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燈火明亮,裴暮蟬小口小口吃著。許青焰吃得更快,吃完在那玩手機,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直到見她吃得差不多了,他這才開口道。
「我五天之後還是要回去,估計這種狀態會一直持續到過年。一個月就有十天假期分兩次放,後期估計要收緊。」
「嗯。」裴暮蟬垂眸,不由放下了碗筷,「吃飽了。」
「吃這點?」
「嗯,回去吧。」她聲音有些悶。
車裡,許青焰一邊開始一邊說長安分會場那邊的情況。自然略過了江雲瑤的話題,沒必要說出來。
「所以,你現在是導演助理了?」裴暮蟬情緒似乎回升了一些,略微吃驚。
「那當然,不然我真過去打雜啊?」許青焰揚了揚眉,嘚瑟一陣後又恢複了正常,「有這個經曆,以後路會好走一些。」
「你沒得罪人吧?」裴暮蟬太清楚他的秉性了。
「沒有,同事一個個友好得不得了,說話又好聽。」許青焰再次忽略了鄒樂偉,壓根沒把這號人放在眼裡。
他現在是導演助理了,多少也有點話語權,隻是還沒正式接觸核心項目。鄒樂偉算什麼,純純跳梁小醜。
春晚的細節沒法透露,簽了保密合同。
車緩緩駛過十字路口,裴暮蟬盯著前方猩紅的車尾燈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奧迪進入了江畔小區地下車庫,她才慢慢回過神來。停車後,見他也下車,不知為何她莫名開始心跳加快。
明明他這樣送過自己很多次了,不過是隔了半個月沒見麵。
電梯裡,兩人沉默上了電梯。
許青焰想說點什麼,感覺裴暮蟬情緒有些奇怪。話到了嘴邊,卻又變成了沉默,好像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出電梯進入玄關,他看著裴暮蟬換鞋。後者回頭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慢吞吞換好鞋又準備進門。
「晚
安。」他站在門外道。
「嗯,晚安。」
哢噠一聲,門縫隙慢慢合上。
裴暮蟬沒開燈,憑著本能走到了沙發那,將包放下。整個人無力坐在地板上,抱著腿蜷縮著,臉埋入其中。
咚咚咚,漆黑一片的客廳隻剩下她心跳的聲音。
事情從他離開後五天,開始變得不對勁起來。一切都變得不可控。有時是刷牙的時候,忽然間就走神了。
有時是在辦公室,中午猛地一抬頭,不假思索問道。
「中午去哪吃?」
問完,回應她的隻有一片寂靜。某人的空位空蕩蕩的,除了電腦其他的東西都收了起來,仿佛從來沒來過一樣。
一如他剛來時,工作完總是喜歡把相關的一切放回紙箱子裡。
好似下一秒他就能捧著箱子離開,不留下一點痕跡。當時她還拐彎抹角,費了一番功夫才讓他把紙箱扔了。
現在回旋鏢又打在了她的身上,她望著空蕩蕩的桌麵發呆。想著或許他以後就不在辦公室待了,以後她還是一個人。
實在受不了,她才從網上買了一個玩偶,放在許青焰的工位上。
這種人為創造的「痕跡」,並不能緩解她的焦慮。
許青焰走得太快了,讓人根本跟不上。
他能寫出《晚婚》、又能寫出《晴天》,還能拍出風格獨特的v。從《年輪》到《青花瓷》,她看不到許青焰的極限。
參與春晚幕後,對於他來說似乎是一件十分尋常的事情。短短半個月時間,從一開始的打雜直接成為了導演助理。
裴暮蟬有些無助,好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好像已經走得很遠了,兩人間的差距被抹平了,且拉出了新的差距。
他有了新的朋友,或許過段時間就不需要自己的幫助了。自己現在反倒是一直依靠他,好像沒什麼能幫他的。
她不認識什麼人,更彆提總台那邊的人,又或是長安廣電。
細密的心事,一點點在客廳裡蔓延。
大約過了半分鐘,裴暮蟬忽的抬起了頭,猛地站了起來。在漆黑一片的客廳行動自如,快步往門邊走去。
她沒帶手機,抓著電梯卡就往外跑。出門也沒換鞋,穿著拖鞋進了電梯,眼睛也不眨一下,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
許青焰可能已經走了,快一點的也許
裴暮蟬不知道自己想乾什麼,隻覺得心裡悶著一些話。不知道要說什麼,就是不想現在分開。
叮!
電梯門徐徐打開,她穿著拖鞋跑了出去,手裡緊緊攥著電梯卡。越過那道門,前方樓道轉彎處燈光溢下。
轉過去,豁然開朗。
原先停著奧迪8的車位,換成了一輛白色的寶馬。她腳步慢慢緩了下來,懸著的心也一點點垂落。
嗡的一聲,裴暮蟬耳邊再次泛起耳鳴。
空曠的地下車庫,她怔怔站了半分鐘。低頭後知後覺,沒帶鑰匙也沒帶手機,門上還是機械鎖,找人開鎖又沒手機。
她緊緊抓了抓電梯卡,深呼吸一次,心情幾乎壓抑到了極點。
突然,一輛車忽然從車庫入口那緩緩駛入,車燈閃閃了。她拿手遮了遮,看見那熟悉的黑色的奧迪不由愣了愣。
車停穩,他從車上走了下來。
「你這是?」
裴暮蟬沒說話,直接朝著他撲了上去,緊緊的抱住了他。
「哎,我的腰,臥槽。」許青焰後退了好幾步,人差點被她撞沒了,「你這是怎麼了?鞋也沒穿,還哭上了。」
「不至於吧,掉錢了?」
「我小時候掉了十塊錢,找了兩天都沒找回來,也沒你哭得凶。」他一邊東拉西扯一邊安慰道,「你這是怎麼了?」
裴暮蟬隻是一個勁的哭,渾身都在輕顫,抱著許青焰越勒越緊。
「哎,有人來了,裴老板。」
她沒管,將頭埋進了他胸前,擋住了自己的臉。眼淚一點點浸透了外套,暈染出一圈淡淡的深色水漬。
「真要喘不過氣來了,姐姐,殺我之前能不能給個理由啊?」許青焰知道裴暮蟬情緒不對,特意拐回來看看。
本打算上樓問問,誰知道剛回地下車庫就看見了失魂落魄的裴暮蟬。
他也是一臉懵逼,莫非是老爺子住院了?裴暮蟬好像也不愛養什麼寵物,家裡隻有一盆花還在艱難求生。
「你管我!」
「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得把我放開,不然怎麼管你。」許青焰繼續逗悶子,手輕輕的在她背後拍了拍。
「出什麼事,這麼大人還哭?」
「我喝奶粉的時候,你都能動手揍黃可凡了。」
撲哧一聲,裴暮蟬被他逗笑了,慢慢鬆開了手。擦了擦眼淚,一時間內場麵頓時有些尷尬,忽的臉紅。
「黃可凡和你說的?」她聲音還帶著一些哭腔,尾音沙啞。
「是,他說你小時候經常揍他。」許青焰笑道,「他說裴胖」
話還沒說完就被裴暮蟬伸手在腰間擰了一把,頓時嘶了一聲。其實也沒多疼,裴暮蟬剛剛好像把力氣都哭完了。
「你這是怎麼了?」他再次問道。
裴暮蟬囁嚅半天,才說出一句。
「手機鑰匙沒帶。」
「物業那應該有備份鑰匙嗎?現在應該有人值班吧。」許青焰見她轉移話題,遂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嗯。」
許青焰看了一眼時間,九點半。
他也不急著問,跟著裴暮蟬去了物業那核實了身份,然後取了備份鑰匙。做完這一切,他也順理成章進門了。
「你出門連鑰匙手機都沒拿,還記得關燈?」
裴暮蟬低頭,默默開了燈,將備份鑰匙放在了桌上。客廳裡,頭頂吊燈燈光溶溶,落在兩人的身上。
許青焰倚靠在著沙發,打量了裴暮蟬一眼。
「你今天,怎麼好像怪怪的。」
「沒有。」裴暮蟬抿嘴,扭頭看向了彆處,臉上的潮紅還未褪去。
「讓我猜猜你是怎麼了,不會是因為太久沒見我。」許青焰一本正經道,「所以突然見到了,喜極而泣吧?」
「不是。」
「那就是委屈了,誰欺負了你了?」他問道。
裴暮蟬沒說話,垂著頭,過了半分鐘才吐出一個字。
「你。」
「天地良心,我什麼都沒乾。」許青焰一臉詫異,「剛剛在下麵,是你差點把我肋骨給勒折了。」
「就是不習慣,沒人陪我吃飯。」裴暮蟬溫吞道,語速很慢,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你以後,是不是也不會陪我吃飯了。」
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