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因為白天梁小頌的事情,阮衿就決定不妹妹接回家來。
阮衿好不容易趕上了最後一輛空空的末班車,後麵聽見林躍非常戲劇化的大喊“拒絕我,你會後悔的”,氣喘籲籲爬上去,坐穩後順了半天氣才給阮心撥號。嘟聲隻響了兩下,非常迅速就被另一邊接聽了,看來是一直抱著自己的兒童手機等他打過去。
“最近我有點事,不能接你回家了,要照顧好自己,知道了嗎?”
隔著玻璃窗,外麵飛馳著的霓虹流轉四溢,偶爾傾瀉進來一些,落到阮衿手掌上,仿佛一種溫和的撫摸。
“那你會來接我的吧?彆不要我。”阮心不確定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摻雜著滋滋冒響的電流聲,顯得尤其可憐。
“會的,回家那天我會給你打電話,在那之前要陳阿姨家乖乖待著。”
阮衿攥緊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又重新攤開,小聲回應道。
雖然他非常擅長說謊,或者說對說謊已經感到麻木。但是在欺騙小孩子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自己會不自然。
因為阮心從法律層麵上來說,馬上,即將,立刻就不是屬於他的妹妹了。
在母親馮蔓死於毒品注射過量去世後,來到葬禮上為她流過眼淚的除了不諳世事的妹妹阮心,就隻有她曾經年輕時候的友人陳惠香。喪葬費她幫忙出了一半,明明心臟不大好還是跟著阮衿一起前往山上送葬,可以說是比任何人都要上心。
她向阮衿很直接地表示了自己想要收養阮心的想法。
她是一個beta,在一所中學當語文老師。從前也有幸福美滿的家庭,育有一個可愛的女兒。但自從女兒五歲時候因為看管不利在遊泳池的深水區裡淹死之後,他們夫妻因為女兒的死,以及懷不上二胎的事情時常爆發爭吵,最終在心力交猝之下選擇了離婚。
陳惠香年齡在三十歲以上,分有一套房,工資收入穩定,也沒有再婚生子的意向,完全符合收養人的各項條件。
“小衿,我會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女兒對待。”
“我一看到她,冥冥之中就覺得,這合該是我的女兒,或許是小蔓托付給我的。”
“你一個人選擇倔強,願意在這種肮臟……對不起……我說的比較直白,這種環境中生活,我不強求,但是妹妹還小啊。”
“再怎麼說,你隻能成為一個哥哥,而不能成為一個母親,你照顧不好一個逐漸成長和成熟著的女孩子,是不是?”
你知道把一個孩子養大需要付出多少嗎?愛,物質,精力,身為哥哥可以給予這些嗎?
他的心說,但我愛她啊,誰會不疼自己的妹妹呢?我還有許多許多的愛。但是他始終說不出口,愛和錢從來不等值,他不可能跑到童裝店裡去說,“我沒有錢,但我可以要這條裙子嗎?因為我特彆愛我妹妹。”
所以他無法反駁。
他記得這些談話是發生在春天,冰雪初融時分,當時出租屋的電和煤氣都斷了,阮心因為春季流感而正在高燒中。麵對一個個接踵而來的生計問題,他覺得痛苦而無力,當時實在是找不到任何出路,於是渾渾噩噩的點頭同意了,跟著就辦理了各種手續。
而現在已經是冬天了,陳惠香一直教育有方,又大度寬容。因此阮心很自由,大部分時間想住哪兒就住哪兒,小孩子擁有了漫長的過渡期和不適應期。
阮衿覺得已經到時候了。
在他麻煩纏身的時候,其實就是一個切斷聯係最好的時機。
公交車緩慢地搖晃顛簸著,進了梧桐街附近就如同一頭紮進黑暗之中。霓虹消失,四周都在破敗中灰暗下來,他思索良久,緊握著那個小小的手機,最終給陳惠香打去一個電話。
“喂,小衿,怎麼了,有什麼事情麼?”陳惠香的聲音是一貫的輕柔和客氣,“我剛把心心哄睡著,才從她房間裡出來。”
“阿姨好,我覺得現在差不多快一年了,以後阮心就住您那邊了,不用再接回來了。”
“哦,真的麼?”陳惠香顯得有點驚喜的樣子,同時又很猶豫,“那她要是想你了,鬨著要回來怎麼辦呢?”
“不管她怎麼鬨,不要接受就行。我不接她的電話,也不見她的麵,她從小就是被慣得太厲害了,彆順著就行。”阮衿對麵坐著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婆婆,或許被他冷酷又狠心的語氣給震驚的到了,他被用力瞪了好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