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工人都是老手,尤其是這條船上的,都是他特意挑過,他還是蠻放心的。
在休息倉躺下也能放輕鬆,就是機器的聲響難免大了一些,這也是沒辦法,他也早就習慣了。
開船的活都交給其他人,他也輕鬆,隻要統管就行了,現在漁船還在行駛當中,他早睡也能早起,看看明天什麼時候下網,在哪裡下網比較合適。
清晨睡醒後,海水的顏色也變成了深邃的靛藍。
偶爾,會有幾隻海鳥盤旋在船隊上空,伺機捕食被螺旋槳攪起的小魚。
葉耀東伸著懶腰站在甲板上,東方的天際剛剛泛起魚肚白,灰藍色的雲層邊緣已被染上一抹淡淡的橘紅,像是一道燃燒的細線,將墨色的海水和鉛灰色的天空緩緩割開。
底下已經有船工起來,在那裡忙活了,他也下去幫忙指揮、指導。
畢竟除了個彆退伍兵,其他船工都是第一次來深海,經驗不足,需要檢查的東西也得他跟進。
有些退伍兵經驗也沒那麼足,畢竟在艦艇上學習的側重點不一樣。
這一路的航行都得他邊教,邊指示,一些經驗豐富,對船上機械比較懂的退伍兵輔助。
在抵達目的地之前,船工們也有許多的活要提前準備好,比如輔助設備調試。
起網機需要空載運行30分鐘,檢查液壓係統壓力。
&n,確保能順暢分離網衣。
甲板上也要檢查導纜滑輪潤滑情況,每4小時加注一次潤滑脂。
每2小時還要用六分儀測量天體定位,在關鍵轉向點(東經123°45")投放漂流浮標標記洋流。
葉耀東剛一起來就到處忙活檢查,領著換了班的工人們,教他們這些東西。
等教完了,他又去駕駛艙聯係其他幾條漁船,詢問他們這些東西有沒有檢查到位。
其他幾條漁船上他也有安排對應的人,從前年下半年開始,他就陸續有送人去專門的海員培訓機構學習。
出發前已經演習過一回,講過對應事項,問題也不大,在近海捕撈的時候,有些也是必做的。
隻是現在去到深海,他比較不放心一些,想多叮囑幾句。
他最遺憾的是手頭沒對講機,賊不方便,一個兩三千對他來說倒不是問題。
主要是這年頭海上中繼站,如船舶基站或海岸台站,建設較少。
短波無線電(HF),照舊是遠洋船舶的主要通信方式,因其可跨越數千公裡,是聯絡救援的重要方式,就是設備笨重、操作複雜。
衛星通信現在還是初期階段,是屬軍用或高端商用,普通市場幾乎看不到。
是他太超前了,隻能先將就著,有啥用啥,能聯絡能接收到廣播就行。
葉耀東等忙完這一通,收到幾條船的彙報後,這才放心的下去吃早飯。
“老板,你懂得真多……”
“老板你是哪裡學的?”
有退伍兵好奇的問。
葉耀東隨便胡扯,“上了培訓班啊,懂了一些,又去船廠待過一段時間,知道這些機器的原理,跟行駛過程中注意事項。船廠交貨,也會給教一下怎麼使用,該注意事項什麼的,都得跟著簡單的學習跟判斷,不然在海上誰給修啊?”
“我說呢……真厲害,真佩服你,這幾個月聽了老多你的傳奇故事了……”
“哈哈,我們東哥故事多的很,牛逼著呢,他可是我們全村第一人,帶領我們全村發家致富。”
“何止是全村第一人啊,誰都沒有東哥的名聲響亮,早就哪裡都傳遍了。”
“我們全村人日子現在這麼好過,都是托阿東的福。”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說的熱鬨,蹩腳的普通話絲毫不影響他們交流。
船上的退伍兵其實沒那麼多,平均分配到6條船上,包括收鮮船,一條船也就5個人,剩下的十幾人都是他們本村的漁民。
大家都見過廠裡那些身體殘缺,或沒那麼健康的退伍兵,也都佩服的很,相處起來也融洽,還能交流各地風俗。
其實也是葉耀東開頭開的好,跟大夥打成一片,大家都相處的和諧,畢竟都一個村的,大家榮辱與共。
又再上有提前叮囑過,這些退伍兵可關係著他加工廠的發展,大家務必要和平相處,友好交流。
自然等跟這些人交流起來,也都寬以待人了。
有人問道:“我們現在到哪兒了?啥時候能到達地點,這裡不能捕撈嗎?”
葉耀東回答:“已經要進入第二轉向點,黑潮支流了,測一下水溫看看。”
他一說立馬有人動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有工人拿著溫度計出來說道:“水溫比昨天高了兩度。”
“那就是已經到了。”
黑潮支流是來自赤道的暖流,是東亞重要的洄遊魚類通道,也是東海漁場的“黃金水道”,魚群常隨暖流北上,形成密集漁汛。
舟市是四大漁場之一,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
他打算在洋流交彙處下一網看看,其他地方就不適合下網了。
因為黑潮支流途經大陸架邊緣,部分區域海底陡峭、礁石密布,拖網易掛損。
這也是上輩子得到的信息。
有人問道:“昨晚上說今天看一下要不要下網,那我們要下網嗎?這裡適合放網嗎?”
葉耀東正要說話,卻注意到船尾的浪花裡閃過幾道銀灰色的影子。
其他人也看到了。
“咦?”
“那是什麼?”
“大魚,不知道是什麼大魚?”
“炮彈魚。”有幾個人異口同聲的道。
“這麼多……”
幾條鰹魚正追逐著漁船激起的渦流,時不時躍出水麵,露出流線型的身軀。
突然,其中一條鰹魚猛地一扭,像是被什麼東西拽住了,緊接著,水麵炸開一團浪花,一條近兩米長的劍魚破水而出。
它尖銳的上頜如同利劍,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它甩頭撕咬著獵物,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葉耀東吹了聲口哨,“深海裡的家夥,果然夠猛!”
“劍魚!”
“媽呀,剛出海就碰上了,那尖尖的吻端真牛逼!”
“我們要不要開快一點避開?這個魚可不要把我們的船紮破了。”
“想太多了,無緣無故也不會攻擊漁船。”擔任輪機長的退伍兵說道。
大家這會兒誰都顧不上吃飯,都捧著飯碗盯著前方,拿著筷子指著船尾,指指點點。
劍魚撕咬著獵物,將周圍的海水染紅了猩紅色,但是不一會兒又被海水衝刷的一點痕跡都不露。
其他的鰹魚早就沉到水裡無影無蹤。
劍魚吞食完獵物,身軀如彈簧般猛然舒展,它那長劍般的上頜劈開波浪,銀藍色的背脊時隱時現。
近兩米長的上頜在海麵上劃出一道轉瞬即逝的白線,轉眼間就消失在深海之中。
但就在它疾馳離開的瞬間,船尾的海水突然劇烈翻湧起來。
幾道青灰色的背鰭劃破水麵,像鋒利的刀刃般在水麵穿行。
“虎鯊!“老肖倒吸一口冷氣,指著船尾喊道。
其他人也驚呼,“我操,大鯊魚!”
“虎鯊!”
“我勒個乖乖……”
“這走了一條大的,又來一群更大的……”
三條體型碩大的虎鯊正圍著船尾打轉,每條都有四米多長。
它們粗糙的皮膚上布滿獨特的黑色條紋,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們那張開的血盆大口,上下顎布滿鋸齒狀的三角形利齒,每一顆都像鋒利的匕首般閃著寒光。
其中最大的一條突然加速衝向船尾,在即將撞上螺旋槳時猛地轉身,露出雪白的腹部。
另外兩條則潛入水下,灰暗的身影在深藍色的海水中若隱若現,偶爾露出尾鰭拍打水麵,濺起大片浪花。
葉耀東也盯著船尾,“它們應該是被剛剛的血腥味吸引過來的。”
或者是本來就跟這群鯊魚一起活動的。
它們喜歡跟隨鯨魚和鯊魚的尾部,形成一種集體的遊動方式,可以被視為一種共生關係。
因為鰹魚會先吃掉海水中較大的食物,剩下的則由鯨魚和鯊魚吞噬。
老肖也道:“那剛剛那些炮彈就是被螺旋槳攪起的小魚吸引來的。”
“沒錯,趕緊吃,吃完找一處下網,這邊黑潮支流處於洋流交彙處,貨多的很。”
“好嘞。”
大家應和著,但是眼睛卻直勾勾盯著船尾,碗裡的飯都是乾巴咽,也不用配了。
“哇塞……”
就在這時,一條虎鯊突然躍出水麵,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它那布滿斑紋的身軀完全暴露在陽光下,足有半噸重的體重砸回海麵時,激起的水花甚至濺到了甲板上。
這個充滿力量的騰躍,像是在向他們展示它在這片海域的霸主地位。
“臥槽……”
大家都捧著碗,趕緊背過去,後背被水花濺濕了一大片。
甲板上都還殘留著海浪的泡沫。
“我勒個去的,全身都濕了……”
離得近的,從頭到腳都成落湯雞,站遠一些的也差不多,整個背部都濕的。
還好大家也都穿著連體的雨衣雨鞋,機靈的在背過身去的瞬間就順手將帽子套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