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劍連聲應道:「陛下一統南北,百貨暢通無阻,彆的不談,今歲河南便輸牛萬餘頭至丹陽,百姓大得其利。」
「北地的耕牛—」召邵勳遲疑道。
「便是羊夫人和故襄城公主在汝南淮上馴育的耕牛,往年多賣至江夏、南郡,今歲第一次輸送至丹陽,耕旱田無礙的。」唐劍說道。
「江南還是得馴育更加適應本地氣候的耕牛。」邵勳說道:「此事朕讓少府來操辦。
丹陽數十萬百姓,缺的牛又何止萬頭。」
丹陽郡現有十二縣(僑郡僑縣已罷廢),計76000餘戶、40萬3000餘口,無論放在南方還是北方,都是一等一的大郡了。
而這個郡,也是大梁朝在長江以南控製得最嚴密的一個郡,雖然當地聚集了很多豪族「江南士風如何?」邵勳停在了池塘邊,看著宮人們在水中摸著河蚌,隨口問道。
「行田者多,治學者少,打獵、遊樂者也不在少數。」唐劍答道。
邵勳一聽,倒覺得挺滿意的。
既然行田了,那麼說明至少有開發那一片土地的想法,這是能增加社會總體財富的。
無論這筆財富有多少落到朝廷手裡,其實都不重要,都是大好事。
「行田多在何處?」他問道。
「丹陽、毗陵二郡,汙萊最多,故行田最盛。」唐劍說道。
毗陵七縣完全可以說是南下的北方人開辟出來的,而今約34000戶、16萬1400餘口,
近三分之二是北人,大部分是晉末南下的,本朝平江南後也去了不少人。
與之相比,丹陽十二縣六成以上是南方人。不過都無所謂了,過個百年就都是南人了。
「可有人研究新學?」邵勳撿起一枚河蚌,問道。
「不少。」唐劍說道:「而今都知陛下喜鑽研道理,故以此幸進一一,以此為進身之階者不少。」
邵勳笑罵道:「你也覺得這是幸進?」
唐劍臉色難看地低下了頭。
「罷了,不談這個了。」邵勳搖頭道:「中午吃河蚌。廣成澤培育的菘菜已在東海有種,霜打過後,甜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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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劍、張碩二人第二天就走了。
他們留下了數十車交廣送來的貢品,據聞是船運至揚州吳郡後,為躲避大風入港,在港口內還被吹翻了一艘船。
最絕的是,那艘船恰好就是林邑國範文所遣使者所乘,直接被倒扣在港口裡,死得不能再死了張碩已遣使入交州,令範文再派一批使者過來。當然,貢品要重新準備一份。
邵勳不怎麼關心這些,讓人取出部分貢品,分發給徐州郡縣官員,以為賞賜,其他的隨駕運著。
他要離開東海了,下一站是泰山郡。
此番征遼,羊氏也派了部分人手出戰,主要充當輔兵。
先至幽州,複至平剛,參加棘城攻防戰時折損了不少,再加上病死的、逃亡的,回到泰山時不過一千四五百人,就連羊氏子弟都病死了一個。
但邵勳不打算放過他們。
即便已經分家了,泰山羊氏依然能在周邊數郡利用影響力拉起幾千、上萬名莊客部曲,這肯定是不行的。
之前南下青州時,他召集了枋頭家子弟,傳令該部編戶齊民,同樣是出於這個原因。
符家勉強同意了,因為趙王已聯合薄貫之,裡應外合,平定了上白鎮的叛亂,殺三千餘人,並將萬五千人貶為官奴,對枋頭的震鑷還是比較強的。
再加上返回黎陽的義從軍虎視耽耽,左羽林衛及河內禁軍亦可東西夾擊而來,家沒有選擇,不想死就隻能屈服。
對羊家,肯定是要溫柔許多的,至少場麵工夫要到位,收買的力度也要更強。
冬月十八,邵勳啟程離開了朐縣,西行而去。
遠近百姓聽聞,紛紛相送,讓邵賊感受了一把家鄉人民的熱情。
賞賜花得值啊,就當雇「群眾演員」了。
一路走,一路停下來接見官員,直到月底,邵勳終於抵達了泰山郡南城縣。
羊曼、羊獻容也回到了闊彆已久的家鄉。
邵勳還在此見到了許久未見的羊賁,這廝臉色似乎好轉了很多,沒以前那麼蒼白了,
看樣子最近一兩年節製了許多啊。
抬頭看著鳴鳴作響的臥式風車,邵勳微笑著入住了羊氏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