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的拇指撫過劍脊,金綠光芒在他指尖纏繞:
"古境降臨之後…"
話音落,雪也跟著落了下來。
幾個呼吸功夫,雪忽然下大了。
鵝毛般的雪片落在周晚肩頭,他卻感覺不到重量。
眼前浮現出青山大戰時,金翅大鵬鳥與鬼王化作人形與他並肩而立的時候。
那兩個家夥,總會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
"薑家喚醒的古境存在?"
周晚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
"嗯…"
易年的指節泛白,"但最後一劍...是我…"
這句話像柄鈍刀捅進心口。
周晚猛地抬頭,卻見易年眼底浮著一層薄冰似的平靜。那是痛後的麻木。
劍身上的光芒忽然劇烈翻湧,隱約傳出鵬鳥清啼與鬼王低笑。
周晚突然明白了什麼,胸口像壓了塊燒紅的鐵:
"它們主動..."
"內丹與根骨離體的痛楚,不亞於淩遲…"
易年突然打斷他,語速極快,仿佛慢一點就會崩潰。
"他們說…說…"
聲音突然哽住,劍上金光暴漲,在空中凝成一行妖文。
周晚的鼻腔猛地一酸。
好像又看見了那兩位妖王。
一個喜歡觀星,一個喜歡美食。
這時,雪地上突然傳來"嗒"的一聲輕響。
周晚低頭,發現是自己的佩劍"清霜"不知何時出了鞘。
劍尖正抵著青磚,仿佛被九幽玄天上的氣息召喚了出來。
"節哀…"
最終隻是拍了拍易年肩膀,掌心觸到一片冰涼。
這世道,哀痛都成了奢侈。
易年深吸一口氣,劍光漸穩,開口道:
"它們的氣息還在。"
陰影裡,黑夜緩緩靠近。
這向來桀驁的妖王此刻竟壓低了些許身軀,金瞳注視著劍上光芒,發出低沉龍吟。
龍吟聲中,金綠氣息忽然脫離劍身,在雪幕中交織成兩尊虛影。
金鵬振翅,鬼王負手,雖隻一瞬,卻讓黑夜的龍須劇烈顫抖。
"古境妖獸認這個…"
易年抬劍指向西方,"尤其是那些大妖。"
周晚望著虛影消散的方向,忽然道:
"所以你讓黑夜帶著劍去槐江州?"
易年點頭,將九幽玄天遞給了黑夜。
一陣狂風卷過,劍身上突然浮現密密麻麻的妖紋。
周晚認出那是妖族血契,而且是最高等的"托骨契"。
唯有妖王臨終時才能施展,將自己的部分威能轉贈他人。
"這兩個瘋子…"
周晚啞聲道。
他仿佛看見金鵬一邊吐血一邊大笑刻契的模樣,那家夥向來如此,連赴死都要搞得轟轟烈烈。
易年的劍尖輕顫,在雪地上畫出一道蜿蜒曲線:
"古境中的強大妖獸,至少半數與兩位妖王有舊…"
線條延伸至山脈輪廓處,"讓黑夜持劍巡山,能安撫的安撫,不能的..."
"就殺…"
周晚接話,清霜發出嗡鳴。
兩人之間的雪地突然塌陷一小塊,露出下麵嫩綠的草芽,竟是易年無意識泄露的生之氣息催發了地熱。
周晚盯著那抹綠色,想起這人最愛說的話。
死局裡總能長出新芽…
"這差事,你接不接?"
易年輕聲問道,目光落在了黑夜身上。
黑夜的鼻孔中噴出兩道白氣,竟帶著幾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總比日日困在這金絲籠裡強…"
說話的時候,震得廊簷下的冰棱簌簌掉落。
"再扮下去,本王的鱗片都要褪色了…"
易年唇角微揚。
他太了解黑夜了。
本是離江中自由的存在,如今卻要日日束著人形,端著帝王威儀在朝堂上聽那些大臣們爭吵,確實難為它了。
"給…"
易年雙手托劍向前。
九幽玄天劍身微微顫動,劍身上的古老紋路次第亮起。
若是半年前,這柄神兵絕不肯讓除易年之外的任何人觸碰。
但此刻,當劍柄遞到黑夜麵前時,卻安靜的很。
真武境界的易年,早就征服了九幽玄天。
黑夜的手懸在劍柄上方,忽然頓住。
劍身上流轉的金綠氣息似乎感應到什麼,突然活躍起來。
金光化作一隻小巧的鵬鳥虛影,繞著黑夜的手腕飛了一圈。
綠光則凝成鬼麵,對著黑龍做了個鬼臉。
"這兩個老東西…"
黑夜的龍須抖了抖,聲音忽然低沉了幾分。
同是妖王,自然難免有些惺惺相惜。
易年的指尖輕輕劃過劍脊:"它們把最後的力量封在了劍裡。"
黑夜沉默片刻,突然張開利爪握住劍柄。
就在接觸的刹那,劍身上的雲紋驟然亮如熾火,一道肉眼可見的波動從劍鞘處擴散開來。
易年的龍鱗嗡鳴不已,宮牆外所有鐵器都在這一瞬發出共鳴。
"少殺…"
易年鬆開手,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黑夜將長劍橫在眼前,金瞳與劍身上遊走的光芒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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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