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蟄不住鳴!
董淑慎是第一次知道,睫毛上還掛著淚珠,聽到他這麼說慌忙地抬起頭來,“鶴卿你說什麼?”
梅鶴卿又重複了一遍,絲絲縷縷的抽痛,“慎兒,所以……我如今,是真的配不上你了。”
“我不能讓你,後半生,去照顧我這麼一個不良於行的人。”
他說著,心裡像被劃開流淌著酸梅的汁,澀的疼。
“慎兒,你回臨安吧,就當是給梅鶴卿最後一份體麵了,好不好?”
“我向來在你麵前,就不怎麼體麵。”
在董淑慎心裡,她一直認為梅鶴卿是一縷自由的清風,想去哪兒去哪兒,不受任何羈絆。
即使是她為趙朗婦的時候,心裡某個隱秘的角落,也忍不住想多分視線給他。
而後來,她知道了梅鶴卿是什麼時候認識她的,知道他曾經受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
忽然又明白了,處在他深層的自卑和不敢觸碰。
她確確實實懂他,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鶴卿,你不喜歡我了嗎?”
梅鶴卿搖了搖頭,眼淚順著滑落,“……不是。”
“我也很喜歡你啊,所以你為什麼會認為我不會一直陪著你啊,不就是會因為腿傷站不起來嘛,我做你的拐杖,我當你的跑腿的。”
她說的有些急促,眼眶發紅。
“慎兒……”
他聲音很低,睫毛潮濕,梅鶴卿極力地自我否定,“我……從小,隻知道。”
“一枚銅板換一枚銅板的東西,這叫等價,是我如今失了平衡。”
就算沒失平衡,依然會被親生的父親拋棄,何況感情這種需要經營的。
表麵上的雲淡風輕,漫不經心,掩蓋著他患得患失,總害怕稍縱即逝的內心。
不敢期望,因為從來期望沒有過回報。
“慎兒,你聽話好不好?”
梅鶴卿在想上一次這麼落淚是什麼時候,梅鶴亭不在的時候。
那時候他就覺得這個世界上唯一牽掛他的人不在了。
這次,他如今唯一牽掛的人,他親自叫她離開。
“梅鶴卿,不要這樣好不好?我不想這樣。”
梅鶴卿仰起頭來,可還是有淚湧出,他乾脆不管,任由它肆意,毀他最後一點兒體麵。
“慎兒,你這麼好,會有很多彆的人喜歡你的,不隻一個梅鶴卿,我這個人,沒什麼好的。”
“真的……沒什麼好的。”
他垂下頭,淚滴從頰邊滑落,混入夜色中滴到石板上,碎成水漬。
“梅鶴卿,你憑什麼認為就你感情深,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是一樣的。”
“慎兒,那不一樣。”
若說梅鶴卿為數不多的固執,全在那點兒零星的感情上了。
越是得不到,越是固執。
可越固執,越容易把自己放進塵埃裡。
“梅鶴卿,我要是再嫁給彆人,你會高興嗎?啊?”
“……隻要,他對你好,隻要……你,你,喜歡。”
他的話摻雜著苦澀,是幾近窒息般的淹沒,明明今日沒下雨,已經感覺到關節處的絲絲寒意,無孔不入。
董淑慎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他如同一塊頑石,硬要把自己置於深溝,好像怎樣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