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不再是虛無縹緲的意誌,它具象化了,它化作了空間中扭曲的光線,化作了地麵上無聲蔓延的細微裂紋,化作了耳膜深處持續不斷的、瀕臨崩潰的嗡鳴。整個空間,已經達到了殺意的沸點。在這裡,語言、計謀、退縮,都已蒸發殆儘,隻剩下最原始、最純粹的本能——戰鬥。
罪龍,那個如魔神般矗立的生物,猩紅的眼眸中倒映著一片煉獄,它的肌肉虯結,每一寸皮膚下都仿佛有無數怨魂在蠕動,那自右臂延伸而出的骨刃,蒼白、森然,表麵布滿了螺旋狀的詭異紋路,刃口閃爍著幽暗的微光,仿佛能吞噬一切靠近它的光線,它沒有動,卻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沉默地積蓄著毀天滅地的能量,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宣言,一種對生命的極致蔑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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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一次,率先撕裂這片死寂的,不是那頭代表著毀滅與罪孽的巨獸,而是陳楚。
陳楚靜靜地佇立著,如同一尊被歲月磨礪的古老雕像,他的呼吸平穩到近乎停止,心跳沉緩得如同深海的鐘鳴,他的眼神,清澈而空明,沒有憤怒,沒有恐懼,隻有一片冰封湖麵般的絕對冷靜,在這片殺意沸騰的海洋中,他像是一枚定海神針,以自身的“無”來對抗對方的“有”。
在極致的動亂之中,唯一的生機,或許就藏在極致的沉靜裡。
然後,毫無征兆地,陳楚動了。
沒有起步的屈膝,沒有發力的低吼,甚至沒有一絲肌肉的預先緊繃,他的身體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從“靜”的狀態撥入了“動”的極致。那一刻,時間的概念被打破了,他的身影仿佛被從現實中剝離,化作一道純粹的、凝練的直線,決絕地射向罪龍。
快,已經不足以形容這種移動,這是一種對空間規則的踐踏,一種將自身存在壓縮於一線,從而忽略過程,直達結果的暴力美學。
在他身後,空氣被劇烈地撕扯、壓縮,形成了一片短暫的真空地帶,緊接著,被排開的氣流猛烈回填,發出雷鳴般的爆響,無數的殘影被他甩在身後,它們並非模糊的拖影,而是一幀幀清晰的、凝固的畫麵——他站立的姿態,他前傾的姿態,他身體化作流光的姿態,這些殘影仿佛是時間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層層疊疊,構成了一幅詭異而壯麗的畫卷,記錄著他從靜止到極速的每一個瞬間。
麵對這石破天驚的一擊,罪龍的反應同樣快得超越了生物的極限,就在陳楚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的刹那,它的右臂已經化作一道蒼白的閃電,沒有多餘的揮舞,隻是最簡單、最有效率的抬起與前刺,那根猙獰的骨刃,仿佛擁有自己的生命,帶著一股撕裂靈魂的尖嘯,悍然迎向那道奔襲而來的人影。
“嗤——!”
那不是金屬劃破空氣的聲音,而是更尖銳、更刺耳的頻率,像是女妖的臨終尖叫,又像是空間本身被利刃剖開的悲鳴。骨刃所過之處,連光線都發生了偏折,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刃尖上那一點幽光,此刻驟然亮起,化作一顆死亡的星辰,精準地鎖定了陳楚的心臟。
說來話長,但從陳楚發動攻擊到罪龍舉臂反擊,所有的動作,都發生在一次心跳的間隙之內。
擂台實在是太小了,小到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都顯得奢侈,小到雙方的意圖剛一浮現,彼此的兵刃便已觸及對方的領域。這是一個不容許任何試探與轉圜的死局,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短兵相接!
死亡的寒意如潮水般湧來,瞬間淹沒了陳楚的感官,那根骨刺在他的瞳孔中赫然放大,從一個遙遠的光點,刹那間變成了一柄頂天立地的巨刃,那上麵的紋路清晰可見,仿佛在緩緩轉動,要將他的靈魂都一並絞碎,刺骨的鋒銳之氣,甚至已經穿透了空氣,在他皮膚上激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就在這電光石火,生死一線的瞬間,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陳楚那宛如離弦之箭、一往無前的身軀,竟然奇跡般地停滯了!
這完全違背了物理定律。
一個以極限速度前衝的物體,如何能在零距離內瞬間靜止?那股恐怖的慣性力,足以將他的五臟六腑都撕成碎片,然而,陳楚做到了。他的腰腹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每一塊肌肉,每一條筋腱都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震動,將前衝的動能以一種玄奧的方式強行卸去。他的身體,以一個驚人的角度,硬生生地向後傾倒,仿佛一座被推倒的鐵塔。
他的上半身後仰,幾乎與地麵平行。
與此同時,他的動作並未結束,在身體後傾的同一刹那,他抬起了自己的右腳,這個動作流暢得仿佛演練了千百萬次,是他身體後仰的自然延伸,他的右腳自下而上,精準無比地迎向那自上而下刺來的骨刃。
他要用腳,去硬撼那柄能撕裂一切的凶器!
這是一個瘋狂到極點的決定,但這也是陳楚經過無數次生死搏殺,瞬間計算出的唯一生路,他很清楚,自己身上沒有任何一個部位能夠承受罪龍骨刺的正麵攻擊,血肉之軀,在那樣的力量與鋒芒麵前,與豆腐無異。唯一的例外,就是他腳上那雙特製的戰鞋,以及鞋底鑲嵌的那塊高強度合金鋼板。
“鐺——!”
一聲震耳欲聾、足以撕裂耳膜的金鐵交鳴之聲轟然炸響!
毫無懸念,罪龍的骨刺精準地刺中了陳楚戰鞋的鞋底,那不是血肉被洞穿的悶響,而是一種堅硬到極致的物質相互碰撞、相互碾壓的、令人牙酸的巨響,一圈肉眼可見的衝擊波以接觸點為中心,猛然擴散開來,將擂台地麵震出道道蛛網般的裂痕。
骨刺的尖端,死死地頂在了那塊厚實的鋼板上,鋼板在瞬間微微凹陷,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陳楚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狂暴力量,順著鞋底,通過腿骨,瘋狂地湧入自己的身體,那股力量是如此的純粹,如此的蠻橫,仿佛要將他的骨骼寸寸震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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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擁有鋼板的防護,也絕不意味著高枕無憂,那骨刺上附帶的力量,足以洞穿坦克的裝甲,硬碰硬,它依然是脆弱的一方。
陳楚的應對,再次展現了他那超凡的戰鬥智慧。
就在骨刺刺入鞋底,力量爆發的一瞬間,他那原本繃得筆直的右腿,如同彈簧般猛然彎曲,膝蓋上曲,整個身體順著那股沛然莫禦的巨力向後滑行,他的戰鞋鞋底在堅硬的地麵上摩擦出一條焦黑的痕跡,發出刺耳的“滋啦”聲。這個彎曲緩衝的動作,卸掉了至少七成的衝擊力,將那股足以致命的狂暴力量,巧妙地轉化為了自己後退的動能。
然而,罪龍並沒有打算就此停止。它的眼中沒有絲毫的驚訝,隻有更加濃鬱、更加冰冷的殺意。
一擊不成,它便要發動第二擊,第三擊,直到將眼前的獵物徹底碾碎。
罪龍的雙腳猛地在地麵上一錯,腳下的石板應聲化為齏粉,他那龐大的身軀非但沒有因為反震力而後退,反而借助這股力量,將全身的重量與力量,再一次毫無保留地傾注到了那根與陳楚角力的骨刃之上。
“吼——!”
一聲不似人類的咆哮從罪龍的喉嚨深處炸開,他要用這最原始、最野蠻的方式,用這根無堅不摧的骨刺,刺穿陳楚的鞋底,刺穿他的小腿,刺穿他的大腿,然後一路向上,最終,刺穿他那顆仍在跳動的心臟!
角力,在這一刻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陳楚的身體被推得不斷後滑,雙腳在地麵上犁出兩道深深的溝壑。他咬緊牙關,全身的肌肉都在劇烈顫抖,汗水瞬間浸透了衣衫,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鞋底的鋼板正在發出令人心悸的“咯吱”聲,仿佛隨時都會被那無情的骨刺徹底洞穿。透過鞋底,他甚至能感受到骨刺尖端傳來的、那股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冰冷與死寂。
這是一場意誌與力量的終極對決。
在殺意沸騰的擂台之上,生與死的界限,隻在那一寸鋼板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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