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人沒有祖國!
泰恩區在布拉格算不上什麼重要區域,這雖然說出來有些讓人不爽但的確是事實。
布拉格的區域劃分算不上複雜,整座城市以幾座重要建築為核心分成了近十塊——例如以波西米亞王宮為中心的貴族區,以貫穿布拉格中心的胡斯大道為核心的胡斯區(布拉格人是有多喜歡胡斯),以極其古老的羅曼式建築泰恩教堂為中心的泰恩區(又稱舊城區),以及以查理大學為核心的學院區和地下勢力糾集的下城區,等等。
泰恩區的在數百年前曾是布拉格城的中心,但在時光的變遷中它逐漸失去了這個地位,最後演變為現在的普通住宅區。事實上如果認真觀察便會發現,泰恩區和貴族區的建築風格要明顯早於布拉格其它的區域,與那些巴洛克式的新建築不同,這些哥特式的建築沉悶但又典雅,充滿了中世紀後期的那種陰鬱壓抑的宗教風格和近文藝複興時代的氣息。
卡洛斯告彆了羅德尼克·塔裡克羅布和其他的胡斯黨人,同維爾特一起走出了這間藏匿著大量胡斯黨人的成衣店,不過儘管四下無人,他們依舊放緩放輕了自己的腳步,這大概算得上地下組織成員的習慣了吧。
“唔……好冷。”走出店門,維爾特突然抱緊了自己的大衣,卡洛斯看了看天上,月亮已經非常靠近天空的中心,看來現在的時間應該已經很晚了“維爾特,我不太認識布拉格的路,你能帶我去胡斯大道麼?”
胡斯大道是胡斯區的中心,但同樣也連接著古老的泰恩區,卡洛斯認識從胡斯大道回“哲思”的路,而且他也知道維爾特並沒有理由送他到咖啡廳門口——卡洛斯並不懼怕那什麼勞什子的殺人魔,他過去在戰場上至少也親手殺了有兩位數的人,而且他現在二十歲——正值年輕氣盛的時候。而且卡洛斯也擔心自己有可能會害了維爾特,他雖然確信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但若是再帶一個維爾特那就不太好說了。
“唔,沒問題。”維爾特重重地往手心裡哈了一口氣,他搓著手掌“不過卡洛斯你真的沒問題麼,雖然你的經曆的確挺讓人放心,但……”
“沒有關係。”維爾特約莫能感覺到卡洛斯搖了搖頭,但因為夜幕的原因他根本看不清卡洛斯的臉,因此也沒辦法根據他的表情來猜測心裡想的什麼,不過既然卡洛斯已經這麼堅決了,那他也不好再做糾纏。帶著滿腹的狐疑,維爾特隻能悻悻地歎一聲氣,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返程的路就不像來時那麼緊張了,夜晚的布拉格沒有絲毫人的蹤跡,隻剩下明亮的月光指引著兩人的歸途,古老的青石塊路麵上隻剩下兩人一輕一重的腳步聲和周圍的屋子裡隱約傳出來的屬於夜間的二人奏。
沒有多餘的話,卡洛斯很快便在胡斯大道的儘頭與維爾特分彆了,儘管維爾特一再表示了邀請卡洛斯去他的租屋裡同住的意願,但卡洛斯還是拒絕了——一方麵是他不想欠下維爾特更多的人情,另一方麵則是出於他的固執。畢竟一個不說身經百戰,至少在生死線上徘徊過的戰士,怎麼可能對一個未曾謀麵卻吹得震天響的殺人魔認慫呢?
卡洛斯獨自一人走在前往“哲思”的路上,月光依舊非常明亮,他不需要集中精神便能判斷好方向。泰恩區並不大,事實上離開胡斯大道之後他隻要再穿過幾條街區便能到達咖啡廳,而且為了安全起見卡洛斯並沒有選擇抄近道——那些小巷雖然能減少不少距離,但月光會被房屋的牆壁阻擋在外麵,而且過於狹小的通道可能會堵塞戰鬥與逃跑的通道——這個世界上顯然不存在不攜帶凶器的殺人者,而在一條狹窄的巷道之中,難以躲閃這個問題顯然是致命的。
卡洛斯在都靈軍事學院明顯不是光顧著發展燒炭黨了,阿爾伯特親王雖然大不了他幾歲,但既然他能被選中擔任校長,自然也有他的理由——一般而言這些王室貴族裡很少有廢物,自幼的高級教育不僅教會了他們宮廷禮儀、藝術等文化方麵的知識,也會鍛煉他們格鬥和軍事指揮方麵的技巧。
之所以史書上會記載那麼多奇葩懦弱一無是處的貴族,純粹是因為隻有這些人特立獨行值得記載罷了,大多數正常的貴族都泯然眾人,不會被史家記載在史書上供後人批判,隻會留下家譜中的名字讓家族後輩憑吊罷了。
卡洛斯在阿爾伯特親王那裡係統地學習了一套宮廷格鬥技巧。儘管這年頭已經不時興貴族決鬥,互相扔白手套的事情也很少發生了,但貴族格鬥術卻沒有衰落,而是完完全全地保存了下來,卡洛斯也因此得以脫離過去從燒炭黨的朋友們、從軍隊中學來的那些野路子,轉而接受正經的教育。
這也是他不懼那隱藏在黑暗中的殺手的理由之一,宮廷格鬥術正好是一門重視在狹小環境下一對一決鬥的技術,雖然它並不像卡洛斯從前讀過的武俠小說中那些武學秘籍那樣神乎其技,但在實際上卻是非常有效,最為實用的一種格鬥技巧——不同於那些左一拳右一掌的花架子,這是真正用來戰鬥的技巧。
卡洛斯回憶起了阿爾伯特親王給他開的一對一的教學課程裡的內容,實戰中的腳步要輕,隻有在真正出手的時候才會需要從地麵上借力,其他的時候務必要保持腳步的輕盈——這樣既能讓你的對手難以判斷你下一步的走向,也好最快做出反應。
卡洛斯的腳步很輕,雖然在青石板的路麵上依舊踏踏有聲,但足以讓他從中分辨出周圍環境中發出的噪聲了——先前下的雨所造成的積水也是他計算中的一環,沒有係統訓練過格鬥技術的人的的確可能隱藏自己的腳步聲,但絕對無法在積水的乾擾之下做到這一點。
泰恩區的這個殺人魔其實生意並不太好,在這個沒有路燈的年代願意夜間出行的人顯然屈指可數,他在泰恩區潛伏了好些個月到現在為止也不過隻殺了四個人——在他的事情被捅出來之後夜間出門的人更少了,他的生意也開始一直陷入低穀。
殺人魔並不是個好職業,畢竟這種具有嚴重反社會傾向的行為一般會遭到整個社會,無論所有階層的一致排斥。麵對這種危害社會的危險分子,即便是勢同水火的胡斯黨和秘密警察恐怕也會選擇聯手。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殺人魔,因為這不僅需要心理素質過硬——至少要做到能克服親手殺人的恐懼感;還要足夠冷靜,畢竟無法做到一擊必殺反倒讓受害者叫出來顯然不是一件好事;更彆提對環境的把握——一個好的殺手從來不會選擇在不利的環境中殺人,那些所謂的絕境逢生絕地反擊都是演出來的,不值得參考。
卡洛斯能聽見自己腳步之外的聲音,那是水珠滴落在水窪中的聲音——殺人魔可能自己感覺不到,但在卡洛斯聽來卻非常清楚。
他很精明。卡洛斯想,對方的確做到了壓低自己的腳步聲,並努力使自己的腳步與他的腳步保持一致,這樣腳步的聲音能夠被遮蓋,他也更難被發現。
但他漏掉了地上的積水。卡洛斯自忖自己的腳步是不會把水窪中的積水帶起來的,那麼這個時候傳出細微的滴水聲隻能證明有人在附近——而這麼大半夜的除了他這種有事晚歸的,基本上就隻剩下一個選項了。
卡洛斯不動聲色,他感覺到那微小的滴水聲變得有些急切,和那些聲音的主人一樣急切。他嘴角微微上揚,從聲音來判斷對方應該正在從自己的左後方逼近——這樣他到達自己身後的時候可以借助身體的衝力輕易地將刀子捅進右腰部,而左手則可以很科學地順勢捂住自己的嘴,以達到噤聲的效果。
卡洛斯練習過對付這種暗殺手段的方法,那就是當對方走到你的後方打算將刀子捅過來的時候向後一靠,接著反手抓住打算捂住嘴巴的左手手臂,接著來一次基本能夠成功的過肩摔——這種做法咋聽起來似乎不可思議,但對於經受過專業訓練的人來說卻相當容易做到。
“五步……四步……三步……”卡洛斯裝作若無其事地向前走著路,心裡則在計算著對方捅處那一刀的距離——他剛才其實完全可以轉身呼救嚇跑那該死的殺手,但卡洛斯的目的顯然不止於此,既然有這種機會,他當然希望自己能抓住那個殺手——這不僅能獲得布拉格警察部門的好感,而且可能在市民中引起可能的反響。
“兩步……一步!”卡洛斯的瞳孔猛地一縮,他需要用這樣一種刺激自己的手段來引導身體接下來將要進行的一連串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