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薩的天乾淨得沒一絲雲,陽光灑在布達拉宮的金頂上,亮得晃眼。宮前剛建好的日月廣場上,早就擠得滿滿當當——藏民們穿著嶄新的氆氌,漢商們套著體麵的綢緞,連寺廟裡的喇嘛都來了不少,手裡轉著經筒,臉上帶著期待。今天是個大日子,烏斯藏承宣布政使司要在這兒舉行成立大典,往後這片高原,就正式歸大明管了。
廣場北邊,一座三丈高的禮台立得筆直。台上正中間掛著大明日月龍旗,紅底黃紋,風吹得獵獵響;兩邊排著烏斯藏各部族的旗幟,五顏六色的,看著格外熱鬨。禮台下,八十個新選出來的官員站得整整齊齊,穿的都是藏青色的官服,胸前繡著不同的補子——有剛從成都學堂回來的漢族書生,有願意歸順朝廷的開明貴族,還有以前是農奴、靠本事考上的藏族青年,比如次仁,現在都當上理刑廳主事了。
辰時三刻一到,“咚!咚!咚!”九聲禮炮響得震天,鐘鼓也跟著“嗡嗡”地鳴起來,廣場上瞬間安靜下來。駐藏大臣李逸風跟輔教王南渴列思巴並肩走上禮台,李逸風穿了身嶄新的緋色孔雀補服,顯得格外精神;南渴列思巴則穿著朝廷賞的蟒袍,頭上戴著輔教王金冠,手裡還捧著個鑲金的經盒,一看就莊重得很。
“吉時已到——”禮官扯著嗓子喊,聲音傳遍了整個廣場。
李逸風往前站了一步,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聲音洪亮得像打雷:“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今日起,設立烏斯藏承宣布政使司,總轄烏斯藏軍政要務!特授李逸風為首任布政使,南渴列思巴為鎮守輔教王,共理烏斯藏事務!欽此!”
話音剛落,廣場上“轟”的一聲就炸了鍋,歡呼聲、掌聲混著“大明萬勝”的喊叫聲,差點把禮台的頂都掀了。好多藏民激動得抹眼淚——以前土司說了算的時候,他們交了租子就剩不下多少糧食,農奴連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現在不一樣了,孩子能去學堂讀書,做生意不用再給土司交苛捐雜稅,日子眼看著就好起來了,誰能不擁護?
南渴列思巴接過太監遞來的金印時,手都有點抖。他活了五十多了,見證過土司混戰,也見過教派爭鬥,知道烏斯藏能有今天不容易。他雙手捧著金印,先對著京城的方向磕了個頭,然後用漢藏雙語大聲喊:“臣,南渴列思巴,叩謝天恩!願大明江山永固,願烏斯藏永享太平!”
接下來就是官員宣誓就職,這是最讓人激動的環節。八十個新官排著隊,一個接一個走上台,次仁走在中間,他以前是朗達莊園的農奴,現在穿著官服,腰杆挺得筆直,眼睛裡亮閃閃的。
“臣等誓死效忠大明,恪儘職守,公正廉明,造福烏斯藏黎民百姓!”八十個人的聲音湊在一起,洪亮得能傳到布達拉宮後麵的山上,廣場上的百姓也跟著鼓掌,連喇嘛們都停下轉經筒,跟著念“善哉”。
可就在這歡天喜地的時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我不服!”
人群“嘩”地一下分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衝了出來,指著禮台就罵:“李逸風!你這個漢人騙子!用銀子收買人心,用刀子逼著我們聽話!烏斯藏千百年的規矩,就要毀在你手裡了!”
廣場上瞬間安靜下來,有人認出了老頭,小聲議論:“這不是朗達家的老管家嗎?朗達被斬了之後,他就隱居了,怎麼今天出來了?”“怕是還惦記著以前的好日子呢。”
李逸風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平靜地看著老頭。南渴列思巴想開口勸,卻被李逸風輕輕攔了下來——他知道,今天這事,得讓所有人都看明白,舊時代的規矩,該破了。
老管家越罵越激動,眼淚都流下來了:“你們漢人修驛道,說是方便做生意,其實是為了運兵!你們開辦學堂,說是教百姓識字,其實是想滅了我們的文化!你們贖買農奴,說是給他們自由,其實是想斷我們貴族的根基!你們這是要把烏斯藏徹底變成漢人的地方!”
他這話剛說完,人群裡就走出個年輕人,穿著跟次仁一樣的藏青色官服,快步走到老管家麵前,“撲通”一聲跪下:“爺爺!您彆再說了!您忘了以前咱們朗達莊園的百姓過的是什麼日子了嗎?每年交完租子,好多人冬天都沒糧吃;農奴想娶媳婦,還得跟領主磕頭求情,不然連婚都結不了!現在呢?孩子們能免費去學堂讀書,商人走驛道不用交過路費,農奴花點銀子就能贖身,自己種地自己過日子,這難道不好嗎?”
老管家愣住了,看著眼前的孫子——這是他最小的孫子,以前跟著他在莊園裡喂馬,現在卻穿著官服,說話條理清晰,跟以前那個怯生生的孩子判若兩人。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人群裡又有人說話了。一個皮膚黝黑的老農扛著鋤頭擠進來,大聲說:“老管家,你這話不對!我兒子去年被贖買去成都讀書,現在能寫會算,上個月還寄了銀子回來,讓我買頭牛!這在以前,我連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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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得光鮮的商販也喊道:“就是!以前我從拉薩運茶葉去昌都,要走半個月,還得給沿途的土司交好幾回稅;現在驛道修通了,十天就能到,也不用交稅,我的生意比以前好三倍!這都是朝廷的恩德啊!”
連個年輕喇嘛也雙手合十,輕聲說:“佛說普度眾生,讓百姓過好日子。現在大家有飯吃、有書讀,不用再受壓迫,這正是佛祖希望看到的,怎麼能說是滅文化呢?”
這些話一句接一句,像錘子似的砸在老管家心上。他看著周圍的人,有的笑著點頭,有的激動地附和,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對好日子的期待,沒有一個人跟他站在一邊。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外人,茫然地站在人群裡,最後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嗚嗚地哭了——他不是為朗達家的特權哭,是為自己到現在才明白,時代早就變了,他還守著那些舊規矩,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李逸風這時才走下禮台,走到老管家麵前,親手把他扶起來,聲音溫和卻有力:“老人家,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你說我們修路是為了運兵,可你還記得去冬的暴雪嗎?那時候昌都那邊的牧民斷了糧,就是靠驛道,我們把糧食及時運過去,救活了三千多個人。你說我們辦學是為了滅文化,可新學堂裡,既教漢文,也教藏文;既學孔孟的聖賢書,也學佛學的道理,從來沒讓誰丟了自己的根。”
他指著廣場上的百姓,接著說:“大明要的不是征服烏斯藏,是跟烏斯藏的百姓一起過好日子;不是要毀滅這裡的文化,是要讓這裡的文化越來越好。烏斯藏永遠是烏斯藏人的家園,隻不過從今往後,這個家園裡,沒有壓迫,沒有苛政,大家都能靠自己的本事過日子,孩子們都有盼頭,這不好嗎?”
這番話剛說完,廣場上的掌聲就響了起來,比剛才還熱烈。老管家看著李逸風,又看了看周圍的人,終於明白自己錯了。他對著李逸風深深鞠了一躬,然後默默地擠回人群裡,再也沒說話——這是舊時代最後的聲音,從今天起,它就徹底消失了。
典禮接著進行,李逸風和南渴列思巴一起走到禮台後麵,揭開了“烏斯藏承宣布政使司”的牌匾。紅綢布掉下來,露出金光閃閃的牌匾,上麵的字蒼勁有力,廣場上的百姓又開始歡呼,好多人還把哈達扔到台上,表達自己的心意。
然後是閱兵式,新組建的烏斯藏新軍邁著整齊的步子走過廣場。這些士兵裡,有從內地調來的漢人士兵,也有本地招募的藏族兒郎,他們穿著一樣的藏青色軍裝,扛著一樣的燧發槍,走起來“踏踏踏”的,特彆整齊。隊伍後麵,還拉著幾門新型火炮,炮身上的銅箍在陽光下亮閃閃的——這是朝廷在告訴所有人,誰要是敢破壞烏斯藏的太平,就絕不會有好下場。
等到太陽落山,慶祝活動就開始了。日月廣場上點起了上千盞酥油燈,把整個廣場照得跟白天一樣亮;地上擺了百家宴,漢族的紅燒肉、藏族的手抓羊肉、江南的糕點、高原的酥油茶,什麼都有,大家隨便吃、隨便喝。
漢族的舞龍舞獅先開場,兩條金龍在廣場上盤旋,獅子跳來跳去,引得孩子們跟著跑;然後是藏族的鍋莊舞,好多藏民拉著手,圍著酥油燈跳起來,嘴裡還唱著祝酒歌。李逸風和南渴列思巴也加入了進去,跟百姓們一起跳舞、喝酒,一點架子都沒有。
夜深了,李逸風和南渴列思巴一起登上布達拉宮的頂層,看著下麵熱鬨的廣場,看著遠處亮著燈的村莊和學堂。
“王爺,”李逸風指著遠處的學堂,輕聲說,“從今天起,烏斯藏的曆史,就翻開新的一頁了。”
南渴列思巴點了點頭,手裡轉著經筒,臉上帶著笑容:“但願這一頁上,寫滿的都是和平和繁榮。”
遠處的學堂裡,還能隱約聽到孩子們的讀書聲——那是次仁在給孩子們補課,他要讓更多的藏族孩子讀書識字,將來為烏斯藏做事。月光灑在高原上,灑在熱鬨的廣場上,灑在亮著燈的學堂裡,一個嶄新的時代,正隨著這八月十五的明月,在烏斯藏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慢慢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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