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餘的能量化作狂暴的風,席卷整座青山。
那風不是尋常的寒風,而是裹挾著空間碎片與法則亂流的毀滅之風。
所過之處,積雪被卷上高空,形成一片蒼白的雪暴。
百年古樹攔腰折斷,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山石崩裂,峰頂的積雪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發出雷鳴般的轟響。
鏡月湖的冰麵寸寸龜裂,湖水在能量衝擊下沸騰翻滾,蒸騰起遮天蔽日的白霧。
那座連接竹園的山峰徹底崩塌,碎石滾落,煙塵衝天。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硬生生將整座山體從大地上抹去。
竹園消失了。
不是隱匿,不是封閉,而是與天元大陸的聯係被徹底斬斷。
如同被從畫卷上擦去的墨痕,再無蹤跡可尋。
師父也消失了,不是之前聖山後山離開那般,而是永遠不會回來了。
易年跪在雪地裡,十指深深插入凍土。
他的眼睛通紅,卻不是入魔的血色,而是悲痛到極致的赤紅。
淚水剛湧出眼眶,就被寒風吹成冰晶,混著臉上的血水滾落。
"師…父…"
嘶啞的呼喚消散在風裡。
踉蹌著站起來,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朝竹園原址走去。
每走一步,斷裂的肋骨就刺入肺葉更深一分。
每邁一步,身上傷痕的裂痕就擴大一寸。
可他不管不顧,仿佛這具殘破的軀殼已經無關緊要。
七夏想拉住他,卻攔不住。
易年來到崩塌的山峰前。
這裡本該是竹園的入口,此刻卻隻剩一個巨大的深坑。
坑底殘留著空間崩塌後的扭曲波紋,任何靠近的物體都會被無聲地絞碎。
一片飄落的雪花剛觸及邊緣,就突兀地消失不見。
他顫抖著伸出手,掌心浮現出淡金色的空間符文。
作為凡心聖體的擁有者,穿越空間對他而言本該如呼吸般自然。
可此刻,任憑他如何催動神識,都感應不到絲毫竹園的氣息。
"不…不可能…"
易年瘋了一般結印,一道道空間術法打出,卻如泥牛入海。
最後甚至咬破舌尖,噴出一口本命精血,血霧在空中凝成複雜的破界符籙。
"開啊!!!"
符籙撞上空間殘痕,無聲湮滅。
易年跪在深坑邊緣,突然想起最後一次見師父的場景。
那天老人坐在樹下,突然沒頭沒尾地說:
"小子,這世間最狠的局,是讓人親手毀掉自己最珍視的東西…"
當時他隻當是師父又在講那些玄之又玄的天機之理。
現在才明白,那是預警,是告彆,是…
遺言。
暴雪越發猛烈。
易年一動不動地跪著,很快被積雪覆蓋,如同一尊冰雕。
七夏拖著傷軀找來時,幾乎認不出那個雪人是誰。
"易年…"
她輕輕拂去他臉上的雪,卻摸到一層冰殼,那是淚水凍結而成。
風雪中,隱約傳來壓抑的嗚咽。
像是孤狼失去了頭領,像是幼獸被棄於荒原。
鏡月湖的冰麵重新凍結,平滑如鏡,卻再也照不出山峰的倒影…
青山依舊在,故園已成空。
這場大雪,將永遠覆蓋某些再也找不回的溫暖。
七夏的白衣早已被血浸透,肩頭的傷口深可見骨。
每動一下,都有血滴落在雪地上,綻開刺目的紅梅。
可她咬著牙,硬是撐起一道薄薄的火焰屏障,將肆虐的風雪稍稍隔開。
"易年…"
她輕聲喚著,聲音輕得像是怕驚碎一場夢。
易年跪在雪中,一動不動。
他的臉上覆著一層冰霜,睫毛上掛著細碎的冰晶,整個人仿佛一尊被風雪雕琢的塑像。
唯有那雙通紅的眼睛,證明他還活著。
七夏緩緩跪在他麵前,顫抖的手指拂過他臉上的冰殼。
冰化了,混著血水流下,像是血淚。
她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摟住他的肩膀,將他擁入懷中。
易年的身體冰冷得嚇人,在她懷裡微微顫抖,如同瀕死的幼獸。
七夏能感覺到他的心跳。
緩慢、沉重,像是隨時會停止。
"會好的…"
她低聲說著,不知是在安慰易年,還是在欺騙自己。
眼淚無聲滑落,滴在易年發間,轉瞬成冰。
就在這時…
"轟!"
不遠處的亂石堆突然炸開!
白笙簫的身影從煙塵中衝出,白發染血,雙目赤紅。
手中的流雲劍已經完全化為血色,劍身上的紋路扭曲如毒蛇。
"啊!!!"
他嘶吼著,聲音沙啞得不成人聲。
方才短暫的清醒,終究敵不過鐘萬爻消失帶來的衝擊。
那個曾經教導他劍法、在他走火入魔時護他周全的老人,如今也離他而去。
理智崩塌,瘋魔更甚!
血色的縱橫劍意衝天而起,將周圍的風雪都染成猩紅。
白笙簫死死盯著七夏,仿佛她是造成一切悲劇的元凶。
"你…該死!!!"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七夏回頭,看著逼近的白笙簫,又低頭看了看懷中的易年。
易年依舊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眼神空洞,對外界的一切毫無反應。