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庫瑪拉低聲咒罵，疾步走到指揮桌前。戰況的全息投影在空中閃爍，象征敵軍的黑色區域正像墨跡般蔓延，將整個戰線一點點吞沒。
“第二艦隊是最精銳的艦隊之一，我們已轉入守勢。”他抬頭起頭，異常嚴肅地看著璿璣，“放下你的冒險計劃，當務之急是阻止前線的頹勢，你的部隊是一支東拚西湊的軍隊，那十幾萬柏拉圖戰士要在蓋亞學習的東西還很多，沒有時間留給你了！”
“不……”女皇的黑眼睛幽暗得如同深淵，“那裡是一切的答案，關於蓋亞，七個世紀以來所有的秘密……”
“璿璣，你要理智，不要任性，他們正在朝我們進攻，這裡已暴露了，我們先活下來，再去揭開那個所謂的秘密。”
庫瑪拉走了過來，用一種她陌生的語氣同她說話，令她一瞬間意識到，無論蘭瑟或卡爾基都從未有過如此的神情神態。
像父親，更像丈夫——
“不！”她立即反駁，“我的‘神識’在激蕩著我，那裡才是一切的核心。元帥，你精於戰鬥的藝術，在前線無數次奮戰，有改變蓋亞政治一絲一毫嗎？”
庫瑪拉沉默了。
“膿包是短視的，他隻想掌控更多的區域，隻想把我給斬首，隻想儘快贏。”璿璣輕輕喘息著，雙目炯炯有神，像是下定了決心，“你們隻要保住我軍的有生力量，蓋亞很大，退到天涯海角，我都可以忍受，你們隻需在我進入地底時，幫我守住能源大廈。”
“你瘋了嗎？”庫瑪拉直視她的眼睛，“這個人可能在扯謊，彆管地底到底有什麼鬼東西，芒星城是一切，蓋亞唯有一座城，奪取它，你才是真正的女皇。”
“元帥，”她高傲地抬起頭，修長白皙的脖頸如同天鵝，“這是我的決定，更是我的命令。”
高樓大廈的剪影在灰白色的天空下殘破不堪，天空的亂流翻滾著漩渦狀的烏雲圍繞著大樓頂端，蓋亞能源公司總部大廈外形如同一道明亮的閃電自天空劈下，數千米的樓身布滿導彈貫穿的彈痕，卻屹立不倒。
厚重的合金巨門在緩緩開啟，摩擦聲低沉而悠長，像遠古巨獸在夢中輾轉。冷冽的光束自高處斜瀉而下，將進入者的身影拉長至詭異的比例，仿佛走進了某個幽冥的劇場。
璿璣的披風掠過地麵，深緋紅的布料在遍地瓦礫與光影之間猶如流火。她身披貼身的精致戰甲，冷峻而優雅，宛如一位神話中女武神。她的身後，貝尼尼少將佝僂著身子，縮手縮腳地跟隨，像一隻被捕獲的老鼠。
“不要耍花招，帶我去那個電梯井。”
璿璣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大樓大廳內，她抬頭望著能源大廈一百米高的大廳內部，典型的蓋亞新紀元式的裝飾風格——層層疊疊的能量管線在穹頂間交織，如同發光的血脈；流淌的量子流體在透明的管壁中翻湧，宛如液態星河。
整個空間仿佛一座活的心臟，脈動著深不可測的力量。然而，這些量子流體的流光溢彩在黑暗中時斷時續，仿佛預示著這座宛若城市活力心臟的建築都已無充足的能源了。
“我哪敢耍什麼花招啊！”貝尼尼強笑道，目光不時掠過她纖細腰間的激光劍柄，他自然明白，一位能讓將軍和能臣俯首的女人的能力。
貝尼尼少將帶著她走入迷宮一般的大廈之中，轉過無數拐角、通過各種各樣的樓梯和長廊，經過一個個已廢棄的辦公區域，牆壁上帶著斑駁彈痕，往大樓最深處行進著。
“我擁有驚人的記憶力，西西裡人的勤奮和天賦之血流淌在我的身上……”他經不住喜歡在美女麵前吹牛皮的性格，在一臉嚴肅的璿璣麵前忘乎所以地吹噓了起來。
“閉嘴！”璿璣回複道。
她猛然發覺，自己像極了那個教授過她長劍劍術的男人。
在幾十分鐘的百轉千回的迷宮走動後，天花板如網羅般走廊的儘頭，那座電梯出現。
黑洞洞的電梯門邊，一個身形魁梧又古怪的男人坐在一把簡易折疊椅上，像是在等待著，在寂靜之中。
“媽媽咪呀！約翰，你還在這裡！”貝尼尼少將如釋重負地奔跑過去，一副見到老熟人的快樂模樣，“你還好嗎？哎呀，你竟然沒有跑，還堅守崗位，太難得了！”
那人身高近兩米，披著一件深棕色的厚重大衣，布滿塵垢與磨痕，仿佛多年未曾換洗。佝僂的身軀讓他隻能駝著背搖晃前行，遠遠望去，如一頭站立的棕熊。他的麵孔更加令人不安：一道深深的疤痕從額頭劃過右眼直至麵頰，右眼瞼無力垂落，隻剩一隻獨眼閃爍著冰冷的光。
他沒有回應貝尼尼的熱情，而是緩慢地抬起手，按下電梯老舊的按鈕。電梯門在震顫中發出微光，仿佛冥府的大門即將開啟。
璿璣的指尖下意識撫上劍柄。這個男人的存在，就像一名守門人，守衛著通往地底秘密的幽冥引路者。
三人踏入了電梯內部，電梯門一閉合，仿佛將整個世界隔絕在外。
“深度一萬米，哎呀，這可是全蓋亞最深的地方了！”貝尼尼少將嘀咕了一句，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身體，像是尿急一般。
電梯極速下墜，如同自由落體般向地底深處直墜而去，艙壁上傳來微弱的嗡鳴，光源閃爍，璿璣感受到耳膜受到輕微的壓迫，便沒有其他的異常。
在狹小的空間中，獨眼約翰身上的狐臭和臭氣令人不適。
“我說約翰，你也換身衣服，洗洗澡啊……”貝尼尼乾笑著打岔，用庸俗緩解尷尬。
毫無回應，隻有腳底的低頻震顫聲。
“地龍最近是不是都沒好吃的了？哎呀，要人老命了……”貝尼尼麵色如蠟黃一般，額頭滲著汗滴，“約翰，你到底是說句話啊……”
“他是聾啞人，根本不會說話。”璿璣平靜地說道。
“什麼？”貝尼尼瞪大眼睛，如活見鬼一般詫異，“他和我聊天過，‘地龍’這個名字就是他告訴我的！”
璿璣搖了搖頭，“他的大衣也不是你說的棕黃色，而是深棕色。”
話音剛落，電梯突然一陣猛烈的震顫，耳膜壓力陡然升高，每個人胸腔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猛壓了一下，都不由自主地低身一顫，貝尼尼更是被嚇得“哎呦”一聲叫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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