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誕生的孽魔,選擇舍棄了自己的一切,將最後的希望交給了自己的孩子。而本應該殺死這一餘孽的人,卻放棄了自己的使命,將他和焰潮之間的糾纏斷絕。
現在,輪到他,來結束這一切了!
季覺再度向前,一步又一步,筆直的走向塌毀滅的地獄,一直走向儘頭,
尋找著最後一個被囚禁在這裡的靈魂。
焰潮之禍最後的支點!
直到他,緩緩的回過頭。
看到了破碎的車廂,還有那個依然留在廢墟中的孩子。
孩子也回過頭來,看著他。
隔著十一年的距離。
那就是最後留在那一場烈火中無法解脫的人。
「你果然在這裡啊,季覺。」
他恍然的輕歎:「你還好嗎。」
孩子沉默著收回視線,毫無動作,隻是看著車廂的正中央,那一片未曾有任何灰燼殘留的空白。
再也聽不見歌聲了。
季覺坐在他的身邊,陪著他一起,靜默無言。
直到那孩子回頭,告訴他,「媽媽已經不在了。」
「我知道。」
「從今之後,你要堅強,你要照顧好自己,不可以再軟弱和逃避。」
「嗯。」
「不要辜負她所賜給你的餘生和未來—.」
孩子輕聲說,「你必須,有所作為。」
「我保證。」
季覺斷然點頭,毫不猶豫。
於是,那孩子就笑起來了,緩緩的起身,站在他的麵前,展開雙手,「那麼,準備好領受這一份來自自己的詛咒了嗎,季覺?」
季覺伸手,擁抱著微笑的孩子,向他許諾:
「我將,甘之如始!」
那一瞬間,地獄之中,最後的破裂聲響起。
往事和幻影隨著火焰一同消散了,徹底終結。
無形之靈,湮滅於虛無。有形之物,破碎如塵埃。
絕淵和荒墟的精髓無聲湮滅,本應該完成的毀滅,迎來了毀滅。
明明是上善的否定和反麵,被又被再度否定和翻轉。
宛如悖論。
反麵的反麵,卻不是正麵,毀滅的毀滅,卻不是誕生。大孽之中誕生的孽魔,卻又超脫於大孽。
當焰潮之禍徹底湮滅,季覺本應該也隨之徹底消散的,可現在,存留在此的,又是什麼呢?
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垂眸看向胸前,那一道深邃的裂痕————【孔】中昔日的火焰徹底熄滅之後,卻又有嶄新的焰光亮起。
如此渺小,卻又如此純粹。
那是他自己。
獨屬於季覺的深淵之種,徹底完成!
可這一份惡孽之結晶,卻和漩渦毫無關聯,傲慢的獨立於漩渦之外,輕蔑的俯瞰著一切邪蠢。
焰潮已儘,死灰的虛無之中,更勝過那一切的嶄新火焰以季覺一人之靈魂為火種,再度重現。
此刻,當烈光徹底消散,季覺的雙手之中,焰潮之種的最後碎片無聲灑落,
消散於無。
再不存於世。
而構成季覺身軀的烈焰徹底熄滅之後,卻又一次的,死灰複燃!
轉瞬重構,再生。
流轉的焰光遍及周身,吞儘了非命之火以後,再向上彙聚,自猩紅之中,漆黑的晶體仿佛活物一般生長而出,棱角鋒銳,彼此交錯,化為了一頂掙擰肅冷的七角黑冠!
宛如大孽在人間的顯現,胸前的現世之孔中,火焰升騰。
可卻又和一應大孽截然不同,甚至,和漩渦都毫無關聯,更無任何的共鳴。
不皈依於大孽,也不導向漩渦,超然於外,獨立其身。
自性自成之孽,自我自滅之魔!
以我一身而成就現世之孽,故此,為孽在我,為惡在我,成滅亦在我!
又於汝等何乾?!
此刻,焰中重生的孽魔展開雙臂,仰天大笑,放肆戲謔的大笑聲回蕩不休,
可伴隨著他的動作,裂界的震蕩,開始越發的劇烈。
天崩,地裂!
萬物沉浸在毀滅之中,祭廟哀鳴,支點動搖。
和現世重疊的漩渦陡然放大了,大孽之眼的黑暗再度擴張,劇烈震顫之中,
即將吞沒所有。
「說再見吧,諸位!」
季覺最後躬身,仿佛謝幕行禮一般,引領著裂界向著漩渦之下墜去,毫不留戀。
「有勞辛苦奔波,白忙一場,為我做這一身頭冠與衣裳。
倘若汝等還有此榮幸的話,便等來日朕開創聖朝、化邪為正之日,再度相逢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一轟!!!
伴隨著大孽之眼的擴散,當天爐之光暗淡斷裂的刹那。
一道裂隙從虛空之中顯現,震怒的虹光奔流而出,交織糾纏如巨手,向著裂界抓來!
輕而易舉的撕裂了祭廟的排斥和裂界的封鎖,仿佛鋪天蓋地的洪流一般,向著祭廟張開了五指。
抓下!
猝然之間,驟生變化。
令天爐的眼晴,再克製不住的亮起·
終於,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