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沾上了,我就沒有食言的習慣。”
錢小鹿憋著眼淚,睫毛掛著水珠,眨了下眼,眼裡重新燃起點微弱的亮光。
她擦了擦臉,手忙腳亂地去拿酸梅湯,將杯子推給司鬱,動作帶著顫意。
二人舉杯,有些急促地喝下一口,喉嚨裡一陣灼燒。
然後嗆得猛咳,一邊咳一邊捂著嘴瘋狂點頭,杯身上的水漬晃動,
“我信你!司鬱姐姐,我信你!”
司鬱斜了她一眼,眉角一挑,語氣裡分明帶著不容置辯:
“你先彆高興,要你這麼說,我就是接了一個很大的爛攤子。”
錢小鹿的臉翻湧著淚水和水汽,
頭發貼在腮邊,顯得狼狽極了。
可她笑的時候唇角還是透出一點點孩子氣的倔強和無畏,
她的眼睫微顫,嘴角悄悄揚起,每次笑意都像是在抵抗什麼。
室內光線在水麵晃動,暖黃燈影斑駁在池邊,她的手臂抱住了司鬱,
而伸過去的手,也握緊了浮在水上的裝飾小鴨,
即使指尖打滑,她也不肯稍微鬆開哪怕一瞬。
就像是救命稻草,
抓住了就一定不會放開。
她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額前濕發貼住額角,
嘴唇緊緊繃著。
司鬱被她抱得整個人僵了半晌,看著她劫後餘生般的神色,
抬眼掃過錢小鹿的臉,燈光下她輪廓隱約有些模糊,
眼睛還泛著淚意,呼吸不太平穩。
思索片刻,終於還是伸出手,在錢小鹿背上輕叩了一下,
指節碰觸間帶著些許克製與遲疑。
“彆沾這麼近。”
她語氣依舊冷淡,又有點不耐煩,聲音受池中水汽影響更加低沉。
“我還沒想好怎麼幫你。”
說話時眼神略微移開,視線投向牆角擺放的毛巾。
錢小鹿吸了吸鼻子,可憐巴巴又極力壓低聲音:
“你敢說你不是好人?剛才那種話誰有耐心聽了,就算是聽下去的都要罵我在編故事,如果真狠心,你早讓我滾出去了。”
她把頭往司鬱肩處靠近些,無意識地攥緊對方的指尖,呼吸裡還夾雜著未散儘的哭腔。
司鬱瞥了錢小鹿一眼,總算沒將她推開,反而任由她像溺水落難的人一樣攀住自己。
池水輕微蕩漾,玻璃窗外一陣風吹過,細微聲響讓空氣更顯沉靜。
她皺了皺眉,卻沒有進一步動作。
她隨意撥了下額角的濕發,聲音仍帶著慣有的清冷,但比起剛才的銳利,
溫度像被夜色和水氣融進了一點點不易覺察的柔軟。
司鬱說話的時候,看了看池邊落下的小毛巾,手指在水裡慢慢攪動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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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開點。”
司鬱懶得掙紮,隻是低低開口,眼神掃過錢小鹿臉上的淚痕。
“彆哭成這樣,一會兒出去不但不好解釋你是哪裡來的,而且你這樣被人欺負的樣子,我怎麼解釋我的清白都不好說。”
她的語調幾乎不帶波瀾,但在合攏雙臂間,帶出淡淡歎息。
錢小鹿聞言,抽嗓子笑了一下,卻又控製不住地哽咽,鼻音重重地應了聲:
“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太怕了,有點受不了了……”
說話時,她短促地搓了下鼻翼,眼皮微微發紅,肩膀隨著話語一頓一頓。
她下意識擦鼻涕,把濕漉漉的手擱到熱氣騰騰的池水裡,眨著紅腫的眼睛看司鬱:
“司鬱姐姐,你會一直幫我吧?我真的什麼都不會,啥也不懂,隻有一點東西,我現在隻能信你。”
聲音斷斷續續,指甲劃過池邊瓷磚,帶起一小圈波紋。
司鬱低頭用指尖撥弄著麵前的水紋,嘴角揚起一個極淡的弧度,像在自嘲。
她沒有抬頭,耳垂微微紅著,眼底掠過短暫波動,
“你有什麼資格信我呢?我可不是搞慈善的。”
這句話出口時,她故意收回打在水中的手,在浴室的朦朧氣霧裡靜了一秒。
錢小鹿像是攀著救命稻草,無論對方說什麼,她都自動忽略後半句,
隻聽得出那一絲“不絕交”、“還會管你”的意味。
她倔強地盯著司鬱,眼裡又開始泛起淚光,握著自己的膝蓋微微發抖。
“沒人肯幫我,我姐那樣……明明從小對我最好,現在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瘋的時候我媽嫌丟臉,說要把她送走換錢還罵我多事。
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做,我活著都覺得惡心自己,還不如死了算了。”
錢小鹿聲音漸弱,話說完後,快要失去力氣般頓住。
說到這裡,錢小鹿兩隻胳膊也環住自己的膝蓋,下巴埋入水下,顫抖著吸氣。
她的眼睛朝池水底下垂落,肩頭隨頻率輕微抖動。
緩慢的水流聲夾雜在空氣裡,顯得格外安靜。
司鬱側過臉,視線短暫停留在她劇烈顫抖的肩膀上。
夜色籠罩下,溫泉邊的霧氣貼著石板緩緩升騰。
她靜默了很久,指尖不自覺地在膝頭摩挲,之後才低低吐出一口略帶疲憊的歎息。
“死容易,活才難。彆淨想著死,想點實際的。”
她的聲音在夜裡顯得格外不同尋常。
燈光映在他她平靜的麵孔上。
“你想要你姐被救出來,還是讓那幫人全都遭報應?”
說完,司鬱微微偏頭,等待她的回答。
錢小鹿聽到這話時,猛地抬起頭。
發根因潮濕貼在額側,她眼眶還帶著未乾的淚痕。
身體某處沉積多時的欲望和怨恨仿佛突然被擰開閥門,攪動她全部的力量。
嗓音沙啞刺破寂靜,她拳頭攥得發白:
“都要!我什麼都要!他們一個都彆想跑!”
屋外風聲鼓動著窗簾,室內一時隻剩她急促的呼吸。
黑夜的壓迫感沒有讓她退縮,她的動作和神情甚至比白天更倔強,
背影在昏黃燈下顯得堅實。
司鬱眯起眼,微微前傾,聲音低下來像是在斟酌著開口,
她認真地打量著錢小鹿:
“你真的什麼都不怕?哪怕最後你得自己上陣,拿走自己受傷甚至可能因此吃許多苦?”
錢小鹿咬緊唇,指甲陷進掌心,眼裡的光和暗混雜。
她低頭盯著掌心發紅的皮膚,絕望和決絕全部寫在動作裡,不肯移開視線:
“隻要能救我姐,能讓那些人付出代價,我死都能——”
“而且,吃點苦算什麼。這些已經不會比我吃過的還有我姐姐受過的苦更苦了。”
話到一半,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
整個人仿僵了一瞬間,
她突然安靜下來,隻剩嘴唇微微顫動。
她調整了一下坐姿,用極低的聲音補充:
“就是……我怕疼,也怕死……但我更怕跟以前一樣一輩子隻能縮在那裡讓他們踩著。”
她眼神略微閃爍。
司鬱無聲地蜷了下指尖,掌心動作變得收斂。
垂眸,指節在溫泉邊暗色的石板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腳下水流傳來微微晃動的聲響,局促的空間讓空氣稍顯壓抑。
她的聲音低沉流淌過來:
“俗話說,置之死地而後生。有你這股狠勁,比大多數普通人強多了。”
錢小鹿用袖口胡亂擦了好幾下眼淚,以至於鼻尖也蹭紅了。
隨後她呼吸急促地伸手抓住司鬱的胳膊,指節攥得很緊不肯鬆開,
那些未說出口的話堵在喉間。
“你既然信我,不怕我連累你嗎?姐姐我告訴你,我家那幫人臭不要臉,為了錢什麼都敢乾!那男的……更邪門,我怕他真的是鬼——”
她話音剛落,空氣裡浮現出幾分慌亂。
司鬱眼睛微微挑起,側頭斜睨她一眼,嘴角扯動,神態裡透出冷靜和些許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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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能真有鬼吧。就算是鬼也怕我,沒事你彆慌。”
語氣有些漫不經心。
錢小鹿怔住,眼淚沒有再落下,指尖依舊攥著司鬱的衣袖,一時呆呆地看她,
目光直愣愣沒轉開:“你見過鬼?真的假的?”
司鬱沒有正麵回答,神情仍然淡漠。
她嘴角拉出一個沒什麼溫度的微笑,眉峰幾乎不動:
“扯淡呢,你也信,大聰明。”
話語輕飄飄,卻把房間裡的緊繃感稍微解開不少。
司鬱已經發現,這孩子可能因為極度惡劣的原生家庭,再加上之前長期被姐姐庇護,
導致她本質上不是特彆精細的人,也不是很聰明,反而還有點傻。
她觀察著錢小鹿的神情,視線略顯遲疑,片刻後才收回。
錢小鹿眼裡又滑過一絲渴望,立刻猛點頭,聲音有點發顫:
“那我聽你的!你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我絕對不拖你後腿!”
指尖還在她身上抓緊,生怕她會鬆手。
司鬱側身避開點距離,下意識捏了捏她的手,
有些嫌棄地將濕漉漉的錢小鹿往旁邊推了推,順手拂了下自己被抓出來的指印。
“你先彆這麼衝動。反擊之前,最重要的是把你僅有的證據藏好,彆讓他們察覺。”
錢小鹿興奮地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我一定會的……”
她聲音黏在嘴邊,有些喑啞,動作裡夾雜著焦急。
司鬱挑眉,看了她一會兒,嗓音帶著一絲不耐:
“彆光說,得做,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兒,不是你撒撒嬌就能解決的。”
錢小鹿頓住,手指在掌心摩挲,小聲回應,語調略帶尷尬:
“我……我知道了,我不是用撒嬌解決問題的——”
司鬱點了點頭,低垂著眼瞼,語氣之中難得地帶著一絲溫和:“嗯。“
錢小鹿縮了縮身子,看向司鬱,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膝蓋。
手上不能抓著司鬱,就隻能抓著自己膝蓋上的那層皮肉了。
室內的水汽氤氳,光線柔和,司鬱安靜嘬著,臉上沒太多變化,
隻是那分冷淡始終未散,動作也格外克製。
空氣微微凝滯,兩人之間沒什麼聲音,隻有偶爾水麵漾起輕響。
錢小鹿猶豫片刻,腳步沒有動,小聲試探著問:
“司鬱姐姐……那你,是不是因為以前也遇到過那種更壞的事,所以現在才不怕了?“
聽見問話,司鬱唇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眉眼向下收斂。
她轉了下手腕,眼神深邃,總有種距離感,她語調平緩,不願解釋太多:
“猜得挺準,不過以後彆問。“
錢小鹿抿緊嘴角,向側邊退了半步,眼神規避司鬱直視,
像在努力掩飾慌張:
“不會亂問啦。以後你讓我做什麼我都聽你的。“
司鬱起身,水波輕蕩開來。
她肩上濕發被手甩到了背後,
細小水珠飛落在水麵,泛起漣漪。
一縷燈光照在她臉上,她看向錢小鹿,
聲線清冷卻直接道:
“既然選了求生路,就得比壞人還狠。等我摸清你家的底細。“
錢小鹿屏息注視司鬱,眼裡浮現出明亮的光彩。
空氣安靜得能聽見遠處水聲,她壓低聲音喚了一句“姐姐!“
司鬱握住桌沿,指尖輕敲幾下,聲音壓得低靜:
“那你們家已經把你姐姐賣了,你又是如何成為你姐姐出來的?”
錢小鹿偏頭,腳尖蹭了兩下,像是在整理思路。
她開口時眼神有些沉悶:
“我爹媽想讓我繼續學姐姐那樣麥,但是我又太小了,他們似乎不喜歡新鮮的我,更喜歡成熟的姐姐,爹媽比較之下就讓我頂著我姐姐的身份繼續……
我和我姐姐長得太像了,真的,我稍微化化妝,一點年齡差都看不出來。
當時我想儘辦法,隻能想到用吳瀾來拖延時間,幸好姐姐之前有偷偷把吳瀾、張佳棟等人的聯係方式給我……所以,就這樣了。”
夜色漸深。
房間裡隻餘輕淡呼吸聲,仿佛無聲承受著那些地下湧動的情緒。
司鬱視線停在池邊的錢小鹿身上,她的衣服因沾了溫泉水而貼在皮膚上,
發梢垂在肩頭,一時狼狽失措。
司鬱沒有急於開口,隻是安靜凝視她,手在膝蓋上停了下來。
錢小鹿摟住自己的膝蓋,手臂箍得很緊,下巴抵著胳膊。
她身體隔著薄浴袍透出微微顫抖。
池麵的熱氣拂過,似乎讓她稍緩一口氣。
她終於輕吐一口濁氣,動作略顯遲緩,把頭轉向司鬱那邊。
她悄悄看了一眼司鬱,嗓音幾不可聞,帶著池邊霧氣:
“其實有一陣,我真的快撐不住了。如果不是想著要救我姐,不想讓她白白受折磨,也許我早和她一起瘋了。”
司鬱移開視線,看向燈梁,光線在她臉側留下淺淺陰影。
她攥了攥拳。
語調低穩:“你受苦了。”
錢小鹿鼻翼用力抖動,應了一聲,抓緊自己手腕,指節透出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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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留著剛才的發抖餘韻。
池水波紋在她身旁跳動,映著她微縮的輪廓。
“姐姐,你知道嗎?我爸媽現在還天天盯著我,一天到晚催我聯係那些有錢人。我每次一回消息都怕到發抖。”
她說到這裡,眼底藏著不安。
屋內光線暗下來,角落裡低語未斷。
她抬頭,小心翼翼瞥向司鬱,聲音低的像怕驚擾水麵:
“你說,我會不會撐不過去啊?”
司鬱眸子微垂,語氣平淡,眼睫遮住情緒:
“沒死就彆想著撐不過去。真要是撐不過去了,還能在這兒泡溫泉跟我聊家常麼?”
說完,她順手撥了池邊的毛巾條,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錢小鹿。
錢小鹿被她嗆得咳了一下,嗓音軟下來,帶點濡濕:
“你是沒見過他們那種眼神……我爹媽,那天在飯桌上,眼裡跟刀子似的。說我要是再拖延、不乾活,就換彆人,讓我‘早點懂點事’。”
她講著,手指在膝蓋輕敲了幾下,又閉了一下眼。
小聲道:“可我不敢。”
話語結束後肩膀下意識縮了縮,表情局促。
司鬱緩緩轉頭,眸色沉了幾分,眉結微收。
她看了看錢小鹿,不帶多餘情緒道:
“你膽子再小,總得先想辦法自保。絕不能任由他們操控你。”
她頓了頓,聲音未變,接著問:
“你姐姐給你那麼多聯係方式應該是想讓他們幫你脫困,但是這些人並不一定有能力幫你,而且……也不一定願意。”
她說完後側身靠近些,發梢垂在肩頭,眼神有些冷。
錢小鹿握緊掌心,關節蜷起,像被揭露傷口那般僵硬:
“吳瀾其實不願多管……不過他因為和我姐姐同窗的情誼,倒也沒有直接拉黑我當時。”
說話間,她下意識揉了一下自己掐疼的膝蓋,手指摩挲出細汗。
“我之前加了他微信,說要他救救我,他以為我瘋了,是小孩在鬨著玩就推脫了,但沒有直接拉黑。我覺得,他要是不傻,多少能猜到點我家的路數。”
錢小鹿說到這裡,聲音發澀,眼睛有點躲閃。
司鬱聽著,眉心那道細痕收斂了些。
燈光照在她眼睫,靜靜道:
“既然如此,可以知道其實這些男人不論好壞都不會幫你了。”
又掃了一眼錢小鹿明顯萎靡悲觀的樣子,語氣平平補了一句:
“男人靠不住,之前還配合他們演戲。”
錢小鹿急忙用手背抹了下臉,水珠黏在臉頰,腮幫浮現一點紅暈。
“我……我知道錯了。”
她聲音低低,語尾仍帶呼吸不穩的餘韻。
錢小鹿話頭轉得很快,抿著唇,小心試圖詢問:
“但是姐姐,吳瀾很聽你的話,可不可以讓他先假意答應和我好,然後應付一下家裡拖延時間?我不想去陪那些醜醜的大肚子禿頭男人。”
司鬱嘴角略微揚起,剛準備開口,室外走廊忽然傳來細碎腳步聲。
門下縫隙間隨即掃過一道手電筒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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