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不輕不重,淡然地仿佛是在談論今日的天氣,滿殿大臣皆匍匐於地,連大氣也不敢出。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連嚴首輔都不得不暫屈於皇帝!
楚晙負手而立,目光森冷道“賀州的賬本,朕拿到時也在想,這裡頭是不是有那等有心人作亂,故意離間諸位愛卿與朕的關係。畢竟朕登基不過數月,有些事情,的確不好輕言定論。”
她示意劉甄將嚴明華扶起,卻讓次輔沈明山一直跪著。沈明山心中翻起驚濤駭浪,怪不得此前吏部安排賀州官員調任時皇帝毫無反對之意,任由她們暗箱操控,增補自己的人手,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們!
這步棋恐怕誰也沒有料到,倘若真能預料,那簡直就是未卜先知了!誰也不會像到賀州的事情竟然會鬨的這般大,照常理而言,以賀州官場一貫排外的風氣,哪怕原隨有滔天的本事也查不到什麼,但若是如此,這本賬本又是哪裡來的呢?
沈明山咬緊牙關,終於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皇帝早就做好了局等著她們跳,她登基後提拔官員不過隻是障眼法,造成一個急功近利的假象,但她真正的目的,始終都在賀州官場上。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底,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們之前自以為隱秘的作為,已經完全把根底暴露在皇帝眼前。
試問哪位帝王,會容忍臣子如此膽大妄為的行事?
沈明山抬頭注視著嚴明華略顯佝僂的背影,捏緊了手心。
原來一步之差,輸贏已定。
她與嚴明華鬥了這麼多年,說到底,還是鬥不過最頂上那個人。
楚晙高高在上摔下那本被撕毀殘破的賬本,冷冷道“賀州官員升調一事,重議。”
“李大人,這邊請。”
署官在前頭引路,清平踏入黔南行館,館中多植芭蕉,葉片寬大鮮亮,幽然立於牆角。
驟雨初歇,碧空如洗,長廊邊簷滴下串串晶瑩剔透的水珠,在微風中輕輕落地,行館中有琴聲嫋嫋,像合著人的腳步,飽含著說不出的情愫。
署官見狀機靈道“大人,這是行館雇的琴師,郡長大人聽說您要來,特意去尋的。”
清平微微頷首,道“潘郡長有心了。”
那署官見好久收,引著她上了二樓。沿途經過回廊,廊下輕紗被風撩起,露出一把古琴,撫琴之人是位樣貌清俊的男子,似覺察到有人來,他按弦起身,遙遙行了一禮。
清平收回目光,突然笑了笑,覺得這黔南郡倒有些意思。
署官將她的笑理解為滿意的意思,心中樂感有趣,大人必然是與那琴師對上了眼,隻消在撮合撮合,郡長大人的命令便能完成了。
因黔南郡郡長去視察河道未歸,清平便在下榻的行館中等候。她看完文書,忽地想起多日忙碌,後來又趕路,好似很久未見李宴了。
她著人去喚李宴過來,那人卻空空折返,隻道李文書有些水土不服,染了小毛病。不想病氣過給大人,便不好過來拜見。
清平想了想道“帶路,本部去看看她。”
那人帶她來到一處房前,敲門道“李文書,大人來瞧你了。”
裡頭穿來幾聲咳嗽,接著便是窸窸窣窣的穿衣聲,李宴開了門,行禮道“大人。”
清平見她臉色蒼白,眼窩發青,顯然是病了。便伸手去扶她,卻被她無意般避開來。
清平若無其事地收回手,道“聽聞你病了,請個醫師好好看看,彆落下病根,到時候難受的還是自己。”
李宴聞言幽幽地看著她,眼中流露出十分複雜的情感。清平定定地瞧了她一會,便一甩袖子離去了。
她回到房中思量片刻,喚來隨從道“去叫木護衛進來說話。”
不一會木護衛便到了,清平合上手中書冊,道“你是原大人借給本部的人,最擅隱匿潛行。在昭鄴時本部著你去盯著李宴,你現在將她這一路行來所見一切都告訴本部。”
清平回想起李宴那副樣子,歎道“她見了什麼人,遇見了什麼事,和什麼人交談,說了什麼話。本部現在有的是時間,事無巨細,一件一件來。”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