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天順十年,六月七日,廣平府內一場突如其來的悲劇震動全城。那日清晨,新婚燕爾、花容月貌的劉鳳蘭驚駭地發現,自家大老爺覃宏誌竟懸梁於臥室之內,她驚恐之餘,匆匆奔向官府報案。彼時坐鎮廣平府的知府王慶,甫一接案,即敏銳洞察,斷言此案絕非尋常自縊,實乃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
覃宏誌,這位聲名顯赫的布莊主人,憑借一手經營之術,將家族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富甲一方。然而,其出身貧寒,少年時期父母雙亡,肩負起養育弟妹的重任。當年,他帶著稚嫩的弟妹們,懷揣著改變命運的信念,毅然踏上未知的旅途。
那是一個尋常的日子,覃宏誌帶領弟妹們乘船渡河,即將抵達彼岸之際,河麵上一具浮屍吸引了他們的注意。那人身著華麗綢緞,衣角處墜著流蘇,顯然是富貴人家打扮,年紀約摸四十有餘,麵容英挺。眾人驚懼間,覃宏誌毫不猶豫地靠近,探查其氣息,發現尚有微弱呼吸。
他果斷施以急救,雙手用力按壓其胸口,不多時,溺水之人喉間湧出積水,漸漸恢複意識。誰能料到,這一善良之舉,竟在多年後引出一場牽動人心的命案,而覃宏誌本人,也成了這場迷霧重重的死亡事件的核心人物。隨著知府王慶深入調查,真相猶如一幅複雜的織錦,正緩緩在世人麵前展開。
那日得救的溺水者,竟是富甲一方的巨賈周至遠。獨駕扁舟,不料船隻底部突發滲漏,周至遠瞬間陷入生死邊緣。幸得覃宏誌及時援手,方免遭厄運。心懷感激的周至遠,尚未完全恢複,便向救命恩人誠懇致謝,並提出結親之議“多謝恩公搭救,敢問恩公可曾婚配?鄙人膝下有一女,年已二八,尚未許配,若恩公不棄,願將小女許配給您,以報再生之恩。”
覃宏誌眼見周至遠身家豐厚,心中暗想若能攀上這門親事,日後倚仗嶽父家勢,何愁不能享儘榮華?念及此,他欣然應允,帶著弟妹們前往周府,順利迎娶了周至遠的女兒周迎春,成為周家的贅婿。
周迎春雖有傾城之貌,性情卻傲慢驕縱,令許多覬覦其美色的男子望而卻步。然而,在周家的庇護下,覃宏誌在廣平府內的地位迅速攀升,短短三年間,從一個樸實農夫逆襲為頗具影響力的布莊東家。
世事無常,昔日輝煌的周家日漸衰敗,而覃宏誌卻借助這段姻緣扶搖直上。周迎春眼見家道中落,深知自身地位已不如前,隻能收斂鋒芒,對丈夫覃宏誌百般順從。
此時的覃宏誌看周迎春愈發不順眼。兩人結婚已逾四年,床笫之歡頻繁,然周迎春始終未能懷孕。眼看自己年近四十,膝下無子,覃宏誌深感憂慮,萌生了納妾延續香火的念頭。一場家庭風暴,似乎已在平靜的表麵下暗流湧動。
未幾,覃宏誌自外帶回一名女子劉鳳蘭。此女容貌清麗,伶牙俐齒,深諳取悅之道,短時間內便牢牢抓住了覃宏誌的心。接連數月,覃宏誌夜夜留宿於劉鳳蘭房中,對正室周迎春視若無睹。曾經如影隨形、濃情蜜意的夫妻二人,因劉鳳蘭的介入,關係驟然降至冰點,形同陌路。
一日,周迎春心緒難平,遂向母親求教夫妻和睦之法。她精心妝扮,身著薄紗,趁著夜色,悄然而至覃宏誌寢室外,正欲推門而入,卻隱約聽見屋內傳來男女調笑之音。
“老爺,妾身有孕在身,醫者斷言腹中胎兒乃一貴子。”女子柔聲細語,言語間滿是喜悅。
“妙哉!鳳蘭,我覃宏誌此生必不負你,無論生兒育女,皆將家業留予他們。”男子笑聲爽朗,許下豪言壯語。
“隻是,老爺,若將來您將全部家產留給妾身之子,迎春姐姐恐會心生怨恨。”女子聲音低落,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哼!那潑婦敢有何怨言?屆時隻需一封休書,將其逐出府門,看她還敢如何囂張!”男子語氣冷硬,對周迎春滿是鄙夷。
門外的周迎春聞此言,心頭劇震,憤懣之餘,手指緊握成拳,指尖幾乎嵌入掌心。她強忍淚水,悄然在門上戳開一小洞,透過縫隙窺視屋內。隻見覃宏誌與劉鳳蘭兩人親昵依偎,談笑風生,一副樂不思蜀的模樣。周迎春心中五味雜陳,默默承受著錐心之痛。
次日,周迎春心事重重,將昨夜所聞悉數告知母親。周母聞訊,頓時怒火中燒,拍案而起“覃宏誌這等忘恩負義之徒,當初若非我周家鼎力相助,他不過是個窮困潦倒的農夫罷了!今我周家困頓,他卻春風得意,欲將我族徹底踩在腳下,豈有此理!”
周迎春對覃宏誌本已心生厭惡,此刻更是痛恨至極。然而麵對現實困境,她深感無力,眉頭緊鎖,哀歎道“母親所言極是,絕不能讓覃宏誌之陰謀得逞。但如今我身處逆境,若能懷有身孕,或許尚能與劉鳳蘭一較高下,可我偏偏未能如願,看來終究是無法阻止他們了。”
周母聽罷,沉默良久,嘴角掠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悠悠言道“既然那劉鳳蘭之孕是覃宏誌分配家產的關鍵,那我們讓她失去這個籌碼,豈非問題迎刃而解?”周迎春聞此言,豁然開朗,連連稱讚母親智謀過人,心中暗自盤算如何實施這一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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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的一個深夜,劉鳳蘭居所內陡然響起一陣淒厲慘叫,撕心裂肺,令人心驚。家人聞聲急忙撞門而入,隻見她癱軟在血泊之中,腹中胎兒已然不幸流產。郎中火速趕來診脈確認,悲痛的消息得到證實。
劉鳳蘭悲痛欲絕,哭聲斷腸;覃宏誌同樣深受打擊,勉強安撫幾句後,便把自己關進屋內,借酒消愁,獨自沉浸在無儘的哀痛與悔恨之中。
翌日清晨,劉鳳蘭心有餘悸,欲尋求覃宏誌的慰藉,然而推開房門的瞬間,眼前一幕令她驚駭欲絕。她尖叫一聲,腳步踉蹌,險些跌倒,旋即驚慌失措地奔向衙門報案。
廣平府知府王慶接報後,立刻率一乾衙役趕至周家勘查現場。踏入覃宏誌的臥房,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抬頭望去,隻見房梁之上懸掛著一具屍體,待衙役將其降下,赫然正是周家老爺覃宏誌。
劉鳳蘭泣不成聲“老爺,為何如此輕生?沒了孩兒,咱們還可再續血脈啊!”王慶聞之,方知這戶人家昨夜剛剛喪失愛子,滿屋酒氣由此便有了合理解釋。
仵作細致驗屍後,向王慶稟報“大人,死者歿於昨夜子時,頸部有明顯勒痕,除此之外彆無外傷,初步判斷係因窒息而亡。”王慶聽罷,目光再次掃視整個房間,除了散落的酒壇與斑斑酒漬,未見任何可疑之處,案件似乎陷入僵局。
就在這時,門外一陣騷動,一女子哭喊著衝入,欲撲向覃宏誌屍身。幸得衙役眼疾手快,及時阻攔。來者正是覃宏誌的正室周迎春,她涕淚縱橫,口中絮叨著往昔與覃宏誌的甜蜜過往,仿佛置身於與眼前慘狀截然不同的時空。
王慶留意到周迎春身著華麗黃裙,妝容精致,雖涕淚交加,卻未見一滴淚水滑落,心生疑惑,厲聲質問“你究竟是何人?為何他人聞訊皆火速趕來,而你卻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