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風穀與費倫冬與春!
他醒得很早。
他睜開眼後,將倒在身旁的酒瓶扶起。幸好在睡過去前,先把塞子塞回去了,他想。他揉了揉惺忪的眼。不,現在還不是喝酒提神的時候,離月末還有些時候,不能浪費。
他聽到了不遠處,趴在桌子上睡去的人醒來的聲音。嘛,也確實,他想,冬堡的桌子在高度方麵拿捏得很好,既不會讓脖子過分低下,也不會讓頸椎有太大的壓力。他也想起了埃爾德蘭曾經說過不趴在桌上的書而躺在床上的法師必然是廢物。當然,他所說的對象還是那些“藍天”和“綠地”,在蘭提斯成為棕袍士後,他總算可以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睡去。
他掙紮著站起,同時習慣性地撓撓蓬亂的頭發,並驚訝地發現幾根發絲脫落在手上。或許該休息一陣子,他想。
他甩甩手,同時向木桌走去,看到珍妮兩眼掛在淚痕,打著哈欠。兜帽垂在肩上,精靈特有的尖耳被垂下的金發遮擋,若隱若現,而發帶不見蹤影。老實說,這是蘭提斯第一次看到珍妮這個樣子,而“不愧是精靈”這句話也從腦海裡飄過。現在的珍妮,真的非常……漂亮……
珍妮揉揉同樣惺忪的雙眼,當她看到麵前這個身著棕袍的法師時,臉上的倦意突然消失,變為了驚恐,再變為緊張,最後是不安和臉紅。她飛快地將散開的頭發用發帶係好,紮成了一根垂在後麵的單馬尾。最後,她一邊帶上兜帽,一邊不看向法師的眼,說“早,早上好,老師……”那根馬尾辮從兜帽下露出。
蘭提斯將酒瓶悄悄地塞進袍子下,說“是啊,早上好。看起來你很用功,順便一提,如果允許的話,還是回自己的房間裡睡。”他慢慢繞過珍妮,走向他藏酒的地方,最後,背靠那兒,將捏著酒瓶的手背在背後。
珍妮的臉紅還是沒有消去,她支吾地說“我,還有很多要學。可時間總是那麼少。”
“為什麼呢?總是有時間的。沒有人是可以在一個星期內完全精通一樣全新的法術的。”
“是兩個星期……”珍妮說。
看來帕奇算錯了,但失誤也是在所難免的。他想。
“你也不用那麼拚命,放輕鬆點,沒事的。”蘭提斯試圖安慰麵前這個自責的學徒。
珍妮仍然低頭,仿佛一個犯了大錯的孩子,儘管她並沒有。她開口“我的父親,也就是那位阿斯卡特拉法師協會的迦勒斯·灰杖,還有我的母親,同樣是法師協會的萊安娜·金月,他們對我寄托了無限的希望。幾乎在我記事起,我的麵前隻有墨水還有書籍,而他們也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我的出身以及我理所應當的未來。所以,我被送到了這寒冷的北境,我必須學會一切,成為一個真正的法師。這是我父母對我,唯一的期望!”最後她抬起頭,兩行淚水流下,“但我還不行,我知道我天資不夠,我也知道自己同你們比起什麼都不是,所以努力是我唯一的資本了。”
蘭提斯看著她,她讓他回想起了自己。多年前,在他還身著藍袍時,他也是如此,那是個痛苦的日子。他覺得自己仿佛將整個冬堡都背在背後前進,痛苦不堪,每走一步就要用去全身的力氣一樣。為此,當時還是個少年的他學會了用酒精飲料來將痛苦洗去。
他緩緩開口“是啊,但,我們都曾如此。為此,我也不希望你把自己逼得太緊,隻要你還是我的學生,我就要求你每天有著足夠的休息時間,現在告訴我,這幾天你睡覺的時間總共多少?”
珍妮沒有開口,但蘭提斯已經猜到了。“現在,我要你給自己放個假,回去好好休息。”他打開門,指向外麵。
“但是……”珍妮說。
“沒事的,去吧。也讓我放個假,好嗎?”蘭提斯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柔,而不是不耐煩。
珍妮走到門口,但又轉過頭,緊張不安地問“老師,你覺得我笨嗎?”
蘭提斯看著她紅色如同寶石般的眼,說“你,比我還要勤奮努力。”
珍妮聽到後,點點頭,轉身離開。
蘭提斯想,也許換個好學點的法術會好一點。
“啊!蘭提斯先生回來了!”當蘭提斯坐下時,他聽到加蘭德林悅耳的精靈嗓音。
加列諾德帶著微紅的臉龐飛快地上前,熱情地問“蘭提斯先生,這些天,你到哪去了?”
加蘭德林也來到蘭提斯的身旁,說“是啊,你不在的日子裡,加列諾德去冬堡找了你好幾回,她很想你。”
“夠了,姐姐!”加列諾德用手輕輕捶向姐姐,白皙的手臂越過蘭提斯的眼前。
蘭提斯輕輕歎了口氣,說“早餐,老樣子……”
加列諾德輕拍姐姐的肩膀,指向廚房“去吧。”
“哎,為什麼是我?”但她還是做了個鬼臉,走向廚房。
現在時間還早,酒館裡隻有蘭提斯一個顧客。加列諾德在蘭提斯旁邊坐下,靠著他。“你去哪了?”
蘭提斯喝了口木杯裡的蘋果酒,說“你應該聽到冬堡廣場的噪音了吧?”
“對啊,很吵,太陽剛出來時就開始了。”
“在月末就會完工了,到時你就明白了。就算還不明白,之後的宴會上,你也會清楚地知道的。”蘭提斯又抿了口。
“哦,這樣啊……哎,等等!宴會?”她驚訝地問。
“是啊,慶功宴,順便再表彰一些突出的學徒,就算是一個總結會了。到時所有人都可以去,似乎是在安姆首都阿斯卡特拉的大宅子裡舉辦,主人和埃爾德蘭有些關係,似乎會很熱鬨。”
“所以,你是在,邀請我去……當舞伴嗎?”她瞬間臉紅得就像番茄醬一樣。
“每個人都可以去,我隻是提前通知而已,而且,跳舞什麼的,我可不擅長。”蘭提斯說。
加列諾德看著他,說“蘭提斯先生,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教你。”
蘭提斯搖搖頭,說“算了……”
在幾分鐘的沉默後,加列諾德看到了蘭提斯掛在腰間的短劍,說“你一直都帶著啊……”
蘭提斯低頭,說“是啊。話說回來,真的很感謝,這麼貴重的禮物。”
她笑著,搖搖頭,說“隻是厄爾先生送給我們的生日禮物,姐姐的是一個手環。”
香氣襲來,加蘭德林端著烤圓麵包,奶酪粒還有一片厚厚的薩拉米香腸,來了。盤子上還有一個木杯,裡麵裝著加了茴香酒的咖啡。咖啡豆是隻能在冰風穀種植的霜山咖啡,有股薄荷的回香。
下午,他和帕奇來到了廣場。中午他們吃完飯後,就在房間裡打桶子牌了。那時一種和撲克牌很像的遊戲,不過規則有些許不同,可玩性更高。這種有些源於矮人,但據說他們在玩時身旁總要有根結實的木棍。
巨大的雪白傳送門的基座正在搭建,基底的中間鑿了個圓形凹槽,顯然是放置龍晶的。山德魯還有埃爾德蘭正在指揮法師們,無數色彩各異的傳送門在空中開來開去,送來原材料,送去廢物。幾個碩大的泥土魔像還有石頭魔像在搬運石塊,一些法師則在削減石料,將它們塑造出合適的形狀。
他們向那兩個黑袍法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