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會屢次失態吧。之前在雲夢時他怒吼著對金枝動了手,還有那天夜裡,眼中強自掩飾卻仍是避無可避的懼意。
想到這裡,本來帶著一種“自己能洞徹人心”的隱約的驕傲分析得頭頭是道的宋曉心情變得黯然而憐惜。
那天楚越人說她不必再插手此事的理由,並不能讓宋曉放心,宋曉並不認為,他經年積下的怨忿與恐懼,會突然之間就被化解。
但,不管他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說出那番話的,我卻隻想讓他徹底安心,我想讓他不用再受畏懼的折磨。縱使……縱使他最後還是會拒絕我……
於是,宋曉決定去找樓定石,再為謝流塵求個情。
這算是怎樣一回事呢?外人看來,我是金枝,是在為自己深愛的駙馬又一次的求情;而我知道,我是宋曉,我是為了另一個人,才向皇帝老爹開口。
宋曉想了一下,決定放棄研究這個關係到精神與肉體孰為優先的養活無數哲學家的深刻複雜問題。
而說到皇帝老爹,宋曉自然而然想起那晚楚菲說的話來。
在楚菲的敘述裡,樓定石對金枝的母親是真心實意的,但金枝的母親卻並不信任他。或者說,平日算是相安無事,但一旦有事,並且是關係到自己的族人,那永遠無法抹去的入侵者所帶來的傷痕,便伴隨著多年的隱憂,一並爆發了。
但是金枝的母親並不是隻會哭惱的女子,也許她知道那沒有用,她的眼淚打動不了萬人之上的君主所下的決定。
於是才有了金枝……宋曉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她怎麼為認為,一個男人對女兒的愛要來得比母親的愛深,從而可以用女兒來打動他,無聲地提醒他對楚氏好些,女兒與他們有同樣的血統。
宋曉不能理解這種想法,但如今看來,她似乎是成功了,皇帝老爹對女兒的確疼愛有加。但,焉知不是因為愛人的死去,讓情感無處寄托,才將愛意化為慈愛,傾注到女兒身上呢?
想到這裡,宋曉打了個寒噤不會吧,金枝的母親應該不會想到這一步的。照那位楚姑姑的說法,她是命中注定生了孩子就會去世。那麼,她應該不是明知皇帝老爹對她一往情深,卻還是選擇死去,要讓他為她愧疚一輩子,追悔一生,善待她的族人。
……應該……不會這樣……吧?
搖搖頭,想將這陰暗的想法趕開,思緒聽話地轉到了皇帝老爹身上,卻仍是令人不得釋懷。
如果……如果真的……那最可憐的不是他麼?一心愛著的人,卻這樣對待自己,甚至連一向疼愛的女兒,也變成了愛人算計自己的手段……如果真的……
想到這一層,宋曉原本就對樓定石複雜的感想頓時變得更加複雜。
在金枝眼中,他是慈愛的父親;在楚越人眼中,他是可怖的侵略者;在五族眼中,他是步步為營的帝王;在楚菲眼中,他是個值得同情的敵人;在金枝母親的眼中……在自己的眼中……
這樣複雜的一個人……
直到換好衣裳,上好妝,走到禦書房外時,宋曉還是沒想明白,皇帝老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公主。”門外侍奉的小內侍見到她的到來,趕忙跪下磕頭行禮。
“免禮。”回過神來的宋曉連忙製止了他的舉動。雖說來到這兒的日子也不算短,她還是無法適應彆人動不動就要向自己下跪,總覺得渾身不自在。雖然她也對樓定石跪過,但後來因“病體難支”,她已經被免了跪禮。從此便更加不喜歡彆人向她如此行禮。
“父皇在裡麵麼?”宋曉打住胡思亂想,輕聲問那小內侍。
對方點點頭,道“待小人去為公主通報。”
“有勞你了。”眼見他進去以後,宋曉轉身接過停綠手中的食盒,道“你在外候著吧。”
說罷,便見簾子一掀,裡麵走出一個人來,卻是徐傑安親自迎了出來。
“公主!”
看到他的表情,宋曉有些奇怪。雖說這位公公平日對自己——也就是對金枝是很不錯的,但……這麼熱情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啊。
不明所以的宋曉,在徐傑安熱情得過份的迎接下,帶著些許疑惑,走進了禦書房。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