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紅顏記!
原來任代忠和明芳古在武場較量之後,手挽手來到瀾華軒,在古知梅處沐浴更衣,坐下吃酒。
那柳如瑰是頭一個愛撿好地方花錢的,因此日日在瀾華軒廝混;知道任、明二人在那裡玩,哪裡有不湊上去的?急忙便大張旗鼓挪了過去,和他二人劃拳吃酒,好不快活。
幾個人正高興呢,嫌光在屋裡玩沒趣,竟跑到涼台上擺了瓶子投壺,明芳古和代忠自不必說——二人長期練武,一投一個準;那柳如瑰一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之人,連投幾百下進不去,不禁十分懊惱,當即將箭往膝蓋上一碰、折成兩截兒,憤憤丟在地上,自己去吃酒了。
芳古麵露尷尬。
玩的好好的來這麼一出,這讓老實人如何應對?
代忠倒是像往常一樣談笑風生,過去抱住如瑰的肩,道“叫你平時不跟我們一起去,如今輸了隻管在我手裡乖乖吃了這一壇!”說著便拿酒灌如瑰。
如瑰吃了酒,借著代忠給的台階下“好哥哥饒了我,下回隨你們去練。”
代忠丟開手,也不再耍他。
三人正鬨得歡,突然傳來一個嘲諷異常的聲音“後院失火,你還有心思玩鬨,真是奇。”
代忠抬頭一看,不是彆人,正是太師家的尤菡!
尤菡自從惹出了如來寺事件之後,尤湯便對他實行了禁行令,嚴禁他無故外出;今日好容易放他出來,他也是打扮得風流倜儻身上一襲新做的青白色襇衫,手上拿著鑲著藍寶石的浮雕麒麟的柏木柄羽扇、底下綴著一個同款藍寶石的精致小葫蘆,垂著一縷青白色流蘇,和他衣裳很相稱。此刻,他正站在稍微低一些的涼台上,挑釁地望著代忠。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代忠當時眉頭便皺了起來,眉宇之間儘是戾氣。
尤菡笑著對身後跟隨的公子哥們說,聲音卻大得能讓所有人都聽見“皆說任家無情,有事驅老娘,逢難嫁嫡女,如今表親重病在床,身心俱疲,這長子還在這裡花天酒地呢。”
代忠冷哼一聲“任家之事,不勞您費心!“
“我倒是想不掛心,”尤菡從身後扯出一個人來,“可我這裡有位好人不得不讓我再費心點。”
那人被拉出來,雖然麵上尷尬,仍然向代忠鞠躬行禮。
代忠有些恍惚。
似乎很是麵善。
尤菡勾著厲東冕的肩膀,道“說說,王小姐送了你什麼?”
厲東冕麵上一紅,但仍然順從尤菡的話,講了半句實話“與在下用桃花箋往來,並無其它相贈。”
王瀟瀟的錢對他用處可大了,他可沒打算還。
“原來是尺素傳情!”尤菡大聲地應了一句,特地在最後四個字時用扇子配合著點了四下。
代忠捏緊拳頭,王瀟瀟怎麼就跟這個人扯上關係了?
芳古仔細瞅了瞅,湊過來耳語“任兄,那是否是你家二姨娘胞弟?”
代忠這才想起,這張臉的確和厲姨娘十分相似,當即氣不打一處來厲姨娘在家混鬨也就算了,她弟弟還要在外頭敗壞任家名聲,簡直可惡!
尤菡仍舊在說“倒也不奇怪,窮鄉僻壤海盜之鄉來的商戶,哪裡知道什麼叫大戶人家的規矩?私定終身這類的事情,在任家不足為奇。隻是任家不要臉,我的一眾府僚還要臉呢。”
任代忠氣得雙目充血,拳頭捏得骨頭梆梆作響。明芳古怕出事,急忙摁住代忠的手,苦苦勸道“好哥哥,千萬彆動怒,他故意激你呢。”
代忠本要冷靜下來,偏生柳如瑰這個不長眼、不會看形勢的還過來扯著代忠的袖子,一個勁叫“任大哥,既然表小姐有了意中人,怎麼還收我的狼牙呢?”
明芳古趕忙踢了柳如瑰一腳,差點把他蹬地下去。柳如瑰委屈地揉著屁股,臉上還是不平之色。
尤菡抓住把柄,又繼續尖酸刻薄“諸位請看,一女許兩家,古今笑談!”
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但字字句句都是在說任家家風不嚴。代忠這回徹底失控,像脫韁的野馬、離弦的箭直直衝了過去!明芳古急忙抱住代忠不讓他去,但被激怒的代忠就像暴怒的獅子,一拳便揮倒了明芳古、讓他下巴脫了臼,自己踏著闌乾,竟憑著平素的氣兒、一個猛子跳到尤菡所在的涼台去了。
尤菡原本隻想諷刺他幾下出出氣,沒想到代忠真的有本事,嚇得當場往後跑。家丁連忙圍上去保護,卻被代忠幾下打散。代忠先揪住厲東冕狠狠打了幾拳,打得他後槽牙都掉了一顆、七葷八素地幾乎不省人事,代忠將他隨意一丟,又要去捉尤菡來打。
在場的倡伶、賓客皆是亂跑亂叫,酒水果品撒了一地,慌亂之中掉下樓的也有幾個,更彆提被擠傷、踩傷的,尖叫、慘叫、哀嚎此起彼伏。
明芳古自己忍著痛把下巴接了回去,擦了擦因嘴合不攏流下來的口水,便也飛身過去,想拉住代忠。柳如瑰一看亂了,忙提起衣服溜之大吉,唯恐被人看見他在現場。榮璟默默讓人回任家報信,自己去找林鳳衛,希望他能息事寧人。古知梅聞訊趕來,站在那裡拚命叫人去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