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老交情”了,七和尚活到現在,實屬奇跡,見證了一切風起雲湧,最終還要見證陳三爺死去。
馬太太在槐花的陪同下也來了。
可憐槐花剛剛春心萌動,心上之人就要被槍斃,今生實在無緣。
香月清司在護衛隊的簇擁下來到法場,手持軍刀,監督行刑。
眾目睽睽之下,陳三爺被兩個日本兵從卡車上拖下來,一路拖拽,來到事先設立的木樁前。
很快,將陳三爺綁在了木樁上。
雪越下越大,狂風肆虐,拍打著陳三爺的麵頰。
陳三爺迎風而立,麵無表情,潔白的雪花落在他的頭發上、肩膀上,似乎要將一世罪惡掩埋,再將疲憊靈魂超度。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是回首這急匆匆的一生,還是展望模模糊糊的來世?
“三爺——”突然,槐花忍不住喊了一嗓子,熱淚滾落。
陳三爺循聲而望,淡淡一笑,衝槐花點點頭。
“三爺——”千千萬萬百姓喊起來,“三爺——”
大家心裡有恨,又不敢明確表達,隻能一聲聲呼喊“三爺”。
喊著喊著,熱淚盈眶。
大家心裡有數,三爺從來沒坑害過老百姓,三爺隻給津門百姓帶來福祉,他這一走,再也沒有這樣的善人了。
日軍紛紛拉動槍栓,把槍口對準老百姓:“不許喊!不許喊!”
小流氓們在人群中暗暗發笑:“陳三啊,陳三,你總算是走到頭兒了,壓在我們頭上的這座山,總算挪開了!龜孫兒,你上路吧!”
香月清司看了看村上花子,村上花子點點頭,看了看手表:“時辰已到,即刻行刑!”
一個日本兵手持三八大蓋,跑步過來,而後立正,向香月清司敬禮,而後轉身,三米外,端起槍,拉動槍栓,對準陳三爺的腦袋。
陳三爺毫無懼色,目光直視槍口。
村上花子舉起右手:“預備——”
現場鴉雀無聲。
“三兒——”突然,一聲淒厲的哭喊刺破寂靜。
眾人轉頭一望,隻見一個女子跌跌撞撞拎著一個飯匣撥開人群衝過來。
陳三爺身子一顫,扭頭大喊:“姐!姐——”
正是馬文妹。
行刑的日本兵瞅了瞅村上花子:“村上君,是否開槍?”
村上花子眉頭緊皺:“等一下!”
香月清司麵現不悅,村上花子趕忙跑過去:“司令,這是陳三的師姐,不妨讓他們說幾句話,自古行刑,允許親人告彆。”
香月清司臉一沉:“兩分鐘。”
“是!”
村上花子趕忙喝令守衛:“都閃開!閃開!”
馬文妹滿臉掛淚,衝到陳三爺身邊:“三兒——我的孩子!姐來了!姐來了!”
陳三爺忍不住了,淚水迸射:“姐,姐——”
馬文妹捧著陳三爺的臉:“我的三兒啊,姐看到消息,不敢相信,趕緊往這裡趕,兩天一夜,三兒啊,你可疼死姐了啊!”
說罷,抱著陳三爺,嚎啕大哭。
陳三爺淚水滾滾而出:“姐,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姐夫和孩子。”
“不行!不行!你不能走!”馬文妹悲痛大哭,“姐替你死,姐替你死,姐拿命換你的命,你那麼小就沒了母親,一輩子吃苦,你不能這樣走,你不能這樣走……”
“姐,姐,聽我說,我走了,是解脫,這輩子太累了,太累了。”陳三爺淚如決堤之海,滾滾而出。
村上花子對士兵使了一個眼色。
兩個日本士兵過去,欲將馬文妹拉開。
馬文妹奮力掙紮,打開飯匣:“斷頭飯!斷頭飯!讓我的孩子吃一口斷頭飯!”
村上花子一揮手,兩個士兵退下。
馬文妹哆哆嗦嗦打開飯匣,裡麵是一盤餃子,她用手抓起一隻,遞到陳三爺嘴邊,淚水洇洇:“三兒,姐親手包的,你從小愛吃姐包的餃子……起身餃子,落腳麵……”
陳三爺嚼在嘴裡,淚如狂湧,不停哽咽:“姐,真好吃,這輩子沒吃夠,下輩子你再給我包。”
馬文妹心痛到極點,“啊”地一聲慘叫,暈死過去。
“姐!姐!”陳三爺掙紮大吼。
飛雪簌簌,天地含悲,現場百姓,無不落淚。
兩個日本士兵奔過來,將馬文妹拖了下去。
香月清司吼道:“繼續行刑!”
村上花子高高抬起手:“預備——”
日本士兵再次將槍口對準陳三爺的額頭。
馬夫等人隱藏在人群中,身上綁著雷管,手裡攥著手雷。
現場一片死寂,隻等槍聲乍響。
村上花子看了陳三爺最後一眼,眼一閉,心一橫,手一落:“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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