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裡會有個精靈?我以為他們在一年前就已經……”
“你是指精靈離開火印城的事?”威爾看了一眼正在吃東西的夜星。
“我聽過一些傳聞。”她儘量不動聲色地說。
“你真的想了解真相?這件事也許不太適合……”
“尤文斯先生,”希琳說,“我知道精靈在離開時起了一些衝突。”
“一些衝突?這麼說未免有點輕描淡寫了。”夜星冷冷地說。
“那就填補我在曆史知識上的空白吧。”
威爾看起來有些為難,但夜星朝他點了點頭。
“事實上,他們不是和平離開的。發生了一場在暗中進行的鎮壓。”威爾說,“雖然大多數精靈都不願離開,但他們之中擁有特殊天賦的人數實在太少,根本無法對抗公爵大人的軍隊和獵巫人。在實力對比如此懸殊的情況下,這件事本該以和平的方式解決。”
“然後呢?我覺得你正要說‘但是’。”
“但是有一位精靈站了出來。他沒有特殊天賦,隻是個普通人,不過他擅長演說,擅長用言辭鼓舞人心。他多方遊說,讓許多原本已經決定離開的精靈改變了主意,甚至還成功拉攏了一些人類。他們自稱是荊棘團,並開始在城內實施各種恐怖襲擊你應該也有所耳聞。”
她點點頭,“當然。事實上,我是艾馮保險公司的員工。那段時間天天都要加班。”
“他們的確得到了一些成效。至少公爵大人的議會中有些人開始認為,也許應該重新考慮向非人類種族征收四倍公民稅的政策。但公爵大人不在其列。他認為荊棘團是在挑戰自己的權威,於是便派出了更多的獵巫人搜捕他們……你確定自己還想繼續聽下去嗎?”
“為什麼不?”
“因為後麵發生的事有些殘酷。”
她猶豫了一下,但最終下定了決心,“我還是想知道。”
“好吧……那麼,獵巫人的搜捕行動最終取得了成功,他們抓到了那位演說家,並且查出了所有為荊棘團過幫助的精靈和人類。”威爾停下來看了一眼夜星,精靈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那天晚上死了很多人,包括精靈和人類。秘密鎮壓發生的很快,過程也很血腥。他們嚴刑拷打了那位演說家,趁他還有一息尚存時,在他麵前殺了他的家人。”
諸神啊。“他們……殺了他?”
“對,他們最終殺了他……在他身心全都受儘折磨之後。隻有少數精靈逃過了那場屠殺,其中的大部分都藏在城內。”
希琳看了看夜星,他的耳朵就是那時候弄得嗎?
“夜星沒有牽涉其中。他是我父親的調酒師,因此受黑夜公爵的庇護。但其他精靈就沒這麼幸運了。直到現在,獵巫人依然在搜捕他們。”
那麼,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我有個精靈朋友,一年前就徹底失去了聯係。”希琳說,“他叫羅勒,你們有他的消息嗎?”
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你真的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什麼?”她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
夜星歎了口氣,“羅勒,就是那位演說家。”
她失手丟掉了餐叉。金屬落進盤子,發出一陣尖銳的脆響。
宴會廳內依然吵鬨,沒人注意到她弄出的聲響。希琳感覺房間正在晃動,接著意識到是自己在發抖。
她站起身,“抱歉,我要走了。”
“等等,”威爾也站了起來,“我不知道”
“謝謝你們告訴我真相。”她強撐著走出了房間,接著不由自主地跑了起來。她爬下樓梯,穿過正派人的崗哨,還差點撞上一名搬運工。
“嘿!你不會看路嗎!”
“對不起。”她幾乎控製不了自己的聲調。
等她跑出宮殿大門時,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這些眼淚是為了羅勒,還是為了她自己?
她的導師一年前就死了,而且在死前受儘了折磨。也許她心裡早就知道,隻是不願意承認?如果他還活著,為什麼從來沒有嘗試聯係她?
然而更讓她難過的是枯葉,枯葉對她撒了謊。羅勒既然是荊棘團的組織者,枯葉肯定知道他的結局……
希琳以為共同經曆了那麼多事之後,她們已經成了朋友。
但她錯了。
她們根本就不是朋友。對枯葉而言,希琳隻是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沒什麼好哭的,她告訴自己,你太小題大做了。你隻不過是回到了原點。
這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你的生活已經不能更可悲了。
她用衣袖擦去淚水,準備離開。
“瑪爾倫?你怎麼回事?”艾瑪佩吉站在橋頭,一臉詫異地看著她。
“沒什麼。”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女接待員快步走過來,“我收到了你寫的便條,所以儘快趕來了這裡。你見到尤文斯大佬了?”
“見到了。”
艾瑪替她擦了擦眼淚,“行了,彆死撐著了。你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吧?我看咱們下午也彆回公司了,反正現在大家都在為港區的事忙前忙後,沒人會注意到兩個外勤人員的早退。”
希琳茫然地看著她,“不回去?”
“對,今天不回去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已經沒有家了。”希琳說。她現在不想回貓咖啡館的新家,因為她不想見到枯葉。
“哦?你還沒找到住的地方嗎?那今天去我家怎麼樣?你可以睡沙發,當然你得先去洗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