他真人的一瞬,有一道精準異常的劍芒從他劍後刺出,閃了他一眼晃亂,緊而便聽金石相撞的銳響。
不知又是從哪竄出來的人,居然能趕在這一瞬之間從身後一把鎖住陛下胸肋,足尖點地一躍,逆空避開了被劍意斬碎的飛石。
“陛下,您沒事吧?”這溫潤的嗓音陛下雖然不熟悉,卻也能敏銳的從記憶長河裡刨出其主——易塵追!
易塵追一手攬托著陛下,另一手則握著劍,身形淩躍在半空,居高臨下的打量這猩紅灼目的一片血光之海。
不過刹那,陛下便被易塵追帶到了百步開外,暫時逃離了險境。
易塵追將陛下小心翼翼地擱在一邊,便拎劍擋在他身前。
皇上大概這會兒才從驚愕中略略晃回點神來,便又呆愣愣的瞧著易塵追,“你、你怎麼在這……”
易塵追微微偏頭,一如既往的笑了笑,“這……以後再解釋吧。”
其實易塵追也真不知該怎麼解釋——他連自己怎麼醒過來的都不知道,更也沒料到居然會突然被丟掉了京城某個不知名的旮旯角,還正好目睹了企圖弑君的一幕……
這一串來得太過轟震,就算是親身經曆了一遭的易塵追也得好好捋一捋,不然這奇葩事誰說的清。
忽而一陣涼風襲過,易塵追整個人都哆嗦了一陣,也才乍然反應過來,他上身隻裹了一層縛傷的紗布,雖然還沒達到完全赤裸的狀態,但也真是衣不蔽體……
卻也多虧了這衣不蔽體,周遭的風氣哪怕隻是微毫也能被他倍感風涼的體膚靈敏察覺。
幽暗裡,易塵追視物不清,卻陡覺一絲銳風襲過,於是不假思索一劍遞出,果真格下了一隻“鍍鐵煉金”似的爪子。
那人的身形亦陡然停頓在易塵追眼前,半臉被劍刃分擋,空有一雙幽怨的異色詭瞳深深凝視著他。
那雙眼像是浸過血一般,灼豔得異常,瞳仁外圍卻還鍍了一圈詭譎的金環,使整雙眼瞧來出奇的失真,簡直就像兩枚嵌金的血魄吊墜一般。
他身上的氣息又轟然點炸了易塵追一身似如血染的猩紅邪火,此火與漫鋪遍地的血光呼應相融,易塵追身裹其中,也不可例外的纏上了詭譎的妖異。
體內鳳火一起,易塵追格擋的劍便灌了千鈞之力,橫臂一揮,生生將那人鬼不明的東西給挑飛了出去。
趁那家夥既沒落地也沒回勢,易塵追足尖點地飛身躍出,身上傷痛全無,倒是輕巧非凡,隻這一躍,身形便似流風一般飛幻而去,也果真出其不意的當空劈了他一臉驚愕。
皇上怔愕在原地,視線所見那兩影驟然相撞,宛如流星一般墜地,轟然一聲震得四周風氣環泛震顫,就連滿地塵埃也如被襲風掀起的漣漪一般,蕩了一陣風影迷亂。
這一陣煙塵蹦得該有三丈來高,層層借著地麵的血光,像是一陣宏大無比的加了光束的狼煙,明晃晃的映明了宮城東南角的一片天空。
從那殘破的宮牆裡蕩出的靈勢簡直摧枯拉朽,挨近的幾間華屋都被無端震碎了幾扇門板,簷角的套獸天靈蓋撕了條裂口,突如其來的殺勢嚇得滿宮滿院的宮人心跳隨著嗓音一路飆高,好好的華麗宮城瞬間成了鬼哭狼嚎的鬼宅一般,幽怖非常。
好在這回守著宮城的都是見慣了各路牛鬼蛇神的鐵麟軍,察覺事態異常也能穩得一派風雨不侵,玄甲威武,生生壓平了整個宮城的恐懼。
就算沒有元帥本尊在此主持大局,這些個平日裡打著“五階以上危險存在”的將領也能淡定的平下此間大局。
殘垣斷壁“轟轟”亂墜,卻齊刷刷的全往中央砸來,活是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勢。
那不人不鬼的家夥呲了一臉凶狠,百般怨氣都揮泄在易塵追“壞事”這節梁子上,動作愈發像個失去理智的瘋子。
事實上易塵追自己也沒好到哪去,也被這瘋子趕得手忙腳亂,三分留意漫天飛竄的殘垣斷壁,剩下七分神識全得烙在這瘋子身上。
朱牆外傳來鐵麟軍鎧甲頓步的巨響,排山倒海的森森殺勢透牆而入。
牆裡血光忽而迸起,牆外不知上了什麼破城重器,隻聽“轟隆”一聲巨響,整堵牆便似挨了重錘的豆腐塊一般,散碎飛塵。
一個塔盾重甲飛躍至陛下身前,足有人高的重盾垂地擋住他所有視線,緊接著便聽無數羽箭破空銳響。
“不行啊!易塵追也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