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特務科時,第一次見到葉小姐,是在南郊警署臨時警署,我帶著幾個混小子的時候。
當時去因為誰來著?誰的死來著?”
鄭開奇猛然一拍大腿,“馮老七,是吧?課長,是馮老七吧?”
德川雄男立馬看了過來,“是麼?我不清楚。不過當時確實碰見你了,那是你們的第一次見麵麼?”
“第一次。”
鄭開奇也才想起來,那時德川為什麼會出現?
當時自己層次低,想不到這一層。
現在一想也就明白了。
當時十三太保中第一個被誤打誤撞的,馮老七死後,眼饞那麼多錢和賬戶,鄭開奇和當時還健在的楚老三聯合了半迷糊的老關署長去整理馮老七的各種財富。
葉唯美的商業銀行是很大的賬戶,德川雄男為何去了那裡?
其實就是因為馮老七的作用,就是當時十三太保的錢袋子。
他暗地裡借用特高課的威勢欺行霸市,一方麵自己賺錢,一方麵給其他十三太保的活動提供經費。
德川雄男應該就是得知了馮老七的死訊去查看賬戶的。
但得到馮老七錢的自己怎麼後來沒被追蹤?
嗯,想明白了。
馮老七也沒那麼老實,很多錢都自己私自開設了賬戶日本人一時半會也查不到。
比如,那箱黃金。
有了那箱黃金,上海地下黨的生活才開始添了色彩,老齊開始在租界布局,才慢慢有了雛形。
也因為馮老七的死,日本特工玫瑰才開始成為其他十三太保和特高課的中間人,也因為順著她,鏟除了不少日本特工和十三太保。
自己也因為開始德川雄男周旋到現在,也跟葉唯美不清不楚到現在。
馮老七,也是自己跟李默的開始。
也是自己跟整個十三太保係統的開始。
“當時啊,葉小姐身穿製服,踩著高跟鞋,你說她搖曳生姿吧,但是一臉嫌棄。
說她麵無表情呢,那小表情還挺拿人。
拒人於千裡之外,還穿著雙絲襪,帶著淡淡的香味——”
這一描述讓淺川壽瞬間激動起來,“哎呀,美啊。是不是。”
鄭開奇索性說到了底,“也怪,其實,說實話,嗨,我與葉小姐,還真好過一陣子。”
“真的假的?葉小姐能看上你個小漢奸?”淺川壽解釋了句,“我說那時候啊。”
鄭開奇擺擺手,“我現在,我永遠,在二位長官麵前都是小漢奸,這沒的說啊。”
他笑了,“不是女子學院那個事麼?她不是咬我麼?我後來堵了她幾次,就差指著鼻子罵她了,她反而覺得我有點意思。”
“我尼瑪!”淺川壽都憋不住了,“這樣也行?”
“可能是我長得白淨,文雅。中佐你稍顯猥瑣了。”鄭開奇誠懇說道。
“我謝謝你啊。”淺川壽被懟了一次。
麵由心生。總想齷齪事的男人總是猥瑣一些。
德川雄男開口問道:“為什麼,後來跟白冰小姐結婚了?”
“嗨。”見德川雄男終於主動插話,鄭開奇笑了,“沒辦法啊,富貴人家大小姐,那都是玩一玩。就是給她拎了幾次包。
我以為我排上隊了,結果人家就真的隻是需要我拎個包,偶爾給個發給窮人的衣服皮鞋,我就很幸福了。”
鄭開奇感慨著,“後來起初還厚著臉皮主動打電話找人家,結果都是碰壁。知道人家是玩夠了。哎!”
淺川壽驚訝道:“就這樣斷了?”
“是啊,隔了一陣子,她就跟失蹤了一樣,再出現就是臉頰多了個刀疤。”
德川雄男默不作聲。
淺川壽問道:“牽手了麼?”
“那是自然的。”
“親嘴呢?”
“你夠了啊。”
“純真的愛啊。”淺川壽感慨著,“你還挺執著,後來還舔著臉追求呢。”
“那倒沒有,也是有妻室的人了,給她好臉,完全因為她也是日本人的好朋友。”
鄭開奇說著,“其實我覺得吧,她後來對我還有點意思的。是因為我結婚了,她有些傲嬌的生氣。
所以不理我。”
“你得了吧。”淺川壽最後嘿嘿開始嫌棄,“人家能稀罕稀罕你就不錯了,你自己都結婚了,你還指望人家做小呢?
拉倒吧啊,我覺得眉眉挺好,玩玩就行。對了,咱們可是扯了半天了,怎麼還沒回來。”
鄭開奇的心,始終懸著。
怎麼可能找到眉眉?
她已經跟著葉唯美去了香港。
自己需要注意的,是找不到眉眉後,怎麼引導黃金翔跟自己配合,把自己的嫌疑都撇清。
德川雄男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自己很難全身而退,隻能先把局麵攪亂,攪亂了,自己的嫌疑能小一些。
讓彆人懷疑可能還新鮮,讓德川雄男懷疑,這一年不都是這樣下來的麼。
自己表現的越忠誠,越是孤臣,德川雄男對他,就越得謹慎行事。
即便是心中懷疑,為了特高課的名聲,也隻能慢慢的尋找證據,絕對不敢輕舉妄動。
誰不知道鄭開奇是特高課的忠犬?
忠犬不能輕易被殺,忠犬必須潔身自好。懷疑忠犬,也必須悄無聲息的調查。
這就是鄭開奇對於德川雄男的掣肘。三人又閒聊了一會,鄭開奇看得出,德川雄男一直在觀察自己的情緒。
是的,眉眉走了。估計德川雄男也早就猜到了。
自己確實被動了。
如果眉眉走了,就有兩大罪證可能落在自己身上。
貨船是旗木中尉押送來的,碼頭是犬塚少佐看守的,在當時的推演中,鄭開奇讓德川雄男接受了犬塚少佐聯合女人殺死旗木中尉和押運兵的設定。
現在來看,卻是要重新洗牌了。
冰室被破壞,也就是說旗木被殺那天,最大可能就是抗日分子的行動,而不是犬塚的泄憤之舉。
那他的自殺,很有可能就是被冤屈後無法言明的悲壯。
眉眉失蹤了,那麼,那個可能勾引旗木中尉的女人,就被想象成了他。
那自己,就有可能是那個實施刺殺方案的人。
自己在場,眉眉也在。
這一切,都是如此的水到渠成的讓德川雄男懷疑上。這就是目前,鄭開奇想到的最壞可能。
後悔自己考慮的不周全已經完全沒有必要。
遇到問題,解決問題,才是現在要做的。
隻是局麵如山倒,沒那麼容易全身而退了。
此時,汽車的聲音由遠而近,緩緩停在門口。
鄭開奇深深吸了口氣。
打起精神,迎接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