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眼前的人顯得格外平靜,平靜得好像把所有事情都已經預料到一樣。
李勝南剛瞅見一個做海上貿易的老板,忙不迭拿著酒杯迎上去了。
現在沙發上隻有白峻和阮衿,四周人來人往的,白峻饒有興趣地盯著阮衿的臉看了半晌,想從他的臉上找到些蛛絲馬跡,“李勝南之前說過讓你跟著我的事嗎?你看上去好像也不吃驚。”
阮衿搖了搖頭,“他沒說過。”
“不管怎麼說,你該高興點,畢竟你跟著我肯定要比跟著他要好過。”白峻自詡長相不錯,出手闊綽,未來事業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他當然要比李勝南那種上了年紀的糟老頭子強多了,被看中還是阮衿的福氣。
白峻看阮衿低著頭,目光停駐在自己的舊表上,於是手腕抬起來左右晃了一下,“喜歡嗎?”
“嗯,挺好看的,您在哪兒買的?”阮衿的語氣聽起來隻是這麼隨口附和著一說,白峻立即把腕子上的表給摘下來,隔著擺著酒杯的小方桌塞進他手裡去。
“我爸收藏的小玩意,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了。”
反正也不是什麼名貴東西,這是從他爸的收藏裡隨便拿的,聽說是早年一場arty活動中贏來的獎品。
聽說是從一個oga兜不住的下體中取出來的,上麵沾滿了各種不同alha的體液,總而言之肮臟而惡心,就像是剛剛被分娩出來的一團未知生物。
但是對於追求刺激的富人來說,金錢早已不是衡量價值的標準了,獵奇才是。
阮衿把那隻表緊緊握在手心裡,也沒有客氣一下退還回去的意思,“謝謝老板了。”
白峻倒覺得非常舒坦,這種不矯情做作,拿錢就收的嘴臉,他其實還是很欣賞的。
李勝南說阮衿性格還算可以,做飯家務之類的也都行,養在家裡基本不會出什麼差錯,如果嫌性格太悶沒有趣味,大不了玩膩退貨即可。
白峻先前同李勝南聊起這件事的時候還順帶提了一嘴,“那他要是跑了,我怎麼找你算賬?”
此話講起來還是有淵源在,他出手闊綽是因為玩人太狠,簽了合約又跑掉的先例大有人在。
李勝南則笑著說“不會的,他沒這個膽子。”
現在看阮衿的樣子,白峻也沒特彆大的思想負擔,不過對李勝南那種老狐狸塞來的人還應該提防著。
但大庭廣眾倒也不至於在白氏酒會上就調情,另一邊有人在喊他,於是白峻站了起來,端著酒杯朝他最後交待了幾句,“我叫白峻,待會走的時候你就直接上我的車了,回去我們再簽個半年的合同就可以了,知道嗎?”
阮衿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那塊表被他放在無知無覺地擱在口袋裡,過了一會,李勝南果不其然又返回來找他了。
隔著較遠的距離,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還是如何,李勝南的腳步看起來有些虛浮,他穿過了擺著各色冷盤的長桌,那裡的燈是暖橙的,把他照得像在融化,他和心不在焉正在往嘴裡塞金槍魚刺身的tiffany擦肩而過。
他穿過了中間跳舞的人群,那裡的燈是煙霧一樣的藍色,又把他的臉孔又照得很可怖,音樂聲正好卡點,白疏桐被李隅牽著抬高手做了一個標準的轉軸,她飄飛的紅色裙擺像一朵綻放的玫瑰,花瓣從李勝南的膝蓋上拂過,如同一種危險的撫摸。
他又來到大廳中央,不慎撞翻了侍者端著的盤子,白色的餐巾像蝴蝶一樣鋪在紅色的地毯上。
站在一邊的方如晝像個紳士般順手攙扶了他一把,他笑著說,“伯父,這麼早就喝多了嗎,你要小心看腳下啊……”
最後李勝南終於來到阮衿的麵前,他有些頭疼地躺在供客人休憩的小沙發中,還是在儘力吩咐一件事,“我要你辦的那件事還沒說……”
“我知道,你想要我從白峻那裡拿什麼東西,或者做什麼事嗎?”阮衿也猜測到了,不可能送過去隻是當玩具而已,這不劃算,他那麼摳門,
就算是拜托彆人幫忙,還是要從彆人身上薅羊毛。
“猜得不錯……我要你幫我拿一樣東西,不過現在……嘖……”李勝南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皺起眉頭,“先不說了,到時候我隨時聯係你……”
他還真是藏的滴水不漏,什麼都要謹慎緩一緩,放著以後再說,避免節外生枝,可是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滋生什麼變故。
李勝南暫時要躺在這裡休息一會兒,便用手撐著頭先休息,一場宴會才將開始,他就已經微醺了。
五分鐘之後,李勝南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應了沒幾句話,馬上從沙發上坐直了身子,本來眯縫著的眼睛驟然之間睜大了,麵色也變得逐漸凝重起來,阮衿隻聽到“工地”“材料”“審查”之類的詞。
而跳完兩支舞回來李隅恰好攬著白疏桐回來,李勝南當著她的麵也不便發作,隻能壓低嗓音對李隅說,“去那邊說。”
李隅於是鬆開了白疏桐的手,禮貌地說了,“失陪一下。”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往露台上去了,白疏桐找到機會和阮衿單獨相處,看他脊背挺直地坐著,不言不語地盯著遠去的那兩個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白疏桐好奇地撞了撞阮衿的肩膀,“我說,你跟李隅到底是什麼關係?”
“沒必要告訴白小姐。”
“怎麼沒必要?我現在跟他現在關係可不一樣了……”
阮衿心裡煩躁,不想聽白疏桐繼續扯那些有的沒的,也沒有注意她說了些什麼。隻是眼睛恨不得望穿了那道藏匿在黑暗中的玻璃。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呢?是工作上出了問題,還是最壞的那種,李隅私下做的那些事情敗露了?
緊張已經凝結成了幾道弦,不上不下地擠壓,綁縛著他狂跳的心臟。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隅先行拉開門進來了,後麵跟著的人才是李勝南,應該是一場激烈的吵架結束了。
阮衿看著李隅往樓上去了,阮衿知道一樓所有的廁所在維修中,去二樓必定是廁所。他按捺不住坐了一會兒,就偷偷地繞著從另一邊上去找他了。
剛到拐角,李隅一晃眼就出現在他麵前了。
阮衿被他嚇了一跳,差點直挺挺地撞上他胸口。再一抬頭,正對上淌著水的下頜,李隅臉上沾了一層水,眉梢眼角都是清淩的,就像掛著冰霜似的。
但再看,阮衿注意到他右邊嘴角邊緣往上一直到太陽穴,出現了一道不合時宜的,微鼓的紅痕。
那是順暢的一個弧度,並不蜿蜒曲折,有點就像滑稽的小醜裂開的嘴角,但並沒有可怖到那個程度。可即使沒有那麼可怖,阮衿的心也被狠狠地揪了一下,這是扇耳光之後,指甲不慎刮過留下的痕跡。
他伸手去碰李隅的臉,有點語無倫次道,“你臉怎麼了,他打你了嗎……”
李隅把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摘下來,“先讓我提問。”
在這裡講話始終有風險,李隅打開了一間供醉酒客人睡覺的空房,帶著阮衿進去了。
門一闔上他果真就開始先提問,那顯然是質問的語氣,“你好像沒跟我說李勝南要帶你來?”
阮衿忙著解釋“對不起,你最近比較忙,我真的不知道應該要跟你先說,而且他之前也沒說清楚具體要帶我做什麼,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先到這裡才知道。”
“你會不清楚他要做什麼,那能有什麼好事?”李隅看著他,說話時臉上那道痕襯得眉眼越發鋒利逼人,微微低下頭來說,“那請問你今天跟白峻交談的還算愉快嗎?你已經準備好當他下一個性醜聞對象了是嗎?”
李隅是什麼時候看到的……他不是和白疏桐在跳舞嗎?原來都看得清清楚楚啊……
“我……你先聽我說……那個白峻家裡和李勝南以前肯定有不同尋常的關係。他以前開的那些arty和他家裡一定脫不了乾係,而且李勝南還讓我去白峻那裡,托他幫忙辦事,又讓我幫他拿一樣東西。雖然他現在還是不肯鬆口說清楚,但我想再過一段時間……”
“所以你現在給我的答案是,你想去白峻那裡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