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名,樹的影。
這世上大部分人可能都不清楚王弋製定的政策方略,卻對他手下的文武津津樂道。
田豐,田元皓。
這位降臣出身,卻成為王弋早期主簿的文臣,在河北官場上幾經沉浮,依然活躍。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高光時刻,而田豐能成為世人的談資其原因在於在他的治理下,青州所剩不多的百姓從大山中走出來,並活了下去。
在當下這個世道,能讓逃難的人重新信任官府就是才能的最佳體現,說不定青州百姓已經著手為他建立生祠了。
家丁當然知道田豐,甚至可能比田豐自己更了解,但他沒有說話,甚至將頭轉到了一邊,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田豐對此不置可否,繼續追問:“你進入馮家多少年了?是馮家的佃戶?還是被招募的家丁?”
“尚書老爺,他是……”旁邊的家丁立即想要答話。
“住嘴!”田豐將其喝住,轉頭看向家丁,“本官要讓他回答。”
家丁依舊不語,似乎打定主意什麼都不說,而田豐則依舊拉著一些家常。
“家中有幾口人?”
“可有子嗣?”
“哪裡人士?”
各種無聊的問題層出不窮,以至於周圍官吏聽得不明所以。
直到問了十幾個問題後,田豐忽然話鋒一轉,說道:“你膽子真不小,竟然敢直呼殿下名諱。”
此言一出,原本沉默的家丁忽然不服道:“世人皆有姓名,姓名何人不能叫得?小人乃是粗人,不曉得要避諱什麼。”
“說的好!真乃壯士也。”田豐對家丁的話大為讚賞,卻轉頭對其他家丁說,“爾等看看,何為悍不畏死?此等便是!此人不僅不懼怕自己死,還不懼怕你們死,更不懼怕馮家人死。你們若學了他的本事,也能名垂青史了。”
“休要胡說!”那家丁聞言大怒道,“我從未聽說過有人因言獲罪,你田豐竟然想要開此先河嗎?況且此事乃我一人所為,與他人何乾?”
田豐聞言臉上掛起不屑,嘲諷:“你不是說自己是個粗人嗎?怎麼還知道因言獲罪?”
“哼,我天資聰慧,又得老爺器重,老爺教的不行嗎?”
“那再好不過了。”田豐大手一揮,對其他人說,“馮才為了保住你們,不惜自儘於本官麵前,本官也不做那惡人,隻要爾等將所有罪責都推到馮才身上即可。本官保證可以保全他的家人,也保證此人會將證據坐實,爾等可以回去了。”
這就完了?
所有人都不相信田豐會如此虎頭蛇尾,紛紛互相對視,不敢先挪動一步。
不過沉默隻持續了片刻,便有人低聲議論起來,他們倒是不擔心田豐會出爾反爾,而是擔心家丁最後會翻供。
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馮才已經做了表率,這個家丁嘛……
此時家丁已經癱倒在地,滿臉驚恐。
這田豐簡直不是人!
此事牽連人數眾多,王弋必不可能將所有人都滅門,但在結案之前,這些官吏有足夠的時間將家丁滅門。
田豐說的哪是什麼問題,分明是給官吏們的提示,提示官吏們不要露了任何可能!
“田尚書……田尚書!救我!不要讓我死……不不不,小人可以死,求求您,求求您……小人什麼都說,一定要在今日結案啊!”
“這種事本官可做不了主。不過本官能做主的是羈押案犯,馮家這些家仆沒犯什麼錯,也不可能知道馮才所做的惡事。本官大人大量,就先將他們放了吧。”
“不行!不可以!”家丁慘叫一聲趴在田豐腳邊不住哀求,官吏那邊可能還有些僥幸,這些日夜相處的家丁對他再了解不過,放誰走也不能放他們走。
“不可以?你不是馮才的心腹嗎?不是受馮才重用嗎?他們知道些什麼?有你在就足夠啦……”
“不不不,不夠,不夠!”家丁瘋了一般爬起來,指著一眾家丁大吼,“他們都是馮才的同謀,小人知道他們都做過什麼!這些人專門幫助馮才綁架婦孺送往冀州,甚至送往鄴城……”
“住口!”
還未等其他人反應過來,田豐厲聲喝道:“這種事你也敢胡說?”
“小人沒有胡說,小人說的句句屬實啊!那些婦孺就藏在府內,小人可以帶老爺去尋找密室。”
“封堵大門,一個也不準走!”田豐立即讓李單堵門,隨後對家丁說道,“若是找不到,本官現在就殺了你。”
“這邊,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